第十五章 厉鬼

　　一袭红衣艳绝天下，半点朱唇念人魂。
　　何巧真的就这么离开了人世，就在当天暴雨倾盆，电闪雷鸣，我知道着红衣穿红鞋，离人世代表着什么，她会变成厉鬼索命，横镇将不得安宁。
　　只是她的死远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只因她爹娘把我与芜似告上了公堂，说我二人害死了何巧。
　　何巧的娘同村人喊何嫂，年岁三十，看面相，她是个贪小名小利之人，何巧会下嫁死人，估摸着也拜她所赐，她跪在公堂之上，哭的悲痛欲绝，一边哭一边喊冤。
　　而何巧的爹人人都喊他老何，看模样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肤色黝黑，年岁四十，他不似何嫂般哭的肝肠寸断，男儿有泪不轻弹，他那刚毅的脸上，只看到了一丝悲痛的神情。
　　青天老爷，明镜高悬，横镇府衙：肖诚贵，他敲了敲手中的惊堂木，意示所有人安静。
　　我与芜似两人也跪在公堂之上，芜似无秀才名号，不得不下跪，只是满脸不悦。
　　“堂下何人？”肖诚贵慵懒的抬了抬手支撑着头，看也不看台下一眼，“所吿何事？”
　　“回大人，民妇何胡氏，状告他们…”何嫂用手指着我和芜似，“谋害小女。”
　　“你们又是何人？”肖诚贵终于抬眼看向我二人。
　　“芜似。”芜似简单了当的就说了两个字。
　　“回大人，小的唤于初心，南城人士。”我看了眼肖诚贵，又道：“大人，我与师兄途径横镇，机遇巧合与何好相识交好，情同姐弟，何来杀人动机？”我并不想暴露自己是女儿身的事。
　　这时，何嫂大喊一声，“你胡说！”随后对着肖诚贵磕头，“大人，您一定要为小女做主啊！小女死的冤枉啊！”
　　这老何终于接话了，“是啊！大人，小女自从与他们二人相识后就不曾回家，我与内人也曾多次寻找，他二人就说小女暂且不想回家，想与他们多玩些时日，我二人也不曾多想，他们曾在林府上为林家驱鬼，有些本事，还让林老爷作废了小女的婚事，就此以为他们二人真心待小女，不曾想…小女回来没多久就想不开上吊自杀了。”
　　确实死的冤枉，红衣红鞋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厉鬼，若不冤如何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看来那两个畜牲是性命不保了，只是任由何巧杀害二人只会徒增她的杀孽，这样一来，我若想渡她魂魄去地府转世投胎就更加难了。
　　惊堂木一响，“威武”众衙役齐声回应。
　　“真是岂有此理，本官生平最讨厌江湖术士招摇撞骗，如今还胆大妄为害人性命。”肖诚贵愤愤不平的瞪着我二人。
　　“大人…”芜似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冷着一张脸，“何家二人都说了，何巧的死是自杀，有何证据证明与我二人有关？我二人师承神算子门下，驱鬼避邪，一无收取任何费用，二林家也确实不闹鬼了，三冥婚若是活人成婚，可是要何巧与林家少爷一同下葬的，我二人可是救了何巧一命。”
　　“这…”肖诚贵被问的一愣，“对，何胡氏，你二人可有证据？”
　　“回大人，小女自打回家开始就沉默寡言，神志不清，是他…”何胡氏指了指我，“是他说小女只是感染风寒，据我所知，他那个师兄是个大夫，小女身上药味浓重，肯定是他们二人下药谋害。”
　　何胡氏这是一口咬定我与芜似犯罪，谋害何巧，到底图什么？我与芜似从表面迹象也确实有嫌疑，但何巧却是自杀，他们为何硬推到我与芜似身上？
　　肖诚贵笑了笑：“这个就简单了，是否有下药嫌疑，验尸便知，来人，传仵作！”
　　这一声验尸犹如晴天霹雳，把我雷得外焦里嫩，“不可！”我大喊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的身上，疑惑的看着我，芜似也跟着紧皱眉头。
　　“于初心，你如此极力反对，是否隐瞒事实？从实招来！”又是‘啪’的一声惊堂木响。
　　可我也确实找不到任何理由不给他们验尸，可何巧死前曾被侮辱，这么一验，她就这么白白牺牲了，一生以死所保的清白就毁之一旦，绝对不能让他们验尸。
　　更何况如今鬼魂化作厉鬼的何巧也不知身在何处，若她知道肉体被侵大开杀戒那可就是罪孽深重了。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芜似，他也心领神会，知道我无话可说，也是死都不能说，他便开口：“大人，别怪我不提醒，何巧是着红衣红鞋上吊的，死后化作厉鬼，尔等若不怕死，大可去验，但是验之前先替自己准备后事吧！”
　　他的言语道断，就算是威胁，说的也是事实，谁若不怕死就上，为今之计也只能赌在他们怕死份上。
　　“哼，胡说八道。”肖诚贵冷哼一声，“本官可不信你们这些江湖术士，来人！验尸！”
　　何巧爹娘啊！你们的闺女一生清白，可就毁在今日，你们的执意为之了。
　　…………
　　仵作验了一柱香左右，内堂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我当场燃符一张，测个吉凶，生怕出了大事我控制不住。
　　“哎…你干什么？”何胡氏睁大眼睛，惊慌的看着我。
　　我手中的黄纸凭空燃之殆尽，众人都看着我一脸不可思议。
　　我眉头一皱，大事不好，大凶！事出突然，我身上别说什么都没有，就连黄符也就只剩三张了，这可如何是好？！
　　“妖术！”何胡氏猛然大喊大叫，“你就是用妖术害死小女的！”
　　我一个十岁孩童，用妖术害人？我是有多大能耐？也罢。
　　“于初心，你这是做什么？还嫌不够乱吗？”芜似瞪了我一眼，意示我不要再闹了。
　　“不是。”我阴着脸，“何巧来了。”是的，她在附近，我能感觉到那强大的肃杀之气和怨气。
　　忽然一阵狂风大作，衙门里的东西被吹得哐当作响，站在一边的衙役也东倒西歪的。
　　“巧儿？”何胡氏猛然站了起来，顶着狂风喊道：“巧儿，真的是你吗？你来了是吗？娘好想你啊！”
　　老何也跟着站起来喊：“巧儿，真的是你吗？你放心，爹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众人吓得惊魂不定，这一阵狂风进来，唯独我能看清，何巧就这样冲了进来，这是青天白日，公堂之上，可见她的煞气连这个府衙都镇不住。
　　生前红衣死，化作厉鬼死为相，何巧就是吊死鬼的样子，眼突舌长，七窍流血，一袭红衣冤魂不灭，一双红鞋不踏阴路，她若再不迷途知返，就永世都不能轮回了。
　　自从我给了芜似清明节收集的露水，他总会抹在眼睛上，跟我一样看到鬼，他脸色阴沉，估摸着接受不了这个。
　　他回头看着我，我看了他一眼，脸上神色紧张，却夹杂着惊奇，“你不怕吗？”他问我。
　　“不怕。”我摇了摇头，自懂事以来，见过的妖魔鬼怪不计其数，刚开始是怕得要死，还病了好几次，后来习惯了。
　　‘休’的一下，何巧进了内堂，我站了起来，刚踏出一步便被衙役拿仗棍压着跪下，其中一个带头的说：“没有大人的允许不可随意走动。”
　　我再不去可就出大事了！
　　果不其然，内堂一阵骚乱，肖诚贵和师爷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嘴里喊着：“救命啊！有鬼啊！”浑身血迹斑斑，满脸惊慌，可唯独仵作没有出来。
　　众人皆疑惑不解，“大人！您这是？”
　　师爷跌坐在地，结结巴巴说道：“何…何巧…”
　　这时，内堂出来一名长发飘逸，红衣红鞋的女子，观其容貌，极为惊悚，众人一阵惶恐，就连那压着我的衙役也都愣在原地。
　　“哈哈哈哈哈…”何巧大笑起来，面目更为狰狞。
　　众人纷纷逃离，剩下我和芜似，还有何巧爹娘二人在地上惊慌失措。
　　“于初心，我念你之恩，放过你二人。”何巧突然升腾在空中，“但是，今日这些冒犯我的人都得死！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巧儿姐姐，你爹娘呢？”我抬眸看着她。
　　“哼~”只见她衣袖一挥，她爹娘便撞在门边上，二人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不要啊！”我大惊，不能这么做，“巧儿姐姐，你这是弑父杀母，天地不容啊！”
　　我想不到，何巧会如此泯灭人性，是啊！她是鬼魂，她不是人，如今的她怨念深重，不断吸取周遭的怨气，最后变得只有仇恨，仇视所有。
　　“若不是他们二人见利忘义，为了几百两银子执意要把我嫁给那个死人林鑫，我会有今日？”何巧面露凶光，凶神恶煞，“那两个侮辱我的人，已经被我碎尸万段，魂魄都没了，哈哈哈哈…还有那个仵作也被我撕成两半，所有冒犯我的人都得死！”
　　她已经魔怔了，我再怎么跟她讲道理都是白瞎，她认定所有人都对她有敌意，所有人都该死，就连自己的爹娘都能下得去手。
　　“作为爹娘，他们并无过错。”一直在一旁一声不吭的芜似开口了，“把你嫁进林家，你能享受荣华富贵，能不用再过苦日子，这是你爹娘希望看到的，他们都是粗人，只懂得给你更好的物质，而茫然不知，这些物质无法当做他们的爱去填补你的心，只是你无法接受而已。”
　　“闭嘴！”何巧大吼一声，“你们别以为我不杀你们，再不滚我连你们一起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