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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内心无法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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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你,舞剑灵使!”男人硬着喉咙,唇边沾着鲜红的血沫。“你让我们看到了未来的道路……”
  安以纯的身姿纹风不动。这名兄弟会信徒跪下的双膝陷进土里,安以纯俯视着他。他已被她的刀锋来回削砍了无数次。
  “只要团结一心……我们原本可以变得强大的……”
  “那并不是正确的精神,”她答道。“若那是你的想法,那么你错了。”
  他来到这个村庄,等待直到完美时机才出手的。然而他太过笨拙,与轻易在他身边旋舞的她相比更是如此。
  他原本下定决心要杀了她。更糟糕的是,他早就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了。安以纯的剑刃徘徊在她的双肩,随着她的纤手轻灵地舞动。只消一个手势,就可以断送一条性命。
  地上泼洒了一滩男人吐出的鲜血,仇恨的怒火在他眼中熊熊燃烧。“若你不打算领导那欧,就会是兄弟会来做。”
  他软弱无力地尝试举起匕首,想要对抗她。他想反正自己也不可能活下去了。
  “我相信你,”他又说了一次。“我们本来都是的。”
  她叹了口气。“很抱歉,但我并没有要求你们得那样做。”
  安以纯开始轻盈地摆动四肢,她旋转着身躯,射出一道划出致命弧线的利刃。利刃毫不拖泥带水地切穿了男人,仿佛只是自我保护般的仁慈举动。
  只是一个优雅转身的简单步骤,利刃就全数收回,光滑的刀锋上染着血。男人毫无生气的躯体朝前倒下。
  “愿灵魂带给你安详平和。”安以纯喃喃唸道。
  回到营地后,她感到负担很重。当她终于进入帐篷处于只属于自己的隐私时,才长长地吐了一口绷紧的气息,接着低身摊在芦苇席垫上。
  她阖上了双眼。
  父亲,”她轻声低语。“我又再一次玷污了我们家族的荣誉。原谅我。”
  安以纯将刀锋于面前展开-如同艾欧尼亚本身,它们也曾是更伟大存在的一部份,然而却走向暴力的结尾。她用小木盆掬些水,蘸了蘸抹布。像这样清洁碎片的简单动作已经变成仪式,是她每次战斗后不得不承担的。
  清水在过程中渐渐转红。但擦去鲜血后,在其下的是更晦暗老旧、仿佛无法完全抹除的污渍。
  这是她人民的血液,也是那欧的血液。
  安以纯陷入沉思,她开始滑动利刃,缓慢地将它们重塑成家族徽章的形状。三个象征破碎地呈现在她面前,代表禅族之名、她的家族以及最初净土剩馀的部份,全部和谐地融合在一起。她的先祖们一直活在卡尔玛的教诲之下;无论遭遇什么状况,他们都绝不会伤及任何人。
  然而如今,这些都转变成杀人武器,夺取了一条又一条的性命。
  她可以感受到她的兄弟们照望着她。即使他们已与艾欧尼亚的精神一同永恒地长眠,她仍害怕自己会使他们失望与愤恨。她也想起了亲爱的老欧玛,感到残破不堪地抽泣着,被每一次杀害蹂躏着……
  很多时候,这种思绪才令安以纯哭得最不能自已。
  这些利刃已经无法清白了,她再清楚不过-但她依旧会持续公平对待那些她曾伤害过的人。
  前往墓地的途中,她与许多追随者擦肩而过。他们都视安以纯为领袖,但她能认得的人越来越少了。一年年过去,相遇的面容逐渐陌生,到最后那些反抗军老鸟也被更狂热的新人战士所取代。他们来自遥远的异乡别镇,都是些安以纯从没听说过的地方。
  尽管如此,当他们漫不经心地朝她敬礼与鞠躬时,她还是会停下来致意;虽然他们想要帮忙拖移那具打算取她性命的攻击者遗体,她也予以了拒绝。
  在花瓣盛开的树枝下找到一小片空地,安以纯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下,转向一旁加入鳏夫寡妇与孤儿们的哀悼。
  “我明白这绝对很难受,”她一边说着,一边满怀关心地将手搭上一个男人的肩,他正跪倒在一对新的坟墓前,“但所有的生命与死亡,都是-”
  男人拍开了他的手,怒瞪着安以纯。她于是离去。
  “这是必要的。”她开始准备挖掘,咕哝着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话语。“这所有一切都是必要的。兄弟会会以暴政统治这片土地,跟诺克萨斯不会有两样的……”
  她的目光落在一位老妇人的身上。她坐在树下一张简单的木凳上,轻唱着柔和的哀歌,脸孔满布着已经风干的泪痕。她的穿着朴素,一只手置于身边墓碑的标志。墓碑装饰着供奉给死者的食粮。
  出乎安以纯的意料,老妇人的歌声停了下来。
  “来陪陪我们吧。你是……禅族的儿女吗?”她呼声唤道。“虽然这里有点儿挤,不过你的友人就会是我们的。”
  “我不认识这个男人,但还是谢谢你。他值得更好的人生。”安以纯迟疑地走近了一步。“你刚刚唱的是一首老歌呢。”
  “聊点不那么难过的事吧,”老妇人说道,拍实坟墓的一小片泥土。“这是我的侄儿。”
  “我……我很遗憾。”
  “我相信你已尽你所能。这都是灵魂决定的方式,你明白吗?”
  老妇人的仁慈让安以纯完全放松了心情。“有时我并不确定,”她不禁吐露。
  老妇人一听便振作了起来,让安以纯继续说下去。安以纯终于将说出了长久以来不断困扰着她的疑惑心声。
  “有时候……我会想知道是不是我葬送了我们的和平。”
  “葬送我们的和平?”
  “或许在诺克萨斯入侵时,我们的反击也让我们失去了一些,而且是无法再度恢复的东西。”
  老妇人站了起来,试图打开一颗大坚果,但看起来是徒劳无功。“孩子,和平这东西我记得可清楚了,”她说,用粗糙皱缩的手指着安以纯。“那时可真是好日子呢!不会有人比我还想念那段时光了。”
  她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开始撬开果壳。
  “但世界是瞬息万变的。彼时有效,并不一定适用此时。执着过去的事,只是钻牛角尖。”
  坚果壳最后碎裂了,她拿出当中的果仁放进坟上的碗中。
  “看吧。以前我自己就能徒手打开坚果,但现在我需要一把小刀才办得到。年轻的我并不用烦恼怎么打开坚果,也不会把坚果弄得像这样碎碎的。但那个我无关紧要,因为她并不存在于此时此刻。”老妇人和蔼地点了点头,又开始轻轻唱起歌来。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安以纯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微笑了。破碎的家徽裹着保护用的布料,就放在她的背包里。她知道它再也无法清白,也无法破镜重圆。
  但只要需要,它们会随时就绪,而这便十分足够了。
  据传闻就连其精神领袖卡尔卡码都被迫以致命的魔法反击入侵者,虽然她的追随者已经撤回悠久的祭坛,并且不在容忍任何形式的暴力。而那欧各地,曾经意见不一致的声音开始凝聚。他们正正组织反抗军,于艾欧尼亚再次重获自由之前绝不停下奋战的脚步。安以纯也加入他们的行列,为了让他们几成绝响的文化保留一些痕迹,在林地里表演了她珍贵的舞蹈。
  当她发现在平曲城时,才要刚满十八岁。她的反抗伙伴加入义勇军,势要守护修道院以及自然神圣的广场。
  但是诺克萨斯非常明白这个地方的意义代表了和平,一位叫斯维因的狡诈将军占据平典城,并且把守护者挟为人质,以来引诱回来增援入瓮。
  就在此刻,安以纯迎来她的命运。她束缚中解脱,释放了远古剑舞所蕴含的所有潜能,以优雅的狂热发动猛攻。十几名斯维因手下败退在他们阵容中掀起骚乱,而其他俘虏也加入安以纯阵营,安以纯紧接着击倒将军本人,安以纯把将军手臂高举至头上的景象,成为这场战争转折点。
  此次那欧获得了伟大的胜利,令全艾欧尼亚的人民知晓这个禅族安以纯之名,并引颈期盼她成为领导者。并非出于自愿的情况下,她带领着规模逐渐壮大的反抗军征战近三年,直到陆湾战争的胜利。这场战争中她终于战败杜卡尔上将,并且把他逼入死路,了解长久以来的宿愿。。
  虽然战争结束许久,但是艾欧尼亚受影响带来的改变是永久的。最初净土群雄割据,敌对阵营的交锋就像是对抗诺克萨斯般苦涩。许多人在期盼安以纯能够瓦解这种局势,虽然其他人或许乐意拥有力量,但安以纯无法停止感到不安。
  在她心中,始终都向往着独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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