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春楼一叶秋

　　
　　三月初一，金星过离宫与金乌之气相逢，化生出一道天地间至为强横的离火之精气，落在离山北麓。普天之下，能将这道离火精气引入体内，锤炼道丹元力的，据我所知，只有一个族类，金乌族。
　　相传，千年之前，金乌族的那位一统山河的大帝，在修炼术士境时，便得到了这样的离火之精气。
　　老夫人沉默良久，说道，换言之，如果眼前这位小金乌步入术士境成功，很可能成就帝王之境，对于人族来说，或许，是一场灾难。
　　这也是你让我来回春楼的理由？
　　糟老头罕见的叹了口气，说道，十年之前，我与你这位侄子做过一个赌约，结果，我输了。
　　七小姐道，所以阳伯伯不得不遵从承诺，救治这位小金乌。
　　老夫人道，我明白了，你请我来，是为了让我说服我的侄子，放弃治疗这小姑娘。
　　从余遇坚定的眼神中，老夫人找到了答案。
　　走出回春楼时，老夫人说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天命在乎心，万化在乎手。
　　余遇说道，人若不仁，何为人！人不仁，不义，无礼为妖，为魔。妖，魔，有情，有义，有仁为人。人既是妖，魔；妖，魔既是人，二伯理应救她。
　　够了，够了，你先人板板的臭小子，你若是再说你的那些狗屁大道理，老头非得变成疯子不可。糟老头双手高举过头，大声喊道，我投降，老头我投降还不成吗。
　　七小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投降是好事，只是，诊金和药费都成了泡影，小蛮真替阳伯伯心痛啊。
　　她一只手捂住胸膛，装着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糟老头怒喝道，你这小丫头片子，尽说些胡话，老头什么时候说过不收诊金药钱了。他忽然变得得意起来，哼哼道，亏得疯丫头提醒，老头只是答应替他做一件事，并没有说过不收钱啊。
　　一巴掌拍在满是油污的额头上，糟老头得意非凡，老头真是佩服我自己，聪明绝顶，天下第一。臭小子，看在我们的关系上，老头给你打个九点九五折，就收你五千两白银吧。
　　余遇道，很可惜，俺身无分文，这一次，二叔注定要做赊本生意的。
　　什么，你在说什么？没有银子立即滚蛋，先人板板的，你骗鬼啊，堂堂将王府，会拿不出五千两白银？滚蛋，滚蛋，滚得远远的，不要影响了老头的酒兴。
　　七丫头，去把那几坛放置在左边第三排的五十年陈酿抱过来，咱爷孙两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场。五十年陈酿，一叶秋，嘿嘿，你知道什么是一叶秋吗？
　　呵呵，臭小子，抱起那只小乌鸦，躲在池塘边上哭去吧。
　　一叶秋，传说中的一叶秋啊！那可是糟老头的命。。啊，三百种稀世药草草尖上的秋露酝酿而成，每一滴都比金子还要珍贵，这疯老头是伤心到脚跟，还是开心透顶了？
　　七小姐舔了舔舌头，扭着她那诱人的小蛮腰，一阵风般，向架子上的一叶秋跑了过去。
　　余遇道，二叔真的打定主意了？
　　半边街的包子，不是蒸的，难道还是泡出来的。走，走快点，你杵在这里，老头看着就塞心，求求你，给老人家一点自由的空间，就当做一回好事吧。
　　余遇叹了口气，说道，我原本要送一件比五千两银子更珍贵的东西给你做诊金的，只怪我运气太背，福缘太簿，实在怪不得别人。也罢，也罢，待一会儿给姑母送去，权当孝敬她老人家的见面礼物。
　　糟老头两眼直放贼光，臭小子，穷鬼一个，鬼才相信你能拿出宝贝来，老头绝对不会再上你的当的。
　　余遇拿出那个换来的药瓶，拿在手上把玩，说道，也不知道这个破瓶子能值几个钱子，难道我真的看走眼了？
　　只是斜斜的，斜斜的看了一眼，糟老头心跳加速，一脸的不可置信。别过头去，努力平复心绪，不可能，不可能，臭小子怎会有那绝世玩意儿，我一定是看走眼了。
　　余遇故作无比心痛道，看来，我真的是看错了，可惜我的千年蛟珠啊。既然是假的，留着它有何用处，不如摔了来得干脆。
　　你这是要老头的老命。
　　糟老头豁然转过身来，看得准确，一把将那药瓶抢在手里，反复观摩。
　　假的也好，真的也罢，真金白银买来的，你小子就这样把它摔了，暴敛天物，暴敛天物啊，臭小子，要遭天打雷劈的。
　　糟老头的脸色，紫一阵，红一阵，额角上青筋突了出来，忽然，他双手紧抱瓶子，大笑三声，说道，真的，居然是真的，你居然还在世间。
　　余遇道，半边街的包子，当然是真的了。
　　生怕被余遇抢了回去，糟老头飞快的将瓶子收入怀中，稳妥妥的收入怀中，他犹觉得不放心，向后退出三尺，说道，臭小子，你是怎么识得这等宝贝的。
　　涵江记事曾有這样一段记载，妖族大帝“雷帝”与人族道胎”幸“决战九江之上，最后幸战败，被雷帝炼化为一个药瓶。瓶高三寸，瓶径为二寸三分，瓶身隐约有云露胎纹，瓶中底部，有一并蒂金莲像。此瓶能使凡药成圣，能使河水化成甘露。若是圣人持之，能装日月星辰。
　　余遇说道，捡了个漏而已，没什么稀奇的。瓶子已经收下，二叔可以开始治病了吧。
　　嗯，这个，老头给你说实话吧，我只能暂时的控制他的伤势，不让离火之精焚伤他的心脉，保她三月之内无性命之忧。若要彻底治好她的病，让她顺利晋入术士境，还需要去阴山冰巽谷走一趟。
　　臭小子，今天晚上哪儿也别想去，待老头替这小乌鸦施完法后，和你干上三百杯。
　　七姑娘，祖宗宝贝儿，把酒菜准备好了，一柱香后，老头一准回来。糟老头抱起柳柳，向医庐走去。显然，心情好极了。
　　小乌鸦如果真的成就了帝位，将是怎样的一种格局？今日所做的一切，是对，还是错呢？余遇有些失神。
　　一只手，洁白如玉的手，伸在余遇的面前，七小姐很干脆的说道，拿来。
　　余遇瞬间明白过来，很干脆的答道，没有。
　　本小姐再给你一次机会，拿来。
　　本公子再一次明确的回答你，没有。
　　见过抠门的，没见过像你这样，抠老鼠窝的门的，七小姐无比鄙视，二叔有见面礼，姑母有见面礼，为神马未婚妻没有见面礼，你是逃不掉的。
　　她说得理直气壮，连称呼也换了，把阳伯伯改成了二叔，把老夫人改口为姑母，和余遇一般叫法，真把自己当着成余遇的未婚妻了。
　　余遇惊恐的看着她，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像你这样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你不是邹天厉的未婚妻吗，怎么又变成我的未婚妻了，一女不侍二夫，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的。
　　本小姐郑重的向你声明，首先，我和邹天厉没有任何媒聘婚约，就算有，明天我也会把他踢出我的视线。其次，我们这媒约，是二叔和姑母亲自定下的，你想耍赖也不成，从今往后，你往东我绝不向西，你往南我绝不向北。你喝酒我就跟着喝酒，你吃肉，我就喝汤。
　　余遇一声呻吟，痛苦的蹲在地上，七小姐，为了一份见面礼，至于吗？
　　七小姐贱贱的笑道，当然值得。我的婚姻我做主，这关系到我那光明幸福的未来。要不相公，咱们现在就洞房吧，至于见面礼，咱们洞房过后再补上也行，本小姐绝不在意。
　　七小姐手握拳头，跃跃欲试。
　　余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子，急忙闪向一旁，哀求道，见面礼我可以给，求求你以后不要这样叫我，行吗？
　　好说，好说，七小姐狞笑道，相公，咱们先入洞房吧，人生苦短，春宵一刻值千金。
　　余遇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