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梦唐 一

　　大唐安西都护府
　　碎叶城
　　沙海茫茫，望不到尽头，灼烧的烈日，寸草不生，能堙没一切生命和希望。
　　滚滚沙尘，渺渺之中，两个人影若隐若现
　　一个看上去十来岁大小的少年，身姿挺拔，面庞俊秀，身着的一袭白衣，更是增添了几分神采；
　　另一个看上去已快到四十不惑之年，很明显，他是个僧人，因为他的头顶和这沙漠样——寸草不生。他高高地仰着头，握着牛皮水带，眼神深邃，仿佛能洞悉一切，当然，也包括沙漠中的绿洲。
　　“小白，快点儿跟上来，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到前面的绿洲水源地了。”
　　李白赶紧向远处眺望，眼睛都快撑破了，也没有看到水源的出现，干裂的嘴角，迷茫的眼神，满脸的失望和无奈。李白心中暗想，不会是在耍我吧，莫不是想像那三国时期的曹操一样，让我望梅止渴吧？我才不上你的当，于是嬉笑道：“老师，我怎么没看到呀？您该不会是出现幻觉，看到海市蜃楼了吧？“
　　“徒儿，别以为为师是在和你开玩笑打趣，你看到没有，百米之外有两颗胡杨，这两棵树树叶尚在，说明它们都还活着，它们的根部仍能吸收到水源，这就说明离水源地不远了。”
　　沙漠之中，水就代表着希望，李白眼中不禁闪烁起渴望的光
　　他细细一看，还果真是，远处的两棵胡杨树叶不算少，树干也还算挺拔，这老师别看头发一根没有，知道的倒是不少，怪不得父亲让他和我一起来这沙漠，看来没挑错人。”
　　“父亲——”一想到这，李白突然脸色一沉，一张冷峻，不苟言笑的脸俨然浮现眼前，父亲上次和他说话已是三个月前，自从父亲从皇城长安被贬谪到碎叶城，父亲就很少和他说话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敢去问，父子之间明明同处一地，但不知为何，却总像隔着海角天涯——
　　算了，不想这些了，毕竟明天是祖母的六十大寿，还是高兴些，想着丰盛的宴席和一众贺寿的人群李白欣喜了起来，和老师说笑道“太好了老师！走了三天了，我的骆驼和我可都累坏了，这茫茫沙漠杳无人烟，可真是活见鬼，一般人想走出去都难，不过只要是跟着老师，就不愁找个喝水歇脚的地儿，区区沙漠能奈我何？老师威武，万岁！！！“
　　“你这小鬼，油嘴滑舌，这拍马屁的功夫可是见长啊，我李元纮的徒弟可不能净学些嘴上功夫。”
　　“哪里有啊，老师，徒儿这可是实话实说，打心里由衷的佩服您呢！”李白低下头，抖一抖自己的白衣，都是沙子，只能心里埋怨：“要不是祖母过生日取月光圣杯做寿礼，才不要来这活见鬼的地方呢。转念一想，问道：“老师啊，我们在市集上买不到这种杯子吗？为什么非要来着沙漠？”
　　“小白，你父亲镇守的这碎叶城是边境要塞，是这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茫茫沙漠，往北和西是突厥和吐谷浑人的势力范围，往东是咱们大唐的地界，这交界之地，商队不断，军匪同行。商队们不避艰险，不但要讨好两国的军队，还要躲过土匪的眼线。跨过无边的沙漠，贸易往来，为的就是得到异域特产。就拿这月光圣杯说，是胡人的独有特产，胡人们用当地上好的铁石和美玉，需要至少一个月才能做出来，这只杯子，造型独特，工艺精湛，是你父亲专门找来胡地的工匠，花费足足半年时间才做好的，少说也只几百金币！”
　　原来这杯子价值连城呀，李白赶紧从行囊中掏出夜光杯，细细端详，还一边说道“哇，祖母见到一定很高兴，我要第一个给母亲呈上美酒，给她祝寿。”
　　“小白，可真是个孝顺孩子呢，你有这份孝心，你父母也是没白疼你。”
　　“嘻嘻，还是老师平日教导的好，不然我怎么知道“首孝悌，次见闻”的古训呢，又怎么能能诗书礼仪样样都懂，这么优秀呢。“
　　“哈哈哈哈，你这顽童，净耍些嘴皮子，我看呀，你不是在夸为师，主要是在秀自己。“
　　又行走了大概一刻钟，李元纮指着前方说道：“小白，看到前面的那片胡杨林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水源绿洲地
　　“我们就在那里歇脚吧。“李白忘记了疲惫，一口气跑了百十米，冲向绿洲腹地，“老师，快点儿啊，快来啊！！！”他捧起胡杨林里绿草丛中的水，喝了一大口，又捧起一捧水给老师。
　　”唔“
　　李白长出一口气，旋即就瘫卧在胡杨林下，痛痛快快地伸了个懒腰，沙漠的热浪翻涌而来，水汽疯狂地升腾，眼前是一片灼热的雾气，这不觉增加了几分昏睡之意，李白蒙蒙闭上眼睛，在梦与现实之间，儿时的长安景象历历在目：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长安大道连狭邪，青牛白马七香车
　　玄武门唐长安皇城门，门下是城市中央的玄武大街。它宏伟华丽，城门柱础用大理石制成，青石制作的门坎上刻有线条优美神采飞扬的飞鸟花纹，磨砖对缝的门洞隔墙厚实端正，流露出帝都的华贵风采。
　　长安城的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长安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行走着，身前身后是一张张或苍迈、或风雅、或清新、或世故的脸庞，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犹如置身于一幅色彩斑斓的丰富画卷之中，禁不住停下脚步，眼望着血红的残阳。
　　兴致勃勃地在繁闹的大街上徜徉着，脚下仿佛踏着七彩云朵，一片轻盈。
　　绚烂的阳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泱泱盛世的自得其乐。
　　繁华咫尺触手可及。热风拂面，无论是城中车水马龙的闹市，还是城外高山流水的庄园，都带着梦一样的神采，带着诗人笔走龙蛇的余香，带着酒客们畅饮流连的欢笑。
　　长安，被诗人们写进了诗句里，塞在了一个酒坛里或者一个箱子里，或孤饮，或聚会，或行走。一城繁华烟，多少世人醉。这便是长安的味道。
　　路旁的一家酒肆，喝了几壶寡淡的酒，吃了一盘让洛阳人久吃不厌的酱牛肉，默然跪在胡凳上，耳边聆听着酒肆中酒客们那带些市井**的调戏声，还有那些下等歌姬趺坐在席上的俗不可耐的唱腔，眼望着酒肆敞开的大门外那悠闲而来又悠闲而去的行人。
　　走出酒肆，醉眼朦胧的城郭，二三只呆头呆脑的麻雀忍不住在街道旁神思恍惚的古树间打盹。
　　残云如席，卷起这城里城外的烟尘喧哗，那半倚妓馆门口脸上带着娇媚微笑的丰腴少女，尚未褪去酒意的娇颜上，便铺陈成了、梦里的大唐长安。
　　门帘之外，有歌姬弹奏着淡雅宜人的古琴，檀香轻扬，琴声袅袅在厅中回荡着。。
　　一众酿酒者或跪坐在胡凳上，或干脆直接趺坐在地板上，手中端着华丽的酒盏，闭目聆听着清心的琴声。
　　暮色像一张灰色的大网，悄悄地撒落下来，笼罩了整个大地.也笼罩着李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