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入夜。
河畔的风吹在脸上，有股意料之外的寒意。
穿着黑色立领学生服的男生有些不满的砸了下嘴，却没有丝毫要离开这里的意思。
他躺在河边的草地上，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耗了整整一天。
突然，风起了。
·
全没有自然风那种微微略过、蜻蜓点水般的温柔。狂暴又不冷静的风肆意的略过少年脸颊，愣是蹭出了一道伤。
少年倒是也不躲，就这样任由它肆意夺取着自己身边的一切。
“来了吗？”
“啊。”
风渐渐的平息下来，也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是一只纸鹤。
·
低沉的男声从纸鹤里面传了出来：“抱歉，景虎大人。我来晚了。”
“没什么，反正课上又不好玩，还不如在这里待着自在……直江，之后晴家又闹了不小的脾气吧？”
说到相识已久的那位优秀女性，两个大男人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苦笑。
“晴家她……也是在担心您而已。毕竟，要不是您下令要我们寻找那位大人下落的话……”
“直江，不用这么恭敬的。”
少年打断了纸鹤的话。
“我终究算不上是夜叉众的大将，当初选择我，也是因为义弟他……还活着。因此，在暗世又一次纷乱起的现在，还是他来做这个大将比较靠谱不是吗？多一个人也算是多一份力嘛。”少年的脸上，渐渐地浮现出了笑容。可是直江并没有看漏的是，那温暖笑容的背后，藏着一副伤感却哀怨的眼神。那是与这副虎之瞳截然不符的、受了伤的表情。
“可……”直江不死心，想再说些什么。
“再说，继承的事情也说不定呢。既然这次他们几个也都开始换生了，开个迎新趴不也挺好的嘛？色部大人也同意了不是吗？”
“我知道了。”虽然仍有疑虑，不过纸鹤里的男声并未再开口说话，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
“直江，长秀那家伙虽然没有明说，不过，他很高兴吧……能和昔日主公相见什么的……”
“景虎大人！”
“你呢？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呢？如果没有我的话，如果没有战争的话……”
“景虎！”
“我啊，很不甘心呢。义父眼里注视的，全部都是他。我都知道的，就算是我那时候继承了越后上杉，也做不到像他那样的……可是现在，我累了。我不想就这样毁掉义父大人的天下，所以……让我走吧，直江。”
风起了。
狂躁的风怒号着，肆意的凌虐着四周一切。
唯独只有在少年身边的时候，才显得温柔了许多。
“你在不满些什么？直江？”
回答着少年的，只有充斥在耳边的风声。
这注定是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
人，是有灵魂的。
转生者虽然会和前世有着相似的灵魂印记，却不会有和前世相同的记忆。
可换生者不一样，他们是以相同的灵魂在不同的宿体之间转换，所以每一次都会带有换生前的所有记忆。这也同时意味着，他们身上背负着的，是永生永世的罪孽。
那双曾贵为武士的双手上，沾染了无数同族人的鲜血。
作为毗沙门天之下的他们，为了偿还这洗不清的余罪，一直净化着这片土地，净化着所有彷徨于这个世间的怨灵。
上杉景虎，不，应该说是小屿浩宣，就是一个换生者。
早就死于御馆之乱的他，因为不甘心就这样离世，曾以怨灵的形态在越后肆意妄为，因此被前任家主、即上杉景虎的义父上杉谦信所净化，并任命为夜叉众之首。
而刚刚以纸鹤为式神的那位直江，全名是直江信纲，虽然也是换生者，但他其实是景虎的见证者，是约束着景虎的存在——也是景虎不被上杉所信任的证明。
说到底，毕竟是养子，嘴上说的都好听，实际上呢？
茫茫乱世之中，早就没什么可以称之为“家”的东西了。
给大家添了麻烦的人是自己，不被喜欢着的也同样是自己。如果渴求着被爱的话，总有一天，会连自己到底有多遭人厌恶这点都记不得了吧。
因此，比起被人爱，景虎更习惯于拒绝别人，把自己束缚在一个名为“上杉景虎”的牢笼之中。
景虎苦笑了一下。
夜空中的北极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明明那强度不大，却刺的景虎双眼发痛，甚至留出了眼泪。
明亮又坚定的，就像是自己那虽沉默却优秀的义弟一样。
如果能重来的话……
虽然欣赏着自己的弟弟，景虎却从没有想过御馆之乱不曾发生过的世界。
因为，那是被逼到绝境的老虎，所能做出的唯一一次反击。
同样。
也是最后一次反击。
“显景……清円院和道满丸的事……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下次见面时，我们就是敌人了。所以，在这里，提前祝您，武运昌隆。”
哀转的笛声回荡在春日山城边，似乎是在悼念着谁的故去，又似乎在诉说着谁的思念。
·
潜藏在笼子里的老虎，总是对人露出软弱的、无害的那面。当对方注意到，试图接近他时，他又露出獠牙，试图割伤对方。两人就在这样的伤痕累累之中，一进一退。到最后，连试图靠近的想法，都渐渐地变成了痴心妄想。
直江信纲又何尝不懂得这些？
可这就是那个人吸引着自己的地方。
强大，美丽，懂得在不经意的时候向对方露出自己软弱的那一面。
他不需要别人的保护，总是孤傲的站在舞台之上，睥睨着下面茫茫众生。
明明害怕着寂寞，却又只能与寂寞相伴。
·
如果。
如果能站在他身边的话。
他是不是就可以正眼看着我了？
·
如果。
如果能就这样凌驾于他的话。
他是不是就可以屈服于我了？
·
那个人。
只有那个人。
被他恨也好，爱也罢。
我都是如此的爱慕着你，仰慕着你。
恨不得只把你囚禁在永无天日的城堡之中，不让别人看见。
这只属于我的虎。
只属于我的夜啼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