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信

　　翌日，明媚的阳光从窗户间渗透出来，温煦地洒在吴风的小脸上。
　　吴风皱了皱眼睛，似是被阳光刺眼晒醒了，茫然地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意识像是还没有回过来，看了看周围的一切，疑惑道：“怎么就早上了？我昨天是怎么睡着的？”
　　“老家伙，你知道我昨天怎么突然睡着的吗？我晚饭都还没吃呢，快饿死了......”吴风抱怨道，感觉上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但又具体说不上来。
　　似是灵光一闪，瞬间抓住了什么，吴风大喊道：“老家伙呢？他人呢？怎么不见了？”
　　自从吴老病重之后，每天都会睡到很晚才会起来，而且也不会出去，一般就是呆在小木屋里。如今天这般一起来没看见吴老熟悉的面孔，实属有些怪异，而吴风也明白了不对劲的原因。
　　想到吴老那苍老的咳嗽声和虚弱的身体，吴风不由得担心起来，顾不得细想昨晚自己为什么突然睡着的事，连忙翻身起床，准备出去寻找吴老。
　　但陡然间，吴风的动作顿了顿，眼尖的他发现了桌上的一封信，脑海中像流星般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吴风迅速来到桌前，手指微微颤抖，打开了信封。
　　“小家伙，昨晚睡得可还舒服？嘿嘿，请原谅老家伙我擅作主张，用特殊的手法让你睡去，但是看你那么悲伤，老家伙是在不愿见你多想，与其如此，倒不如睡个安稳觉。”
　　“小家伙，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远了......别来找我，你是找不到的。”
　　“很抱歉没有提前通知你，也没有和你商量。但这世上，本就无不散之筵席，只是散的早晚不同罢了。八年了，我这老东西在人生的最后时光里，竟然可以亲眼见证你从一个白嫩嫩的小婴儿逐渐成长为沉稳坚毅的好孩子。我想，这应该是老天对我最后的施舍了。”
　　“这八年里，我过的很幸福，也很开心能够有一个人一直陪伴在老家伙我的身边。这段时间让我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错了：吵吵闹闹远比独自一人更让人开心。”
　　“我知道你这小家伙学到了我的嘴硬，嘴里一套，心里却是另一套。表面上你跟我斗嘴、争吵、各种不尊重，但我心里明白，你在心里其实很担心我的。谢谢你啦，让老家伙感受到了久违的关心和照顾。”
　　“老家伙我一生居无定所，立志云游玄灵大陆，但是由于你，让我在这小小的青阳村停留了八年......八年啊.....可真是一阵不短的时光，可我们的缘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现在你已经天赋觉醒，拥有了世上从没见过的稀有灵力属性，虽然天赋点为0，无法修炼，但你若是下定决心，那便别管其他，专心去做就行了。无论成败如何，只要问心无愧即可。”
　　“跟在老家伙的身边，会束缚你的未来和发展的......”
　　“老家伙把该教的已全部都教给你了，不管是为人处世之理，还是扫地十八式，你都要时刻谨记于心。特别是吃饭的家伙，要多加练习，不能生疏。这样，以后不管你去哪儿，最起码可保你腹中安饱。”
　　“小家伙，你要好自珍重。若是有缘，我们定会相聚的。”
　　字迹雄浑有力，浑然一体，似是在传达书写人的决心已定，再难更改......
　　“老家伙，你就这么走了吗？”吴风看完整封信后，眼角已经湿润，幼小的身体由于精神上的巨大刺激微微颤抖，像是随时有可能昏倒下去。
　　但是下一刻，吴风用手擦去了眼角的泪水，面容透漏出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坚毅，强行稳住的自己的身体，默默把信塞回信封里，把信封放进怀里，好好珍藏。
　　在吴老的教导下，吴风早已具备了远超同龄人的成熟与坚韧。他明白，此时此刻，就算再怎么放声大哭，也改变不了吴老已经离去的事实了。
　　既如此，又何必矫揉造作？不如把不舍和悲伤放进心里，默默努力，争取在不久的未来能够遇见吴老，把此刻自己心里的想法统统告诉他——自己不想要未知的未来，只想要一直陪伴在这八年里不离不弃的唯一亲人身旁。
　　是的，吴风已经把吴老视作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而现在，亲人走了，自己变为了孤单一人......
　　就像是生命中唯一的光亮被黑暗侵蚀了，所以，全世界在眼前就如同黑漆漆的一片。
　　对于一个刚八岁的孩子，尽管他的心智远超同龄人，但先是遭到觉醒时天赋为0的打击，后又经历了唯一的依靠离去的痛苦。这种种挫折，实属为难了这一孩子。
　　“不，老家伙还没有走远，我现在去追说不定还来得及。”吴风似是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老家伙病重还没好，身体还很虚弱，就算走的时间很久了，但肯定走不远的。”
　　“对，没错，就是这样，我现在去追还有希望，我要告诉那个老家伙，不准他背着我偷偷离开！我不要修炼了，我也不要做灵士了，我只想永远陪伴在他身边。”
　　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吴风越想越激动，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追上吴老，最后一拍大腿，急忙追了出去。
　　却选择性地遗忘了能够让人轻易睡着的吴老又怎能用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
　　吴风飞快地跑到邻居家牛叔叔门前，大力敲门，喊道：“牛叔叔，在家吗？您昨晚看到老家伙去哪了吗？”
　　房内的牛叔叔听到喊声，连忙打开门，看到吴风稚嫩的小脸上充满了焦急和不安，疑惑道，“你是说吴老不见了？我昨天睡的比较早，没有看见......”
　　吴风听见牛叔叔说没看见后，二话不说，便跑去另外一旁的邻居家了。
　　“要不我帮忙一起找找吧？吴老病重不见，我也很担心......”牛叔叔向着吴风的背影大喊道，却见吴风根本没有回应的心思，不仅苦笑摇了摇头。
　　“平时多有礼貌的一个孩子，现在却担心的.......这孩子，心思好，懂恩情。”
　　牛叔叔也没有多想，立刻向一个方向跑去打听吴老的消息了。
　　“周阿姨，您昨晚有没有看见老家伙去哪儿了？”
　　“没有啊，诶吴风你别跑啊......我还没说完.....”
　　“赵伯伯，您昨晚有没有看见老家伙去哪儿了？”
　　“没有，吴老不见了吗？你小子别跑这么快，我还没问完呢......”
　　不一会儿，青阳村上下全都知道吴老不见了的消息，全村人赶忙一起出动，可找了快一天了，却连吴老的一点踪迹都发现不了，无奈之下只得放弃了继续寻找的想法。
　　只有吴风还没有放弃，他的双眼已经通红，脚也因为走了太多的路而被磨出了许多水泡，水泡又被挤破，露出了点点鲜血，走过的路留下斑斑血迹。
　　“吴风，休息下吧，再走下去你的脚就废了。”做烤鸡的李叔叔看不下去，一把抓住吴风，不让他继续找下去。
　　“放开我！放开我！”吴风剧烈地挣扎，“我要去找那老家伙说清楚，我要一直跟着他.....”
　　但力气比不过李叔叔，也由于跑了一天耗光了身体所有的力气，声音开始渐渐地减弱下去，再加上希望过后的绝望，吴风两眼一黑，昏倒在了李叔叔的怀里。
　　青阳村的众人看着累的精疲力尽的吴风，感觉内心深处的心弦似乎被拨动了，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几年前因吴老醉酒睡倒在路边，吴风也是这般发了疯地寻找。
　　只是，这次的寻找，再也找不到人了......
　　“这孩子，重情重义。”
　　而在屋内结束了一天修炼的灵使卫轩正准备趁着夜色散散步时，恰巧发现了青阳村村民们聚在一起的情景，不禁疑惑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村民们看见灵使大人，纷纷低下了头颅，村长杨青走上前，恭敬地回答道；“回灵使大人，我们村扫地老人吴老留下一封信离开了，吴风因过度疲劳昏倒了，村民们聚在一起想帮忙寻找，可是却没有结果。”
　　“吴老？他姓吴？全名是什么？长什么样子？”卫轩似是发现了什么，语气中带着一丝急迫和紧张。
　　“回灵使大人，我们并不知道吴老的全名，只是一直吴老吴老这么叫的，习惯了，至于外貌，吴老他......”。
　　卫轩听着村长描绘的吴老的模样，眼中的瞳孔迅速放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最后从吴风怀里拿出那封信，细细看完后，长叹一声，
　　“唉！你就这么想躲着我吗？原来的天之骄子，现在竟然沦落到扫地为生的境地，真是可笑！可叹！我终究还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