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幻影术

　　如果一个人在梦里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估计他不会惊喜于逃出自身潜意识的幸运，而是会被可能永远困在梦境里这样的结局惊吓到。素千此刻正是这样的心情。然而，越想逃出梦境，往往越会被梦境扼制，倒不如忘了梦境二字。
　　素千无法控制记忆流逝的感觉，他怎么抓也抓不住。他确定他立刻要遗忘一件大家都可能忽略的东西，当他这样确定时，他已经忘了那件东西是什么。而当他站在陆若依面前，他疑惑自己为何要来见她。
　　看着眼前要见自己一面却又一脸茫然一直沉默的少年，陆若依不知怎地心中十分地不快。只是陆若依现在明白不了自己的这份愠怒，不是源自素千这副无礼的姿态，而是由于她自己内心渴望素千表达爱慕之意却又不愿承认自己这暗藏的心思。所以她也不会意识到她接下来摆出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矛盾。
　　“素千，你火急火燎的来见我，却又作得如此姿态，你以为我对你的在意可以容忍你这样试探吗？你觉得我对你，真的在意吗？”陆若依冷冷的说，压制着内心莫名的躁动。
　　素千下意识脱口而出地说道：“怎得我每次都有幸可以让陆师姐误会啊。”
　　听到这里，陆若依莫名其妙的更加烦躁，“每次？你倒还真是高看自己了。我与你不过见面三次。第一次在我去芒道城前一天，于那斗武场见你与王时羽斗法，夸赞你破了对方的幻影术，我误会你什么？第二次，在我去寻你师父千道子之时，你师父赠我一块令牌，要求我去无妄海之时顺便带你去寻一道士，我误会你什么？第三次就是此刻，你甚是着急地来寻我，我打断修行见你，你却像极了在装模作样，我又误会你什么？你可细细讲于我听！”陆若依一字一句的说道，气势逼人。
　　素千被怔得有些心虚，“确实如此如师姐所说。所以我为何脱口而出那番言语......”素千压下心中的不解，暗自下决心以后说话，尤其是和这陆若依对话，一定要三思。于是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此番来只是为了道声感谢。因三日之后便要去无妄海，路上定会有诸多麻烦师姐的地方，所以先行谢过。”素千表面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内心则是不住的打鼓，暗自思忖这现编的谎话能不能瞒过陆若依。想到陆若依来见自己时打断了修行，于是立刻将表情显得万分诚恳，顺带行礼作揖了一番。
　　素千讲出这样一番敷衍的话，陆若依竟差点要脸红起来，赶忙说道：“你也知道要麻烦我，这些日子你好好再研究研究幻影术，毕竟那无妄海的幻境很是厉害。”陆若依不冷不热的说道。
　　其实陆若依去无妄海就是为了与那凶名赫赫的咪咕兽斗法，尝试感悟地法筑基的境界，那样一个月之后的芒道宗试练中，才能有和其他凝气境圆满的天骄争锋的资格。而陆若依的师父允玉子自然也给爱徒准备了保命的法宝。
　　而那比咪咕兽更加神秘和恐怖的无妄幻境，她和素千其实根本不会遇见。因为无妄幻境是由位于芒道宗以及一宗之下，万宗之上的三大门——混昏门，愿阳门，海天门联合针对芒道主城所有筑基境与元婴境开启的。且不说他二人都未达到筑基，距离最近的无妄幻境开启时间还有一个月。时间正好在芒道宗的试炼之后，用来让试练里刚刚晋升筑基的天骄们再次一较高下。
　　所以无妄幻境只是陆若依的一个说辞，就是为了让素千感到有用武之地，为了照顾素千所谓的由陆若依捏造出来的自尊心。陆若依想立刻烧光脑子里的这些琐絮，因为她憎恶这些用来掩饰素千不如自己的小把戏，更加憎恶自己——刚刚就使用了其中之一。
　　素千看陆若依已没了生气的意思，心中对陆若依多了些大度的感官。因为在素千的想法里，自己那番解释听起来很容易被理解成掩饰思慕之情的借口，而这陆若依语气中没有嫌恶也没有自得，很是平和，就很是大度啊。
　　告辞了陆若依，素千猛地想到师父不见了。但是这个念头像是一道闪电劈进了素千的脑海，一闪而逝。因为素千明明记得，今天早上才与师父论道过凡人与修士的区别。
　　素千自嘲道：“怎么这样精神紧张，罢了，去天火阁吧。天火阁那幻影试炼，我三年前便来到了试炼的第九层，只因十层以上只有筑基境才可以去。自从三年前昏迷醒来，我却是没去过这天火阁了。这些年来筑基二字，一直给我动力，却也是我的压力甚至是枷锁。我不知何时竟会根植’这样的事只有筑基境才可以完成‘这般想法。曾经那九层的幻影老人告诉我，等我筑基再来第十层。莫非我这一辈子不筑基，一辈子就不去第十层了？我起码要知道第十层对我来说是不是真的缺了筑基这个条件，还是这仅仅是由于经验上筑基以下不会通过而衍生出来的一个规定。若是前者，起码坚定了一切事情亲自验证的决断；若是后者，那我便来打破这个经验衍生的所谓规则！”素千露出了不同于在陆若依面前时的谦和，他的瞳孔像是一个可以吞噬一切不确定的漩涡，散发着和某些格格不入的气息。
　　素千来到天火阁，正要进入时，天火阁上突然聚集了九朵白云。只见冷千秋的名字出现在幻影九层的石碑上，就在素千的名字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