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为“善”

　　周青竹怀抱这一包让他垂涎的东西往周家破宅小跑去，透过外面纸张传入鼻中的香气，让他不知道吞了多少次口水。虽然早就忍耐不住，不过还是没敢现在就打开包裹来品尝。要知道这会乞丐出来觅食的太多，万一被他们瞧见，恐怕自己连渣都没有剩的。普通人讨厌远离自己，但是同为乞丐的其他人，可就有不少不在乎这些东西的，本身就活的四不像，哪里还会怕什么连累什么灾星的。
　　周青竹一边吞咽口水一边脚步不停，要不是肚子实在饿得慌，肯定还能跑的再快些。
　　破宅不远处的转角，一伙十来岁的孩子正窝在一起，躲在阴暗处，靠外的一个不时把头伸出去往外看，仿佛在等人一样。
　　“庆哥儿，他怎么还不回来啊，你看都这么晚了，要不咱们就撤了吧。”其中一个长相清秀，带着一顶小帽的孩子左右张望，显得很紧张，犹豫了下朝身边人道。
　　被叫做庆哥儿的是一个身材壮实高大的少年，要不是脸上还留着几分稚气，光看身材，已经和成年人没太大区别。庆哥儿听了清秀同伴的话，怒瞪了一眼，道：“刘清河，你要是怂了就自己滚，别在这影响我，每次带上你做点啥，总是在旁边唧唧歪歪，怕这怕那的，和你那秀才爹一样，一个酸味。”
　　刘清河被这一说，脸憋的通红，不知道羞的还是气的。憋了会，还是开口道：“谁怂了，我就是等的烦了说说而已。”
　　庆哥儿不去看他，背靠在墙上，摆摆手，不在意道：“管你的，要想跟我们就闭嘴，要不就走人，别一天跟个娘们一样。”
　　这时，望风的人看见目标开始出现在的视线中，赶紧回头道：“诶，别吵了，来了。”
　　庆哥儿听了赶紧凑过去看，果真是那人来了，一把将望风的人拽回后面，轻声道：“都准备好了，这次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一天天跑去我们学堂，要是不好好教训他一顿，他还不长记性了。你们几个分开站，去后边点，省得一会让他给跑了。谁要是出了漏子，明天可别怪我不认人。”
　　周青竹一步三跳在路上瞎蹦着，离周宅这边的路段住的人少，所以也不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好东西，干脆一只手拎着，跟着步伐甩起来。想着一会怎么慢慢品尝这东西，不自觉的就哼了起来。
　　刚过了一个转角，周青竹猛地停下脚步，表情僵住，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下意识的把包裹环抱在胸前，对面前那个带头的粗壮少年道：“宋年庆？你想干什么？”
　　宋年庆带着身后的伙伴把周青竹的前路挡住，一步步靠近周青竹，扭动脖子，冷笑道：“我想干什么？你一天天的跑去学堂影响我们上课，你说我想干什么，再说学堂是你这种人能去的吗？”
　　“我去了又怎么样，学堂的先生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再说了，大不了我以后不去了。”周青竹边往后退眼神向后瞄着，准备着到了转角就跑。不过没退几步，背后猛地撞到了什么，吓得赶紧转身一看，却是几个同样年纪，面色不善的少年。看清楚阵势，周青竹心里发苦，知道今晚上是免不了一顿打了。
　　这宋年庆是镇上屠户的儿子，这一身膀子随他爹一样壮的要命，从小就是周围孩子的头头，带着其他孩子不知道做多少混事，而且这家伙胆子也大，根本不怕自己被穿出来的天煞孤星的身份，这四年来，自己可没少被他欺负。自己已经极力的避开，没想到去个学堂也能招惹到他，还真是倒霉到头了。不过他哪里知道，宋年庆是在家被老爹收拾了一顿，有气没地发，这才找上了他。
　　一伙人把周青竹团团围住，宋年庆看脸色惨白的周青竹，双手互掰，打出一阵噼啪声，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天你去了影响到我，那就先解决今天的事。给我打。”说完一拳挥出打在周青竹脸上，周青竹应声倒地。接着雨点般的拳脚落在身上，周青竹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音。并不是周青竹不想反抗，而是实在寡不敌众，而且瘦弱的他，又哪里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光是一个宋年庆就够他受的。
　　而且这么多年来，他也习惯了这样，只要咬着牙忍一下就好了，相反越是反抗，这些人越兴奋，到时候吃的苦头更多。
　　刘清河躲在后面，只是象征性的踢了两下，主要是给宋年庆看的，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周青竹，急道：“够了吧庆哥儿，他都不动了，一会可别给打死了。”
　　宋年庆听后瞪了一眼胆小怕事的刘清河，又往躺在地上跟死狗一样的周青竹身上踹了两脚，这会儿气也消了，正好借这个台阶下，虽然只是个乞丐，但是要是真的打死人了，也够自己吃一壶的，光是老爹那里自己就受不了。挥手示意其他人住手，对地上不知死活的周青竹呸了一口，“这次就放过你，要是下次还让我在学堂看见你，我保证打断你的腿。我们走。”
　　等脚步声消失在远处后，周青竹这才睁开眼睛，环视了一圈，确定他们走了以后，这才忍着疼痛手杵在墙上慢慢起身，把嘴角流出来的血迹随意擦在衣袖上，往他们离开的方向吐了一口含着血沫的口水。骂咧几声，一手扶墙，一手拖着在自己保护下毫发无损的包裹，一瘸一拐往周宅走去。
　　深夜时，小镇从喧闹进入寂静，只有一轮半圆的月亮挂在天上，被淡淡月光撒过的地上，不时响起几声虫鸣。这所有人梦睡的时刻，一个瘦小的身影背上扛着一堆东西贴在墙上，瘸着腿几步一停的在街上去穿梭，被突然响起的打更的声音下了一跳，确定没被发现后又继续瘸着往记忆中的地址摸索去。
　　周青竹靠在墙上，看眼前的房子，目光闪烁犹豫不决，最终往地上吐了口吐沫，低声道：“管他的，这可是你先招惹我的，生死有命。”
　　说完，周青竹抱起带来的一堆干柴靠近那间房子，打量了下，找到了柴房的位置，走了过去。果然是屠户的地盘，准备的柴禾还挺不少，平常用起来方便，这次倒是方便了周青竹。周青竹小心把柴禾搬出来，一堆堆围绕着主房摞起来，然后把带来的易燃的干柴放在门口的位置，拿出怀中的火石，接着朦胧月光，看着被围住的主房，“这可不能怪我啊，要怪就怪你儿子吧。”用火石点燃干柴，很快就把其他柴禾也引燃。因为天气干燥的缘故，火势一下就大了起来，精心堆放好的柴堆也立马都烧着，很快火焰把整个房子都围住，而且火势越来越大。
　　周青竹远离那里，站在远处看在黑夜中特别刺眼的火光，这是房中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显然里面的主人还没有发现外面的状况，只要再过一会，就算发现了，也已经来不及逃脱。
　　周青竹眼珠转动，紧咬着牙齿，最终还是转身大喊道：“着火了。着火了。快来人呐。”费劲力气喊完，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拔腿就跑回去。
　　突然的喊声还是惊醒了沉睡中的人，纷纷出门，一看宋屠户家被火焰包围，一个个赶忙打水扑火。
　　而周青竹已经回到了周宅，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好不容易缓过来，往自己脸上重重打了一耳光，骂道：“你怎么这么没用，人家都这么欺负到头上了，还狠不下心来，还是不是个男人。”
　　好一会，周青竹回头看摆在桌案上自己雕刻的父母的灵位，突然笑了起来：“娘，您以前老是教我与人为善，得饶处且饶人，我这算不算？如果我真的把他们一家都烧死了，估计您第一个就不会放过我吧。”
　　“哎，忙活一晚上又饿了，看来这好东西就是留不住，早吃晚吃早晚都要吃，还不如现在就解决了。”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拿过身边那个纸包，打开拿出里面吃剩下的半只烧鸡。本来是打算留着明天做伙食的，看来现在就要入腹了。
　　周青竹不急着下嘴，还是搭起柴堆点燃了火。反正现在也睡不着，这难得吃一次的东西也不能糟蹋了，还是得热一热才行。也不知道那店小二是个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的给自己一只这肥的烧鸡，刚一开始还怀疑是不是有毒，不过用抓到的耗子试了下，这才放心的下肚。
　　周青竹把烧鸡放在火堆旁边慢慢烘烤，不过一会，就传来诱人的香味。
　　正搓手准备把冒油的烧鸡拿来，周青竹瞥见外面天上似乎划过一道亮光，还以为是眼花了，转头一看，果真是一道流光划过夜空。接着流光越来越大，周青竹长大了嘴巴，眼睁睁看着那道流光落去院中，惊的忘记了还在火堆上的烧鸡。
　　流光落入院中后边消失不见，倒是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周青竹瞪大眼睛，看一步步走近的人，到了身前，这才看清，原来是个一身白衣，长相普通，但是背上却斜背着一把剑的青年男子。
　　白衣男子看周青竹呆住的样子，失笑道：“在下李慕白，路过这里，只是想借宿一晚，并无他意，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