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雪夜归人

　　夜色越来越深，雪越下越大。苍忙的齐鲁大地迎来了有史以来的最大一场雪。空旷凄凉的天空显得无比压抑，放眼望去只能看到眼前雾忙忙的一片，耳边也只能听到脚踩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身穿破棉袄，头顶开花帽，脚踏开口棉鞋。在蜿蜒的小道上只留下他自己的一串脚印。他艰难的走着，重复着两个动作:跌倒，爬起……。天寒地冻，他确累的浑身冒汗，身上热气腾腾的，再坚持一会就到家了，坚持住，再坚持会，……王宝林心中默默想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看到自己那三间小矮房和篱笆院了，昏暗的油灯透过窗棂纸漏出微弱的光。他艰难的推开栅栏门，一条大黑狗从柴垛中摇着尾巴扑过来。好久不见主人了，零丁看到这个亲呢，又摇尾巴又晃腚连串带跳的。王宝林摸着自己心爱的大黑狗说到:“黑虎别闹了，我累了。黑虎叫了两声立马摇着尾巴去敲门，好象是在向女主人报喜，快开门呀当家的回来了。“玉秀快开门呀，是我，宝林。我回来了。”门吱呀一声开了，媳妇玉秀一下扑到宝林怀里，哭道:“宝林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累坏了吧，你饿了吧我给你热饭去。”宝林紧紧搂着自己漂亮秀气的媳妇久久不愿松开，这几天的苦和累早就抛到九宵云外了。黑虎看到这一幕一转身向栅栏门扑去，关上栅栏门回柴垛去了。
　　玉秀从宝林怀中挣开，敢紧从衣柜中拿出一身干净的棉衣帮着换上，说道:“你先暖和一下我去帮你热饭去。”玉秀转身下厨房了。宝林坐在炕边手里拿着媳妇还没纳完的鞋底，再看看家图四壁房子，心中不是滋味，自己出去俩月了没挣着一分钱，开春的种粮也没有，今后的日子咋过呢？宝林心中难过又想想这段时间遭遇，就像放电影一样展现在眼前。宝林会木匠活，这俩月宝林从南到北四处找活又在海边转了一圈也没挣到钱，这年头都穷，吃的都困难别说是钱了。给人家干活只管吃要钱没有。年关快到了，宝林怀揣着俩窝头也是最后工钱，来到海边看看有没有活，依然是大失所望。
　　宝林来到海边，放眼望去空荡荡大海上没有一只船影，雪下了两天了还没有停的迹象。这天上哪找活去还是回家吧，他低着头无精打采想着心事向回家的路走去。突然脚被什么拌了一下，低头仔细一看原来是个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趴卧在雪地上，这雪太大了也不知老人家在地上呆了多久了，整个人都被雪盖住了。宝林长这么大还是一次遇见这事，心中不免害怕。他仗着胆子摸了一下老头的鼻孔，还有热和气还没死。老人家穿的虽然破旧但很干净，一看就知是勤快人。他拍净老头身上的雪抱起老人家，“把老人送哪去呢，这冰天雪地的会把人冻死的”，宝林犯起愁来，最好找个人家先把人救活再说。还别说不远处真有一个茅草窝。窝里没人，像似有人住过，低矮的茅草屋有床、有被、有锅还有碗筷，难道这就是老头的家，宝林心里想着。他把老头放到破木床上，盖上破棉被，赶紧用小锅盛了一些雪，在茅草窝里抓了一把干柴，支上小锅把雪水烧开。从怀里拿出一个窝头，掰开一半搓碎做了两碗热面汤，给老人灌下去，过了一会老人活过来了。没想到这真是老人的家，外出干活几天没吃饭，又饿又冷，就差几步，晕死在家门口。老头醒后对宝林千恩万谢，临走时宝林又给老头留下那半个窝头以解燃眉之急，老头道:“小伙子，你心地真好，好人一定有好报的。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没啥报答你的，我这只有一个海螺送给你，你回到家把它煮熟吃了，壳千万别扔留个纪念也许将来有用。”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大海螺递给了宝林。宝林推迟不要但经不住老头一再要求，只好接受。宝林怀揣一只海螺一个窝头就回家了，刚走出十几米突然迎面刮起一阵大风，宝林一转身想避过风头，再一看老头和小茅草窝踪迹不见。宝林敢紧跑过去仔细查找仍然不见，就连自已烧火做饭的痕迹也没有了。真是活见鬼了，一摸怀中的海螺却还在。宝林喊了好多声也没有答应，没办法只能回家了，就这样宝林像做梦似的回家了。
　　“宝林，宝林，你想啥呢?饭好了吃饭了。”玉秀喊着宝林己把饭放在桌子上，宝林抬头一看，桌子上只有一个地瓜，一碗鱼汤。碗中就漂着一条小鱼。玉秀含着眼泪说道:“宝林咱家己经断粮好几天了，就这些东西了，你饿坏了吧？敢紧吃了吧。”宝林眼泪也涮的一下掉了出来，说道:“玉秀你受苦了，你也没吃饭吧?”说着宝林从怀中拿出一个窝头和海螺，玉秀我知道你也好久没吃好饭了，今天咱夫妻团聚就好好吃一顿饭吧，你再把这个海螺煮熟切成片，顺便把这个窝头热一下。玉秀眼含热泪又下了厨房。时间不大，海螺肉和窝头也端了上来。夫妻见面恩爱万分你推我让，在宝林的一再坚持下两口子分食了所有的东西，说实话这是两口子这段时间吃的最好的，也是最饱的一顿饭。
　　夫妻多日不见恩爱不说，玉秀手捧宝林的脸说道：“宝林你瘦了，这段时间你是怎么过来的?快讲讲。”宝林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经历讲了一遍。玉秀听了又哭又笑，心疼自己的老公。宝林问道:“玉秀啊，你也说说你是怎么过的，我走时家中的粮食就不多了，你是怎么挺过来的。”玉秀含着泪花讲道:“你走后就那十多斤粮食，如果我不吃别的是没办法见到你了，只能掺一些菜叶，树皮，有时也到海边背些草籽，和抓地藤晾干磨碎掺着吃，近段时间天气不好出不了门，多亏咱家黑虎，也不知它从哪时不时的叼来一些地瓜和鱼给我吃，不然我真的就饿死了，你今晚吃的就是黑虎弄来的。”宝林听后又难过又惊呀，没想到黑虎是咱家的救命恩人呀。
　　两口子坐在炕上有唠不完的话，玉秀拿起鞋底子一边做针线活，一边时不时的问这问那，宝林一一解答。玉秀娘家姓张，和宝林一样都是苦命的孩子，双方父母都早己不在了，是好心的人把他俩撮合到一块的，两口子勤劳能干，日子过的不错，但赶上孬年头谁也没办法，一连两年的干旱颗粒不收，本村有很多家都饿死了。宝林家就算不错了，唯一就是没有孩子。但这也许是好事要不然日子更难过。玉秀话风一转问道:“当家的你回来就好了，你得想想咱今后怎么办，咱家的种粮也吃完了，来年怎么办?”宝林低头沉思半天说道:“媳妇，咱家穷父母早亡啥也没留下，唯一值钱的就是咱地里的那一棵祖传大树，实在不行待天气好了，就把它砍了到集市上换点钱，买些种粮。”玉秀说道:“当家的，还有办法没，这可是咱家唯一值钱的宝贝啊。也是祖上唯一留下的念想啊。”“顾不上这些了，先解燃眉之急吧，如果有一点办法也不会卖祖产。”宝林一边说一边拿出家里的大锯和斧子，磨一磨伐一伐准备明天去砍树。一切准备妥当夜已深，两口子吹灯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