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萃玉轩。
进了宫之后，云今就悄悄地换上了进宫之前从一个小宫女上换来的衣服。
整个殿宇都乱的很，没有人太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因为新进宫的妃子马上住进来了。
“你们都还在愣着做什么！夫人马上就要到了！”房间外是老嬷嬷尖锐的嗓音，“我们玉充依可是皇上指名道姓挑的！跟着夫人，前途似锦呢。”
云今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也立刻不敢闲着，跟身边的宫女干起了活。
殿宇是老的，积灰不少，但是收拾起来也不难。
老嬷嬷的声音一直不减，十分的刺耳但响亮，“快来个人！把墙上那画收起来！这东西可不能让主子看见了！”
“这玉充依究竟是什么来头啊？”云今身边的两个小宫女窃窃私语起来。
“你没打听过？那是郑夫人的娘家人！”
“郑夫人？扶苏公子的生母？”
公子扶苏？云今一愣，动作不停，却细细听了起来。
“没错。听说啊，玉充依是郑夫人的侄女！”
“那岂不是...”
“没错啊，姑侄俩人同侍一夫。”
“郑夫人不反对？”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终归是娘家人。”
“......”
云今仔细地擦拭着手中蒙灰的花瓶，沉思了起来。
郑夫人她听说过，甚至还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在千机楼那一次。
当时她听到了郑家的荣辱兴衰，和扶苏公子的未来前程这样的字眼，就已经推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究竟是...
“玉充依到！”一个公公尖利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打断了她紊乱的思绪，其次是放下轿子的声音。
宫女们都规规矩矩地屈膝请了安。
云今顿了一下，膝盖好像不愿意向下，抿了抿唇，膝盖还是弯了下去。
那一瞬间，她好像听见一个人轻笑的声音，但又好像是错觉。
一只广云流金的袖子，缓缓拉起了帘子，里面的人声音清冷，“都起来吧。”
“是。”
云今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玉充依从轿子中踏下来的样子，随后就又低下头去。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她开口道，嘴边似有笑意，但笑意未达眼底。
这是要选近身的宫女。
众人都抬起头，有些怯懦，有些不屑，有些期待，而云今只是淡淡地看向她。
玉充依不过是十九岁的样子，却一派老成，脸上未施粉黛，甚至连衣物配饰的搭配都不大妥当。
广袖的淡蓝色底子，却配上流金的丝线；白玉的素净簪子，却偏偏又配上了张扬的红镯子。像是...蓄意的...张扬。
只是这样的张扬，未免太不同寻常了一些吧。
“就你吧。”状似无意，她顺手点了一个宫女。
云今抬起头，发现这个玉充依指向的就是自己，心下一惊。
她笑道，“你便是我的近身宫女了。”
云今心中暗苦，一旦入了眼，就很难再无缘无故地离去。
简而言之，短时间内没法逃出宫中。
脸上却不能有什么情绪，在众人的羡慕声中，她声音清脆地回道，“多谢夫人。”
四周只剩一个人。
玉充依落座在绵软的坐垫上，却好像不甚舒坦，云今忽然想起了药园中颜路的那块草席。
“你叫什么名字？”她开口道。
她在和云今说话，眼神却是看着明亮的窗纸。
忧郁而无神，全然不像一个时辰前精神。
一个听说深得陛下青睐，甚至被点名进宫的妃子，竟是这样的状态吗？
云今低了低头，行了一礼，“夫人，总管尚未给奴婢起名。”
“是吗？”她喃喃道，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摸上脆弱的窗纸，像是要把它戳穿，“就叫山荷吧。”
云今一怔，不解道，“山河？”
玉充依一笑，以为她并不识字，“山水的山，荷花的荷。”
云今不多言语，终究只是个假名字，便点点头道，“娘娘好文采。”
对方只是不语，陷入了沉默。
云今觉得她和自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一方是要撞开城墙的马，一方是困在金丝笼中的雀。
虽有不同，但她并不见得对自己有害处。
过了半晌，玉充依张了张口，才又喃喃道，“这座深宫里，果真好冷啊。”
云今看向了焚香的火炉，火焰还在向上蹿着，她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