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一触即发

　　十九、一触即发：
　　“报告：轻伤三十二人，重伤一人，没有牺牲者。”
　　脸上挂花的一名官兵统领，正在向一位刚刚带队赶到林中聚落的，将军模样的军官汇报刚刚的情况。
　　“那个，刚刚是我不好，擅自就冲着救下了我家小姐的恩人动刀，才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两条手臂都已经无法抬起来的黎头领，也是唯一的重伤员，在旁边也向这位将军解释着，“这位大侠，是不是可以先放我们过去接我家小姐呢。”
　　在他们面前的即是聚落中最大的建筑，之前关押白狼的祠堂，用过早餐的白狼正擒着楚岭单立于门后，而花豹则持着铜棍立于门前，在他周围是散落躺倒的几十名官兵和武行伙计。那些还可以自由行动的官兵，似乎慑于花豹刚刚的狂暴模样，竟不敢近前救治伤兵。而聚落中原本的居民山匪，均已被缚，押于旁处。
　　“你领下一队百人，竟被他一人所败？”将军扫了一眼花豹，面带愠色地质问那名汇报的军官。
　　“这——”
　　“没错，这些人都是被我打翻的。”
　　“那你可知道，袭击我大汉官兵，该当何罪？”
　　“不是我袭击他们，是他们袭击我！”
　　“胡搅蛮缠！屯长，带队将这狂徒拿下治罪！”
　　“将军，恕属下无礼，请将军再拨我二十名弓弩手。”
　　“废物！你所领我北军精锐百人，要拿下这庶民居然还要我调兵给你？”
　　“属下无能！”
　　“你还是听他的吧。只是剑盾步兵，又没有长兵器，百人围一人与三五人围一人没有区别。”门后的白狼领着哈依客走出来，松开了楚岭单，那丫头跌跌撞撞，跑到了黎头领那里。
　　“你等，是真的不想活了呀——”
　　“将军息怒！此事全因我而起，我家小姐被贼匪所扣，所幸路遇将军贵部，又得将军宽仁，怜爱我等百姓愿意发兵相救。刚才少侠与将军属下的冲撞，实在因为我等不察，误将少侠认作劫匪。现下我家小姐已然平安，将军属下的损伤尽应算在我扬威武行门下，还请将军切勿因我等过错，治罪两位少侠。”
　　“头领还请起身。扬威武行之名响彻京中，我大汉苑林军中，也多有官兵承蒙武行栽培，营救楚家千金，于公于私皆是情理之中。这两人救下贵千金，是他与你武行的恩义，可他伤我部属，藐视军威，这是触犯国法，罪不容赦！”
　　“给你丫脸了是吧？要不是我手下留情，这几十人岂是躺倒就能了事的？你倒还不领情了！”
　　“我————弓弩手列阵！！”
　　“请将军三思啊！”
　　“有胆量就试试看！”
　　“将军大人————”白狼让哈依客按住花豹，自己则不避环伺周围，持着剑盾的步兵，径直走到那将军面前，“若说救下这丫头于国有利，那我等刚刚也算是精忠报国。敢问将军对我辈国士以刀斧加身，合情合法么？”
　　“尔等庶民鼠辈，也敢妄称国士？尔等侥幸，于我大军破寨之时立些微末之功，便妄想抵了伤我大汉官兵之罪？”
　　“攻破百人营寨，救下国士千金，也只是微末之功？”
　　“借我大汉军威，侥幸而已。没有你等，我部先锋也是手到擒来。”
　　“恕我直言，莫说刚刚那一百人，即便是将军亲率麾下，也未必能在今日攻破寨门，更别说平安救下那丫头了——”
　　“你说什么？哈哈哈哈——百余乱民，小股匪寇，还妄图与我大汉雄师对垒——”
　　“你敢试试看么？”
　　“————”
　　“你尽率麾下攻寨，我来守寨，你若今日内攻破寨门，救下人质，我等任凭将军处置————”
　　“你们这三人，便要守这营寨，敌我身后八百将士？”
　　“自然不能。望将军安排，让武行中尚能起身的二十人，为我所用。”
　　“可以，黎头领？你若真要报恩，便助这狂徒尽力守寨，还了他这人情。待我得胜取他人头之时，休再多言。”
　　“这——”
　　“多谢黎头领相助。”白狼向黎头领抱拳，半鞠一躬，“还请楚家小姐委身，到祠堂里多呆些时候——”
　　“那你便在领人在这里准备吧，我先带这些乱民流寇下山去，一个时辰之后便开始攻寨。”
　　“那批乱民，”白狼接着说，“我要从里面挑几个，到我手下。”
　　“哦？”很显然，将军对这个提议包有异议，同样的异议也存在于黎头领和楚岭单心里，“他们可是刚刚才被制服的土匪，你敢这么放心地用他们？”
　　“是的，毕竟我这边的兵力压倒性的劣势，能用的人我想尽可能都用上。”
　　“好，就依你。你这边能用来守寨的最多也就三十人吧，那我也不会调动全部兵力，就用三百人攻寨好了。”
　　“只有十倍的人数吗？劝你还是调集三千人再来跟我打比较好！”
　　将军没理会花豹的言论，命人押着俘虏出了寨门。
　　负责前锋的军官，再确认离开了白狼等人的视野之后，跑到将军身边，提出自己的疑问：“大人，何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直接抓起来处死不就好了？”
　　“该被处死的是你！”将军显然动怒了，“若我大汉军中都是像你这般无能之辈，想要击败匈奴要等到何年何月？”
　　“大人，您这是？”
　　“那可是仅凭两人就能里应外合，攻破百人以上山寨的人才。尤其那个花脸大汉，能以一人之力，力敌我大汉百名精锐，这等勇武的战将，在我大汉能找出几人？”
　　“是，属下失礼。刚才那人突入我阵中，转瞬之间将我队阵型打散，伤我数十人。若以军中战将相比，恐怕只有老将军和大将军在他之上了。”
　　“正是啊，这等人才若不能为我军所用，将是莫大的损失！而且区区庶民，竟有自信与我等对垒，不仅勇武过人，谋略恐怕也非同一般。”将军有些感叹，脸上却满是笑意，“传令，留下三百精锐，备足长矛弓矢，其余人等值山下，严密布控各个道口，休要让这山上走脱一人——”
　　“将军，这是——”
　　“令攻坚的三百人，在这一个时辰之内，就地取材，制作攻城锤、云梯，开辟通往寨门的道路并严密防守，同时让各部领队，召集擅长翻墙潜行、会用抓钩绳索的士兵到我这集合——”
　　“等等，您这是——”
　　“再废话就军法处置，执行命令！”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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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哥，你真的要跟那些汉朝的正规军对垒？”哈依客在确认官兵离开视线之后，走到白狼身边这样问道，因为这种正面作战实在不是白狼的风格。
　　“啊，这个——原本是想这样就能找机会开溜了，不过恐怕现在不行了。大概被那个将军看透了吧。”
　　“被看透了？你怎么知道的？”
　　“那家伙原本要全力攻寨，却在我要了几个原住民之后减少了攻寨兵力，那剩下那些人要放到哪里去呢？大概就是用来封山，防止我们逃跑了吧。”
　　“那个火气大的家伙看上去莽撞，实际上精细的很嘛——”花豹也凑了过来，“既然跑不掉，你打算怎么用这三十几人守寨呢？”
　　“你有什么想法？”
　　“正面突破，一路杀下山去，生擒那个将军！”
　　“很好，如果我们其余的人都阵亡了，你就这么做吧。在此之前，由你来守寨门，来多少就打翻多少。”
　　“好嘞，瞧我的吧！”花豹拍着白狼的肩膀这样愉快地答应下来，然后兴高采烈地准备守门去了。
　　“阁下，真的没问题么？就我个人而言，我真的想帮你们赢下来，然后保住你们的命啊。”黎头领听着刚才花豹的发言，一脸的忧心忡忡。
　　“就当做最后的保险吧，毕竟如果真的让他一个人冲过去生擒主将，赢了之后那个将军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吧，”白狼这么说着，黎头领则是一副‘你真的认为他能做到啊’的表情，“最重要的任务，其实还是在那几个人身上。”
　　白狼指的那几个人，是在他们旁边，从土匪中选出来身手最好，刚刚松绑的几个骨干，其中当然也包括土匪首领和茶棚老板。
　　“还没问过各位的名讳呢？”
　　“我叫高勇，这是路博德，”答话的是土匪头领，介绍了自己和茶棚老板的称呼，“后面几个都是我们多年的兄弟。你还真有眼光，将我们这一伙儿人都拣出来了。不过你别指望我们给你卖命，我可不会忘了，落到这个下场都是拜你俩所赐！”
　　“是你们咎由自取——”
　　“你！”
　　“河套一带是汉军北伐匈奴的必经之路，在这里拦路抢劫，迟早像今天这样被大军讨伐。这村子的男女老少，要么充军，要么卖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除非你们和我一起赢了。”
　　“呸！那些个老弱病残我不在乎，我的这些兄弟都在就成了。我不会和你们守什么山寨，等下我们会自己寻路下山。警告你，别挡我们的路！”
　　“如果你有什么秘密通道之类的，我倒是也想和你们一起走。老黎头，山下的汉军有多少人？”
　　“我们看见的不下八百。不过，来的路上听说这是大将军卫青北伐匈奴的先锋，仅是这位将军直属的部队就超过三千人，恐怕再过不久也会抵达山下。”
　　“三、三千——”
　　“原来真的三千人啊，还好没让花豹那家伙乱来。老高啊，如果你真的逃得掉就把我也带上吧，到云中至少也能给你几十两金子的——”
　　“混蛋————你这人，真他妈混蛋！”
　　“看来是没办法，真可惜！那么，就带上你的弟兄，和我一起行动吧。如果赢了，咱们都能平安无事，说不定村里这些人也不会被问罪。”
　　“如果输了呢？”
　　“那就陪我一起死吧——”
　　“混账！！！！”
　　“老大，冷静点——我们要做什么？这座寨子虽然还算坚固，但对方毕竟有十倍兵力，而且都是正规军，除了门口那个怪物，一对一我们也未必能赢。你要怎么守到天黑啊？”茶棚老板——路博德一面拉住暴走的高勇，一面向白狼问计。白狼对这个稍显瘦弱的中年人投以十分欣赏的眼光。
　　“作为守方的我们，最重要的优势，第一是熟悉地形和环境，第二是拥有这座坚固的要塞，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白狼将目光一转，投向了黎头领身后完全处在状况之外的楚岭单，路博德、高勇、哈依客，甚至黎头领也都随着白狼的目光，集中过去——
　　“你、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楚岭单似乎终于有些抓到状况的边际了。不过回应他的，白狼和心领神会的土匪，不怀好意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