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十步杀一人

　　洛道依旧弥漫着沧桑的气息，到处都是黄土。
　　离驿站还有数里，一个小个子穿着脏兮兮的布衣在一座山巡视，不，也许只能算作小土包上。他依稀看到远方有个少年背负着包裹独自走来。于是飞快的钻进山顶的小寨子里。
　　“大当家的，有肥羊上门了，是个屁大点的孩子拿着武器，独自一人，生面孔。”小个子面露喜色的向一个壮汉说道。
　　壮汉寻思了一番，叫上了十来个兄弟冲出了寨子。
　　苏泰正在赶路，突然感觉如芒在背，虽然内功久久没有突破，但是却让苏泰的直觉直线上升，不对，有危险。苏泰警觉的刚拔出剑，就见到一根削尖的木杆斜斜的飞了过来。
　　顺手一个剑花，木杆便已经批落。眼前也多了一群人，个个獐头鼠目。哼，乌合之众。苏泰心中不禁对这群人下了标签。
　　孰不知对面领头大汉心中一片骇然，果然是练家子，不过随即想到对方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才安下了心。又看了看苏泰手中的宝剑，眼中顿时冒出绿光，好家伙，光这把剑肯定就能卖个好价钱了，于是对苏泰道，“小子，交出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什，再叫你家里人送上些银两花花就绕你一命。不然……”
　　这些人本是附近村落的一些地痞，领头大汉在军中学了两手招式便当了逃兵，集合了这些地痞做了山贼。平常遇到些大户带着大群家丁不敢下来窃道，就专门挑一些落单的行人下手，今日遇到苏泰自当不能放过。
　　苏泰此刻心中还是略微紧张了些，平常除去和先生交手便是肚子练剑，想不到第一次出手会遇到这么多人。强自平复了心神，道，“你是何人，可敢一战！”
　　大汉自负不会输给一个孩子，拔刀便道，“臭小子还敢反抗，待你爷爷把你手卸下，捉起来好好招呼！”
　　那是把军营中必备的横刀，柄部都有了些锈痕，显然这把刀曾杀过不少人。
　　紧张无比的盯着对方的刀，苏泰艰难的吞了口水。
　　大汉扑杀了过来，苏泰的心反而立刻安定了下来，全是破绽。
　　明晃晃的大刀虽然看上去吓人，可这家伙实力太弱，毫无技巧可言，全然没有先生手中的戒尺厉害。
　　虚有其表。
　　体内内力急速运转，苏泰冷静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大汉，转手连划两下。只听见“乒~，撕拉~”两声。
　　苏泰不着神色的后退半步，金石相交的声音刚落，众人便发现地下躺着一把刀，断成两截。大汉捂着手连退几步，额头冒出冷汗，不知是痛的还是惊的。
　　大汉恼羞成怒道，他也看出了苏泰的武器甚是不凡，轻轻一碰自己的兵器就断掉了。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好大喊，“大家一起上，他宝剑甚是锋利，我们耗光他的体力再抢过来。”
　　苏泰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四周，眼中闪耀着兴奋和激动。
　　自小他遇到的人都是功力深厚，先生的戒尺他从来没有躲成功过，可是在刚才他却两下就打倒了那个大汉。
　　可时间却容不得他多想，众人已经拿着矛刺过来了。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有多少枪头。此刻苏泰下意识的翻转着宝剑。
　　刺，拉，划，削。
　　他重复着动作挨个将围观的武器打落，斩断。轻轻的将围攻的众人划伤。
　　突然，他感到眼前一片灰暗。是沙子。大汉捧了捧沙烁飞洒过来。苏泰躲避不及，只感到手腕一痛，下意识的想把剑放手。
　　不能放，放了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就在这一瞬间发现肩上又多了道伤口。
　　痛，也已经没了感觉，有的只是紧张和失措。用尽内力疏导在长剑中，挥舞。
　　一时间，劲风四散。离他最近的两人躲闪不及，喉咙上冒起两行细细的血痕，翻个白眼倒下了。
　　可是危险没有结束，一截削尖的树干横空飞了过来。转眼就到眼前。
　　苏泰睁大了双眼，只觉得浑身的内力集中到了手上，传到剑中。几年来数十万次的劈砍，一挥手。他只觉得脑袋一片空明。
　　要突破了么？粗壮的树干一瞬间四分五裂。是剑气，居然以傲血战意第一层的内力催生出了剑气。噢~不，现在是第二层了。若是苏石还活着看到了这一幕估计要吐血，他苦修数十年，傲血战意到了第四重也没修炼出剑气。
　　苏泰脸上此刻却完全没有露出一点喜悦，只有满脸的苦笑。
　　终于突破了，可惜……感受到丹田内空空如也的他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表达此刻的复杂心情。内力全给那一剑给耗光了，现在连剑都难以挥动只怕。
　　山贼们看到这一剑本是一惊，随即看到苏泰的虚弱再是一喜，纷纷狰狞的扑了上去。
　　刚突破就要死了吗？看着一张张狰狞的面目，他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罢了，真是无面目去见义父和先生啊，只听见风轻吟的声音，剑风划破肉体的声音。以及，人倒地的声音？咦？怎么不痛？
　　他不禁睁开了双眼，只见一个中年文士手执长剑，身着一袭白衫伫立在一堆尸体旁，白衫上却不带半点血迹。这背影，是先生！
　　不，不是先生，先生他比先生高，先生懒散可从来不穿白衣裳。他转过身来，是一张不认识的面孔，虽然不认识，依旧难掩其眉骨间的儒雅和逍遥。好一个奇男子。
　　苏泰愣了半晌，才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文士伸手止住了他的话，仔细打量了下苏泰，贊道，“好剑，好剑法。小子，下次可不要手下留情了。”又嘱咐了句“可要收好你的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哈哈哈~”说罢不待苏泰回话便转身离去。
　　苏泰忙问，“不知先生姓名，泰自当重谢！”
　　文士却已经走远，笑唱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哈哈哈哈~”
　　苏泰不禁冒出了星星眼，恨不得有种追上去的冲动，可惜，刚动脚就脚底一软摔了一跤，哎哟，力气还没回复过来。只好苦着脸用剑撑起身体步履蹒跚的前行。
　　天色已经快暗了，苏泰长吐了口气~哎，得赶紧到驿站了，和一群死人睡觉可不好玩儿。
　　终究，在天黑前赶到了驿站。过往的客商和小二看到苏泰皆叹，好小的年纪就出来闯荡，看了看未出鞘的剑和身上的血迹便都又老老实实的缩回了脑袋。穷文富武，说不定又是哪个富家子弟出来游荡了，咱可惹不起。
　　打发了小二，回到房间，苏泰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床上，还是强忍着洗漱了一番，运功调息回复内力。
　　再睁开眼，已经到了天亮，感觉到丹田里的那点内力，苏泰不禁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刚突破就被那一剑打回原型了么。
　　好在无极剑法的第二层也突破了，苏泰顺手耍了个剑花尝试着记忆当时的感觉，可刚提起剑突然感到一阵无力，天哪。内力不足~！这一招也用不出来，实在是不可饶恕啊~
　　不要急躁，不要急躁……
　　再次沉下心，回想起先生的话，“以其无味、无臭、无声、无色、无始、无终，无可指名，是为无极。太极无极，两仪初分，清者为乾，浊者为坤……”
　　闭上眼睛，苏泰慢慢的念着这段话，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目光已经一片清澈，似悟非悟。
　　剑气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玩转的了的玩意儿啊~苏泰还是叹了口气。听着肚子咕噜噜的响声，便下了楼，寻着了个座位，让小二上了点东西吃。
　　“嘿，你听说了么。今早在驿站前的道上发现了好多具尸体，好像是土复山的山贼！”
　　“是官兵下的手么？”
　　“不是，官兵哪有那能耐，那伙贼人比兔子还跑的快，又从不劫大户，专门朝落单的行人下手。”
　　“那是怎么死的。你就别卖关子了！”
　　“哈哈，一定是他们惹怒了过路的哪个侠客，一气之下收拾了他们……“
　　苏泰笑着听到了这段对话，内力消耗的抑郁之气仿佛又舒缓了许多。看来，做大侠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他又想到了后来出现的中年文士。哎~什么时候才能练到那样啊。
　　甩了甩脑袋，苏泰准备继续赶路。
　　稻香村的竹亭里，凤翔先生和好友喝着茶。
　　“听说你让泰儿独自去幽州历练了？你不怕他遇到危险？他可才十岁多啊！”本该激动的话语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却显得十分淡定，特别是那张目无表情的脸。
　　他是凤翔先生的师弟，无极宫的剑术高手——卓不鸣。
　　凤翔先生笑了笑道“哪里没有危险，不经历些危险他又如何能成长起来，与天狼一族的百年之约还剩下几年？当初可是你们选定泰儿的。你们又怎么不会派人去保护他！”
　　卓不鸣干笑了两声，“都被你猜到了啊，嘿嘿，当年的计划差点被杨家破坏了，还好苏石拼命护住了他。”
　　凤翔先生半晌不语，又问道“安禄山呢？”
　　卓不鸣罕见的抹黑了脸色，“那昏君，哼，乱幽州者，必此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