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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
某处不知名的深山中的破败小木屋里有个男人正在酣眠中……
……
慕容坤毫突然无征兆的睁开眼睛,可眼前的黑暗让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睁开眼睛?
还未从熟睡的状态缓解过来的大脑,好似突然塞进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及有很多小人在里面七嘴八舌说这话——
一群脸上除了咧开的嘴露出森森牙齿以外,就没有其他五官的红色小人占据了整个脑中世界。
它们蜂拥向另外一个稍大些的绿色小人,用锋利的牙齿和指甲把绿色小人咬的遍体鳞伤,流出的鲜血把它身上的颜色慢慢也变成红色。
绿色小人并没有反抗,在它的身体即将完全变红色的最后一刻转过头来…
…慕容坤看见双哀怨和不舍的眼睛,耳朵也听到那个带着痛和怜的声音轻轻、温柔的说了两个字。
“师弟……”
这个声音慕容坤立马睁开双眼,不敢让意识多在脑中停留片刻,胸口满溢着痛楚和后悔,让他连忙的再次闭上眼睛,企图把这些让人胸口发闷的情绪都赶出去。
当慕容坤的意识再次回到乱糟糟的大脑中时,他看到是还是一群小人,一群脸上完全没有五官的小人。
而且比刚才那群小人的更多,颜色也更丰富,除了红色小人,还有紫色,还有白的,黄的,粉的……还有黑色的小人,比其他五色小人要高出一二倍、唯一的黑色小人。
五色小人不断的冲向黑色的小人,很明显——这个黑色小人是五色小人们的敌人。
只是五色要比之前看到的无脸红色小人要文明很多,没有用牙齿咬人,而是用自己身体去撞击黑色小人。
五色小人每一次撞击都会让黑色小人的身体少掉一块,随着五色小人们的撞击速度越来越快,那个黑色小人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少,直到完全消失。
“我们赢啦!我们赢啦!”
五色小人们发出欢呼,互相抱在一起庆祝,即使看不到的脸,也能从这些不同的声音里和他们一起分享喜悦。
欢愉过后五色小人们站成一排,开始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可是走着走着有个小人不知为何就改变了路线,离开并排的其他小人,往别的地方去了。
然后那个小人的背影越来越远,远到看不清楚,远到再也看不见。
忽然视线一模糊,慕容坤看到有个紫色小人停下脚步,它的身边身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慕容坤舍不得睁开眼睛,却有些什么东西却从的眼角落下。
他用手指接住那东西放进嘴里,舌头传来味道告诉他……
……
屋外忽地吹起一阵风,可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似乎在诉说空气中的闷热。
梦除了可以预见可能存在的未来,还能够让人记起过去的事情,一些在记忆库中早已布满灰尘的事情。
慕容坤企图把记忆库中的重重的灰尘拂去,可是他连那些回忆放在哪里都已经不记得了。
右肩升起的疼痛让慕容坤也让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回忆——大雪峰之战。
他与曾经生死与共的朋友们,在大雪中与敌人连续几天几夜的奋战,可是越来越多的敌人让他渐渐想放弃挣扎,不再继续做这无用的困兽之斗,所以最后的选择是逃跑。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明逃跑在三十六计之中排在最后一位是没有错的。
这个最不入流的策略让慕容坤陷入三个九重高手的包围。
九重高手在江湖中那可是如同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而八重武境的慕容坤顶多只能说是半根凤毛,好在不是凤尾那边的毛。
那人能够一次找来三个九重高手,绝对是将全部的身价都赌上了。
面对好友的背叛,慕容坤还是选择了原谅。
大恶人也是有骨气,不想白白浪费姓名的慕容坤,最后最后的选择是跳下悬崖,除了想留个全尸以外,更重要的还是保下用性命打出来的名声。
大概是老天的偏爱,慕容坤跳下之后发出的狂笑竟然引发了雪崩。
雪山上积存多年的冰雪让他如同在海浪中飘荡,而不是像死去的那些朋友们一样被掩埋在大雪峰下万年不化的积雪之中。
若是有幸,他们当年的英姿或许可以在千百年再被世人瞻仰。
或许那样也是件好事!?
人死一身轻。
没有死的慕容坤带着是一身伤痛被人救下后,再醒过来时他的心犹如在高处跌落平地,却仍然没有停止,直至落入深渊之中,落到不知哪里去。
那时,一位横扫江湖、罕见敌手的八重武境高手,因为经脉寸断变成个普通人。
好在慕容坤当年逃出神农谷时偷出的内功心法“青囊经”也是足够的强悍,这种能够难倒全天下名医的内伤也可以治愈。
如此,他再一次重新回到八重境。
内伤的问题解决了之后,剩下的自然就只是些对慕容坤来讲微不足道的外伤。
待伤势好的七七八八之后,为了找到那些四散逃跑的挚友们,慕容坤再次出现在江湖之中。
只可惜,那一剑又把慕容坤从江湖中给打出去了。
再一次的千里奔逃,终于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深山中摆脱了所有的仇家。
这一次他实在是走不动,索性就躲在此处隐居养伤,等着伤势痊愈之后再一次重出江湖。
然后……
“多少年了?”狭小木屋里只有慕容坤一个人,这个问题也是在向自己询问。
“一、二、三……已经走了十年啊。”黑暗中慕容摸到床头的刻痕,摇摇头道,“啧,江湖。”
慕容坤运转内力压下右肩的疼痛后拿起放在床头的烟杆,从挂在烟杆上的烟袋里拿出些烟草叶子塞进烟锅里压实,想了想又抠出些放回袋子中,才用火镰点着。
黑暗中亮起一点火光,随着慕容坤一吸一吐一明一暗。
袋子里装的其实并不是烟草,只是在周边山上找些野草,晒干之后燃烧起来有些烟雾。
条件有限,能做最好的也只有这样。
慕容坤起初还嫌弃枯草叶子烧起来比普通的烟草烟雾太大,味道也非常的重,难抽到喉咙发痛。
可在这几无人迹的深山之后,又有什么事情能够解闷?
慕容坤偶尔也会尝试着混合不同的野草,弄出口感更好的搭配,只可惜在无数次的失败后,还是只有最初弄出来的枯草叶子口感最好。
现在他已经觉得枯草叶子烧出来的烟雾太淡。
除此之外,慕容坤隐居的生活很简单。
每天看日出日落、每天看着山脚处那边小村子的如蚂蚁般大小的村民们劳作,除了偶尔下山跟村民换点油盐以外,从不与人交谈。
原本以为想着应该很快就会离开,后来住久了些也就错过时机,村民也早把慕容坤当成个神秘的疯子,更加不愿主动去接触他。
慕容坤与这些从生到死都呆在深山里的村民也有什么共同话题,稍年轻些的人、出去见世面后也没有回来。
这么多年来,小村子里只有不断离开和不断老死的人,如此也断绝了慕容坤收几个徒弟解闷的想法。
无聊之时想说说话,就只有找树木花草、飞鸟虫蚁,诸如此类只能倾听不能回应的生物,各种闲扯上半天一天。
最后,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过去。
慕容坤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囚禁在这里的犯人……
不!
确实是真的被关在这所监狱之中的恶人!
一座没有牢门、没有栏杆、没有守卫、没有围墙,甚至连进出都是自由的监狱,可是慕容坤还是被看不见的监狱给关着,一直关了十年。
关得多了许多褶子、关得多了灰白之色,甚至…关得连时间都忘记了……
脑中重新涌出的混乱记忆打断了他的思路,举着烟杆的右手也没了动静。
他就这样呆呆的坐着,直到烟锅里的枯草叶子自己燃尽,直到黑暗把那点微弱的火星消失吞并,并重新笼罩四周。
慕容坤透过木屋小小的天窗望向外头,满天星辰时不时的亮起充满着活力光芒。
忽然间,那条锁了他十年的枷锁……裂开了一条缝隙。
慕容坤把烟杆放到床头,捡起滑落到地上的袍子盖在身上,躺倒在木床上,半梦半醒间沉吟着诗句。
“君不见…朝如青丝暮成雪……”
这是他在多年之后依旧保持着的一个习惯……
某处不知名的深山中破败的木屋里传出的吱吱声,随着夏夜的威风飘向远方、飘上天空……
……
骤然间,夜幕中有颗星星在眨眼间忽得亮起异光,如同人间最强剑客手握长剑,划出可以分裂苍穹的银色剑气,那道泛着白光的剑气斜斜向,一直延伸到大地的尽头。
世间有个传说,天上的每颗星星都代表着一个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