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狸兼不是我安排的!

　　“阿言，你吓着阿罗了，别看他长了这么个大个儿，可是没经历过什么事的，不要什么话都说，万一教坏了他你后悔都来不及。”
　　阎芜在木盆里洗了洗手，拿出帕子擦拭了几下，回眸冲他们二人笑着。街上传来打更的声音，阎芜来到窗前往外边瞧了瞧，月上竹稍，院子里一片通明。
　　“都已经过了二更了，你俩要聊到什么时候？”
　　阿罗也想问，只是阎芜先说出口罢了，抬眸看着阿言的神情，失落便像是折了翅膀的鸟一样扑腾不了多久便深落下来。
　　“阎芜今天受累了，收拾完了便回去歇着吧，我与阿罗再说会儿话，大不了今晚便宿在这儿了。”
　　“你就别吓他了，你没瞧见这孩子的脸色都不太对了吗，依我看你也早些回去歇息，我就不打扰你们叙话了。”
　　阿言点了点头，看着阎芜的身影在屋子里晃了几圈后端着托盘出了屋子，打开手里的扇子一挥，屋子里的火光便熄了，连同那扇开着的窗子也啪的一声合上。阿罗身上一冷，伸手拢了拢衣裳，活动了一下手腕重新坐好。
　　“阿罗，你实话实说，我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
　　“阿言指的是什么？”
　　“道生！”
　　原来说的是这个，还好，自己这个话题是可以接受的。这夜深人静的，他真怕谈什么过火的话题，自己再一次控制不住迷失了心智，明天便真的没脸出这个屋子了。
　　“说实话，要是知道你安排的会是狸兼，我就算是被打死也要将道生打晕了带回来的。”
　　“狸兼不是我安排的！”
　　阿言未等阿罗说完便抢先说出了口，他自打知道出现的是狸兼，心里便没有一刻不是悬着的，好在朱令即使回到了澜止楼，不然也只有他亲自出马去助道生一臂之力了。
　　“不是你安排的？难道是它自己碰巧经过？”
　　阿罗疑惑的看着阿言，在他心里阿言时不会说谎的，只要他说他便信。
　　“我也不知道为何出来的会是狸兼，幸好我为你备了药粉，不然要是出个什么意外，我这辈子怕是别想安心度过了。”
　　“所以你今天故意不见道生，觉得因为自己的失误差点害得道生命丧树林，心生愧疚没脸见他对不对？”
　　阿言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这些东西恰恰是阿罗看不透猜不着的。
　　“这样我便明白了，我还以为是因为……”
　　“你以为是殿生将你的梦境告诉了我，我在屋子里躲着不出来是生你的气对吗？呵呵，我还没小气到那种程度，左右不过一个梦罢了，而你想什么也没什么干系，起码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女子便好！”
　　阿言抿嘴一笑，双眸里变得澄澈了起来，阿罗尴尬的笑笑，自己当然喜欢的是女子，难不成还真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成？
　　“我进来之前是不是阎芜想逼你们说出狸兼的事？我就知道对于狸兼，她在意的比我更甚一筹，当初祁玥死的时候我便知道了，她只是隐忍不发而已。其实在她心里，是我害了祁玥，我不配做祁玥的哥哥。今天突然看见狸兼的尸体，阎芜定是起了疑心，以为我会像上次一样看着道生去死，可是怎么可能，我又不是铁石心肠。”
　　祁玥，那个明朗的女子他是有些印象的，阎芜平日里总是跟她在一处待着，把她当成了自己亲生妹妹一般看待。当祁玥的残肢被阿言带回来时阎芜破天荒的没有哭闹，只是找了个罐子将那些残肢装了起来，埋在了那棵栾树下，每年祁玥的忌日便去栾树下呆坐一整天，任凭谁去叫她也不肯应声，就那么不吃不喝的坐着，从日出到日落。
　　“阿言，其实阎芜只是怕有人出意外罢了，毕竟像狸兼这样的凶兽不是谁都能应付得来的，道生初次试炼便碰上，是他运气不好。”
　　“可是，树林里那些猫的尸体是我故意布下的，狸兼要不是闻到了气味是不会轻易出来的，说到底还是我的错。今天瞧见道生带回来的眼珠，我的心里就像是堵了一个什么东西一样，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凶兽，却满心欢喜的为我带回来那凶兽的眼珠作为礼物。阿罗，我感觉周身像是被抽空了，刚才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在想，如果自己可以死，就那么死了也好。活得越久，对这个世界的眷恋不知不觉间一点点减少，直到自己都觉得生无可恋了，可是还得半死不活的待在这个澜止楼。”
　　半死不活这个字眼对阿罗来说陌生得很，他每日间都是忙忙碌碌的，都没有时间去考虑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事便来到了自己眼前。听罢阿言的一席话，阿罗陷入沉默，他不了解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毕竟是自己不曾经历的事，以后也不会经历。那么长的时间他这个凡夫俗子是祈求不来的，他只知道阿言有着世人都羡慕的长生不老，不曾想这被众人羡慕的东西倒成了他的苦恼。
　　阿罗端起桌子上的茶杯饮了一口，一阵冰冷沁入，却未能将心里的不安驱逐干净。他的不安始终存在着，任凭外界如何变幻，没入骨髓的东西哪里是那么好清除的。
　　“阿言，流溪谷的溯望峰真的能看到那么美的晚霞吗？还有那鸩池里真的有那么多美酒终年涌出吗？”
　　阿言见他转移话题，用扇子拍了拍自己的掌心故作淡然。
　　“怎么说呢？那晚霞是真的，不过流溪谷里没有什么鸩池，也没有什么终年涌出的美酒，更没有龙阳之好的我，呵……”。
　　“跟你说正经事呢，怎么又扯到龙阳之好上了，这个话题不是翻篇了吗？你到底能不能好好的聊天了，如果不能那回去好好歇着，我也累了一天了，就算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
　　阿罗满脸嫌弃的看了一眼阿言，往茶杯里添着茶，将茶杯凑到唇边试了试茶温，一口将茶水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