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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仙衣妙善,半面妆 / 第十六章 一桩孽缘 二

第十六章 一桩孽缘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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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杏花开得一片热闹的时候,我随临鸢去了张府。一路上,我感觉到苏先生有些心事重重。
  刘溪慈将款待的筵席设在杏园。
  杏花飘雨的文会宴,以文会友,席间珍肴美酒,觥筹交错,赋诗唱和,好不风雅。我本不是那风雅之人,吟诗作赋什么的更是不在行。
  我对筵席的关注,便只停留在眼花缭乱的菜色上。
  隔了会儿,临鸢才令苏先生将绿绮献上,并请苏先生弹奏一曲。当苏先生指尖起落时,满园子的目光皆是落在他飘逸的手法和专注的眉目。
  高台之上飘下琴瑟之音,悠扬清澈,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清逸无拘,如杨柳梢头飘然而过的清风;轻柔绮丽,如百花丛中翩然的彩蝶;清寒高贵,如雪舞纷纷中的那一点红梅。
  我便弃了珍馐美食,倾心于高台之上高山流水的男子。可是男子的眉眼,掠过刘溪慈的一刹那,竟会有些不同,而刘溪慈看苏先生的目光,也不仅仅是欣赏。
  究竟是我多心了么?
  不知怎地,我忽然觉得挺难过,谎称身体不适欲提前离席。
  刘溪慈看出我的异样,赶忙差人替我引路,“星儿,扶表小姐回房休息。”人前,我是她的表妹,刘妙妙。
  那个叫星儿的婢女正要上前搀我,我的胳膊却不知何时被一个大手稳住,轻轻一带,忽然整个身子便朝那人结实的胸膛靠去。
  我惊讶抬头时,愣怔的表情正好落在他漆黑的瞳孔里,“本公子的夫人,自己会照顾。”他忽然眼眸一抬,看向刘溪慈,“就不劳张夫人费心了。”
  临鸢知道我就是害他声名毁损的官妓?怎么会?
  我尚还来不及为临鸢的行为震惊,目光却不自主地飘向苏先生处,他停琴的动作丝毫没有被影响,眼神也没有因为临鸢这句话有任何波动。
  我一霎黯然失神时,却在一个冷不丁的瞬间,身旁的支点一空,一屁股重重挞在地上。
  “哎哟!”
  我揉着肉垫起身,恶狠狠地看向临鸢,指着他的鼻子,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丫混蛋!”
  本来心里对他的那些内疚之情,一霎烟消云散。
  临鸢却轻轻掸了掸衣服上方才被我碰过的地方,一脸无意地吐着风凉,“夫人嫁到我临府有多久了?怎么不爱干净的毛病还没改正?你究竟有几日未沐浴了?害的为夫都不敢与你亲近。”
  言下之意,他是在暗讽我身子不干净。
  是可忍孰不可忍,还不等我发飙,议论之声便此起彼伏地落在我耳朵里:
  “原来她就是司教坊那个脏丫头。”
  “临鸢公子风度翩翩配上这么个……”一脸嫌恶地看了看我,又颇为替临鸢感到惋惜地摇了摇头,“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嘛,我在张府侍奉了十多年,也未曾听说夫人娘家有这么一位表小姐,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我打小就在刘家伺候,小姐的表亲我个个都见过,确实没有一位叫刘妙妙的。”这个大约是跟随刘溪慈嫁到张家的陪嫁丫头。
  “夫人心地善良,才会被这么个丫头欺骗。”
  ……
  我神情复杂地看向刘溪慈时,发现她本来要说些什么,也许是要替我解释,可是苏先生却朝她摇了摇头,所以,她什么也没说,便任由这些流言将我侵吞。
  可是,我妙矢的名声早就已经臭了,我并不为这些流言感到难过,只是苏先生的反应,的的确确令我感到有些痛心疾首。
  即便他对我的感情并不似我待他的那般,但我毕竟称呼过他三年“先生”,难道他真的一点也不顾惜往日旧情?
  只是这临鸢,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拆穿我?
  “呵呵”,我冷冷失笑,阴着脸看向临鸢,“临鸢,我的夫君。”然后捧着自己的小腹走近他,果然让我找到了嫌恶的神情,我顺势捏了自己大腿一把,硬是挤出了两滴星泪,“你这样将我摔到地上,难道就不怕伤了我们的孩儿?”
  临鸢大约没料到我会破罐子破摔,挑了半根眉毛看我,那神情好似再说: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我也不示弱,“我出身司教坊,身子不干净,你嫌弃我也属应当。”抬起一只袖子抹了抹泪,“可我又如何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我又何尝不想能配得上你?”转眼扫过神情复杂的苏先生,又看了看尚还在一脸震惊中的刘溪慈,朝她掬了一礼。
  “对不起,我假冒你的堂妹,是我有私心……”眼神最终落到临鸢处,“我本想以一个清清白白的身家,来爱你。”转而一脸绝望地望向天空,眼角的泪恰到好处从脸颊滑落,“我不该有这样的妄想。”
  我曾经襄救刘溪慈,不管方才她是因为何种原因不肯出口帮我,但此刻她显然是有所动摇,她同苏先生交换了下眼神,也不顾苏先生的眼神阻拦,毅然决然来的我身边,扶着我有些摇晃的身子道,“是我将你错认为自己的堂妹,这不怨你。”
  而后,周遭又传来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不同的是这一次舆论再也不是一边倒:
  “她该不会是在博取同情吧?依我看就是一出苦肉计。”
  “我看不是这样,妙妙姑娘出身官宦,但身世可怜,实在是令人同情。”
  ……
  而后刘溪慈小声在我耳畔道歉,“对不起。”
  我覆过她有些冰凉的指尖,“我不怪你。”
  刘溪慈是个善良的女子,从前她能冒着生命危险去救那个败家子,就证明她这次并不是不想帮我,而是迫于某种压力,才不得不冷眼旁观。心下有个念头,细思极恐,难道这个压力来自苏先生?
  我又猛地摇了摇头:不会,不会,苏先生不是这样的人。
  许是用力过猛,我身子为之一晃,刘溪慈还没反应过来,我已险些朝另一侧倒去。
  临鸢,再次及时出现,为我稳住身子,将我整个人钳在他怀里,“夫人,同为夫回去吧,回去安心养胎。”
  他眉眼温柔,几乎骗过了所有人。连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这样温柔的攻势,只好随他远离。
  “小夫妻闹别扭而已,都散了吧。”
  身后传来这样一句话,议论的人群才渐渐散去。
  我在临鸢的“裹挟”下,上了回府的马车。心中始终惴惴不安,这一把我将临鸢得罪得彻底,而他曾说过,他不是个“大度”的人,我想,在他屋檐下,我离“水深火热”四个字不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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