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私 塾

　　时光悄然流逝，转眼吟风已经在大荒镇生活两月有余。他觉得这里的生活充满了色彩，而不像他之前的生活仿佛世界只有黑白。他可以每天清早起床，和杨韧捉弄在院中做早课昏昏欲睡的独孤胖，在他耳边突然大喊。或者偷偷扒下独孤胖的裤子逃之夭夭。
　　然后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抹着眼泪的孤独胖去向钟离无疆告状。最后两人被罚在太阳下站暴晒，而独孤胖则在阴凉处啃着西瓜挖苦两人，当然也会时不时的喂两人吃一点。
　　还可以为了圆杨韧众生平等的愿望，几人偷偷的去镇上的皮草行去解救那些待宰的狐狸，貂，獾子，悄悄的放它们回到大荒的深山之中，这种救小动物脱离苦海的勾当，几人已经不知谋划了多少次了。若不是杨家家底殷厚，可经不起他们这么折腾。后来在杨家少主杨韧的极力反对下，杨家再不经营皮草。吟风曾问过他原因，杨韧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所有的生命都应该得到尊重，人类不应该在不是为了生存的情况下肆意屠戮。
　　大荒镇中有一私塾，教学的是位老学究。学究姓李，镇上的人都尊称他李夫子，夫子虽然为人迂腐，但腹中墨水却是这大荒镇上数一数二的。据说当年也有一腔报复，无奈为人自视甚高，既不与清正的同僚合群，又不肯与腌臜败类同流合污，格格不入中，自然备受排挤。心灰意冷下，自我流放，行遍中原大地也觉得无趣。颠沛至此处后，觉得这大荒美景甚是合他心意，尤其看到那傲雪寒梅，便觉如他自己一般，虽有万难，吾自挺立。便从此留了下来，教教小儿读书，给刚出生的孩童谋个名字，日子也过的舒心合意。
　　这一日，学堂之上，十几个小儿摇头晃脑，读书声朗朗。所有人读书时都是顺时针摇头，唯有独孤胖上下点头。原来是他自己每日的早课太早，正在学堂上补觉。
　　夫子眯着双眼，摇头静听，发现这朗朗读书声之中竟夹杂着微微鼾响。猛然间睁开二目，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到独孤胖那酣睡的死相。只见独孤胖此时张口低头，口水与书桌已然连成一线，书桌上用来书写的纸张也被口水印湿了大半。
　　杨韧与独孤胖座位相邻，读书时忽然感觉有杀气袭来，抬眼观瞧正是夫子。刚要通风报信，没想到坐在独孤胖身后的吟风动作更是迅速，一脚踹在了独孤胖的腚沟上。
　　本来孤独胖坐着瞌睡，身体就有些微微前倾，这一脚的力道刚好让独孤胖的胖脸与书桌亲了个结实。
　　独孤胖惊坐而起，回头对吟风怒目而视，一边擦着口水一边说道：”你又戏弄我。”
　　还没等吟风解释，李夫子戒尺一敲身前书桌大声道：“独孤胖，你给我站起来。”
　　学堂之上一片笑声，独孤胖这时也明白了怎么回事，悻悻站起，低着头，右手扣弄着左手大拇指，连抬头看夫子的勇气也没有了。
　　夫子用戒尺指着独孤胖说道：“来，你给我讲讲我们刚才咏读的是哪篇文章啊？”
　　独孤胖站在那里，呐呐不出声音，心里却想，“我都睡着了，我哪知道读的啥玩应儿啊”。
　　“逍遥游。”杨韧在旁边悄悄提醒道。
　　此时学堂上已经鸦雀无声了，杨韧虽然声小也被夫子听的真切。用戒尺指着杨韧道：“我问你了吗？你学的好是不是？你给我站起来。”
　　杨韧无动于衷，假装没听到。
　　夫子大怒，撩袍站起拿着戒尺指着杨韧说道：“我让你站起来，你目无师长，像什么样子？”
　　杨韧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吊儿郎当的站了起来，也不看夫子，脸转向一边，刚好看到独孤胖在看他，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个憨货。”
　　独孤胖本来就是随便看一下，结果看到杨韧气急败坏的样子，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本来独孤胖是憋着在笑的，结果气息没有控制好，这一笑刚好顶出来个鼻涕泡。这一来学堂上可炸了锅了，哄堂大笑不绝于耳。夫子敲了好多下桌子才让学堂重回平静。
　　夫子用戒尺指着独孤胖说道：“你还有脸笑？你，你，你给我背诵逍遥游，现在就给我背。背不出来有你好看的！”看得出夫子已经很气愤了。
　　独孤胖支支吾吾，半天才背诵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化而为鸟……”背咏到化而为鸟便不知下文了，卡在那里，急的抓耳挠腮，看向一旁的杨韧。
　　杨韧把头一转，不予理会。
　　这可急坏了独孤胖，脸憋的通红，却又没有办法，抬眼偷瞄夫子，只见夫子对自己怒目而视，又赶紧收回目光。心里想着这该如何是好。
　　“众人食之。”吟风在独孤胖身后小声说了一句。
　　吟风的悄悄提醒听在独孤胖的耳中犹如天籁。
　　当即咏道：“化而为鸟，众人食之。”
　　独孤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没考虑就特别大声的背了这么一句。说完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心想平时学的文章冗长晦涩，讲的尽是仁义道德，今儿个这个怎么可以吃呢？嗯，吃！哎呀完啦，又被耍啦！
　　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夫子怒气冲冲拿着戒尺走到独孤胖的身边，一下一下抽打在孤独胖的手臂上，边打边说：“众人食之，众人食之。你一个吃还不够是吧？还请大家一起吃，是不是？”
　　肉体上的疼痛对独孤胖来说就像蚂蚁撕咬那样，根本不值一提。可心灵上的伤害真是太大了，眼泪早就如决堤之水。哭着回头对吟风说：“我以后再也不和你好啦！”
　　那一天三人皆吃苦果，杨韧目无师长，独孤胖不学无术。其中吟风最为严重自恃而骄，戏耍同窗，卖弄学术。虽然吟风平日学习还算认真，但经常与夫子争辩，经常把夫子气的面红耳赤。若不是私塾的房屋场地，应用家什大多是杨家供给的。恐怕他们早就被除了名去了。
　　夫子把状告到了钟离无疆那里，老头罚三人此次不许吃晚饭，站在院中反省到亥时才能入睡。并在杨韧与独孤胖的头上各敲打了一下，等打到吟风的时候却一声长叹，拂袖而去。对于这种不平等待遇，独孤胖还是颇有微词的，毕竟每次吃亏的都是他。
　　当即不悦的对吟风说：“你是不是和老头一伙的？为啥每次挨揍的都是我俩。”
　　“就是就是，上次我们戏弄范瘸子，也是我俩挨揍你没挨。”杨韧也在一旁说道。
　　吟风一瞧气氛不对，两人莫不是把自己当叛徒了。赶紧解释道：“哪有此事!这是老头的离间之计，为的就是使我们产生隔阂，不能同仇敌忾，方便他逐个击破。”
　　独孤胖听闻此言，深感认同，还很郑重的点头称是。
　　“切，信你才怪。老头对你的态度都有所不同。也从未大声斥责过你，定是你身份不同，或者藏着什么秘密。”杨韧在旁笃定的说道。
　　“对，我觉得杨韧说的对。”独孤胖在一旁附和道。
　　杨韧与吟风看着独孤胖，异口同声的说道：“墙头草。”
　　独孤胖挠了挠后脑勺，恍然大悟道：“既是如此，以后有事你来抗雷嘛，又不会被责备。”
　　吟风爽快的答道：“好，为了表示咱们仨是一伙的，以后有事我来担责任。”
　　三人聊着聊着，独孤胖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这还未到亥时就已饥肠辘辘，而此时府内的人也都睡下，也只有杨韧他们这间院子还有烛火。两个丫鬟在一旁侍候着，窃窃私语，时不时的看着三人有些狼狈的样子，掩口轻笑。
　　“环姐，你过来一下。”杨韧冲着丫鬟叫到。
　　听见杨韧喊叫，其中一个丫鬟款步珊珊来到杨韧身边。双膝微曲行了一礼道：“少爷有何吩咐？”
　　“环姐，给整点吃的呗，饿的不行了。”独孤胖一脸讪笑，语气诚恳。
　　叫小环的丫鬟掩口笑道：“回独孤少爷，总管说了，今晚不许给你们准备吃食。”
　　“整点，整点，这都快一天没吃饭了。饿坏了少爷们，你们不心疼啊？”杨韧笑嘻嘻对着小环说道。
　　小环微笑，又向杨韧施了一礼道：“请少爷恕罪，小环恕难从命。”
　　杨韧不高兴，独孤胖更不高兴。因为对饥饿的忍耐力他真的是有限的。
　　吟风见势上前道：“环姐姐既称呼我们杨少主为少爷，当知道这府上还是要以少爷为尊。姐姐如此冰雪，这其中利害自当有思量。如今少爷遇难，你若能施以援手，日后是会有福报的。况且此时夜已深沉，别人不会晓得，您觉得呢？”
　　吟风此言，晓利害，通情理，言语之中不但赞美了别人，还隐隐藏着威胁。
　　小环也不是蠢笨之人，前两次拒绝也就是做做表面文章，心里当然清楚钟离无疆不舍得饿着他们。当下向吟风施礼道：“吟风少爷可真是会说呢，既如此奴婢去准备便是，可已至此时，丰盛菜肴可有些麻烦，捞面到是可以的，如何？”
　　“好，好，好，极好。”独孤胖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小环看着憨头憨脑的独孤胖忍不住的笑意，施礼告退带着另一个丫鬟出去了。
　　不消片刻两个丫鬟便准备妥当，看来应该是早已预备好的。头前一丫鬟拿着一个装满捞面的小盆和碗筷，碗筷刚摆放妥当，杨韧与吟风迫不及待拿起碗筷向装满捞面的小盆夹去。。
　　独孤胖双手顾住小盆，大声道，嘎哈？锅里没有啊？上我碗里夹啥呀？
　　二人正疑惑，却见小环拿着一个装着捞面的小锅施施然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