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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披雪入关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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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外的雪,自许明灯灵柩到营那日下起,而今越落越大,段升和许清浊的斗笠蓑衣上,都盖了白白一层。两人仗着有内功根基,不畏严寒,除了吃饭解手,白日奔行不止,夜里也走一两个时辰,极乏了才轮流睡觉。
  许清浊日夜赶路,其间内劲还发作了两次,十分艰苦。可他首次远行,多少有点兴奋,也不以为意。段升为以防万一,两人都少住店,多露宿,免得接触他人,有时干粮吃紧了,才不得不找个客店打尖,买些干粮带上。
  也不知行了多少日,山海关居峡而立,已在眼前。段升以前替马林送信,来过山海关,却没去过关内,待被守关士兵检查完货物放行,驱马驶过城门,不由暗想:“我这辈子,终于头一次入关了!”
  许清浊的念头与他一般,两人在山海关驻营买了些干粮,迫不及待南下,想瞧一瞧那关内所谓的花花世界。岂知离了关口,依旧满目白雪皑皑,前路难辨,与关外景色并无不同。
  段升瞧许清浊一脸失望,半是调侃,半是自嘲道:“嘿,又不是一进关就能到江南,到巴蜀!着什么急呢!虽说你师公家在洛阳,咱们也到不了那两个地方,但这一路肯定与关外大不相同的!”
  许清浊忽道:“段叔,你把我送到俞家,马上就回关外么?”“是啊,军务繁重,我得尽快回去帮马总兵呢!”“可、可是,你这一走,我不就见不到你了么?”
  段升微微一笑,道:“等你长大了,练成一身本领,来辽东帮马总兵打胜仗,咱们不就又能见面了?”许清浊嗯了一声,半晌又道:“只是我一个人留在俞家,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
  段升一怔,想道:“是了,上次要叮嘱清浊,被马总兵岔开了,一直忘说。传言将爷和俞师公师徒不睦,即便俞师公老来宽容,依旧疼爱清浊,他的儿孙和其他徒弟、徒孙却未必能消除偏见,得教他有所提防,免得给人欺负了。”
  在马林看来,俞伯华一家是他马家至交,只想许清浊带着自己的信去投靠俞家,必会备受关爱。但段升从小出身就不好,童年受惯了欺负和白眼,深知此中曲折,不能不为此替这孩子担忧。
  段升将这番话全都跟许清浊说了,又教他在俞家待人不可全交一片心,得学会隐藏自保,不授人以把柄。许清浊听了,沉默无言,不用瞧就知道他心中害怕。然而段升自忖必须提醒,依旧不厌其烦地告诫他。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绪不宁,行到夜里,许清浊的内劲又发作了一次,段升把他抱下马背,让两匹马横着挡住风雪,自己在中间替他护法。这次发作的时长却比平时一半不到,段升一收功,就听许清浊喊饿,忙把馒头干肉都取了给他吃。
  到了第二天上午,许清浊又喊饿,这一次把干粮全吃干净了,还说没饱。段升喜道:“哈,你这是‘阴符枪’小成的征兆!题本上说,‘枪劲’一成,就会在身子里流转不息,此后消耗极大,腹中常饥。当年我练到小成时,一天能吃二十碗饭,女真人烤的羊羔,我一顿能吃一只半呢!”
  又道:“我原以为你还有一两年要等,没想到昨日就小成了。看来你最近因练功勤快,又得这十几日赶路辛劳磨砺,体内的‘阴符劲’成长迅速,都被你的志气降服了。”
  许清浊又惊又喜,问道:“是不是我以后都不会发作了?”段升笑道:“这‘枪劲’既然停不下来,总会有发作的时候,除非像我一样把劲力纳入丹田,封起来不用。但你别怕,它已经被你驯服了,就好像你的小红马一样,偶尔摔你一跤,踹你一蹄,没什么大不了的,绝不会如以前那般狂暴。”
  许清浊喜不自胜,驱马长奔了一阵,又转回来,苦着脸道:“段叔,我又饿得不行了!还有吃的没有!”段升哈哈大笑,道:“没了!若不然,把你的马儿,宰了吃掉,以后咱俩共骑一匹?”
  两人说说笑笑,沿途寻找野店,却一无所获,直到夜里,进了一个小镇,才碰见客栈。那小镇是从官道出关的必经之路,出关的旅客若有亲友送行,常在此处分别,因此客栈生意很是兴隆。
  那客栈有两层,一楼是酒楼,二楼都是客房。段升在远处,瞧这客栈朱墙碧檐,门柱雕花,建得十分精致,料想关外绝无此等房屋,自有些喜欢,暗道:“今晚不妨与清浊就在这住一宿。”
  两人下了马,叫伙计把马往后柱栓了,段升拿扁担挑起货筐,领着许清浊进门。还没跨过门槛,忽听许清浊一声惊呼,侧目一瞧,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伏在门边,不知是死是活,许清浊闻着香气往里冲,差点踩到这人。
  段升皱了皱眉,轻喝道:“别管他!”一推许清浊,跨步入内,登时心里一沉,暗想:“好多人!”原来一楼的厅里几乎坐满了客人,形形色色,更有几人带着刀剑,大大咧咧围在桌边谈笑。
  若换在前几日,段升要碰着这场面,定然转身就走,以免多惹注意。可现下两人已跨进了屋子,就差入座了,此刻再转身就走,半夜里能去哪儿?岂不更令人生疑?只消这么多人里,有一两个好事的,麻烦就只多不少。
  段升一阵子懊悔:“这些日子未逢危险,我就掉以轻心了!”正寻思怎么脱身,忽然手掌被拽紧了几分,一低头,见许清浊巴望着自己,轻声说:“段叔,我好饿呀。”
  段升心里一软,暗叹:“清浊内功小成,食量大增,半日没有吃东西了。小镇上夜深人静,怕也没别家卖吃的,真离了这地方接着赶路,还不得把他饿昏。罢了,这么大的客栈,这么多人,谁管咱们,没甚好怕!”
  打定主意,和许清浊往角落的空座坐下,唤伙计要了两大碗面,三四个菜。外面风雪颇大,没什么人赶路,屋中众客都是白天就住进店的,晚上只不过在一楼吃酒,瞧这一大一小担着货筐闯进门来,不免都多瞧了几眼。
  临桌一个汉子笑道:“老兄,瞧你是关外来的吧,这么急着入关干嘛?卖货呢?”段升不愿多说,只点了点头,那汉子笑着又问:“什么好货啊?”段升反问:“你老兄买吗?买我就说!”
  那人嘻嘻一笑,道:“入关的好货无非是人参、貂皮和鹿茸,对不住,兄弟一件都买不起!”说了这句,不再打扰段升,只和同伴吃酒去了。段升淡淡一笑,见面条和菜肴送到,和许清浊动筷进食。
  许清浊饿了半日,三下五除二,把面条连汤一起吃了,跟着运筷如飞,专夹着菜里的肉往嘴里送。有几个客人瞧他生得文秀,食量居然这么大,不禁啧啧称奇。
  段升本不欲他惹人注目,但瞧他吃得尽兴,也不好阻止,反而唤伙计多上几碗面条来。许清浊连吃了三碗面,盯着最后一碗,忽地双手捧起,离座欲走。
  段升皱眉道:“你做什么?”许清浊往门口瞟了两眼,低声道:“段叔,我瞧那乞丐趴在门口,客栈不准他进来,肯定又冷又饿,怪可怜的。”
  “这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管什么?”“是活的,我走过去的时候,他动了一下。”“活的又怎么样?这么多人都没人管他,用得着你管?”“我、我.......”
  许清浊撅了噘嘴,端着碗,就是不肯落座。段升和他僵持片刻,无奈道:“去吧,去吧!”许清浊大喜,小跑过去,把面条放在那乞丐面前,拍拍他肩头,叫道:“喂,你饿了没?这碗面条给你吃。”
  那乞丐身子动了动,突然嗅到面香,睁眼瞧了许清浊一眼,很是吃力地爬起,斜靠在门栏上,颤颤巍巍地端起碗来。正要开吃,他忽又把碗一放,摸着腰间,拽出一根绳子,一头连着个破碗。
  许清浊离他一近,闻到他身上臭味,转身就要回座,却见此异样举动,不由停步瞧去。待发现那只破碗,大吃了一惊,暗想:“居然是他,他怎么在这儿!”原来这人,正是当日在开原马市上见到过的那个乞丐。
  那乞丐把碗里的面汤都倒进自己的破碗里,把碗递给许清浊。许清浊震惊未定,又不免奇道:“你、你干什么?”那乞丐低着头道:“我身上脏,弄脏了碗,伙计要打我的。”声音极是沙哑,有如钝斧锯木。
  许清浊果然发现他始终用手托着碗身,一点也没有碰到内沿,暗想:“他一定是给店伙计打过,这才学乖了。”莫名觉着有些难受,刚想问他此前去开原做什么,是不是认得许明灯。
  却见那乞丐,连头都埋进了破碗里,狼吞虎咽,面汤从漏洞流出来,滴在他腿上,他竟似浑然不觉。忽听段升喝道:“你还在那儿干嘛?快回来!”
  许清浊只得拿着空碗走回,瞧段升正在和伙计说着客房的事,心中有气,把碗重重往桌上一顿。那伙计赔笑道:“哎哟,小公子怎么了?那叫花子......惹您生气啦?”
  许清浊道:“你们是不是打他骂他了?”那伙计摇头笑道:“哎哟,瞧您说的,您是菩萨,咱就是修罗?这叫花子刚来时,咱们也给过他吃的喝的,他倒好,摔了只碗,还不肯赔不是,倒像求他讨饭似的。掌柜还让他进屋,离着火盆子坐,可惜他又脏又臭,怎么能久待!请他走,他又不肯,为了其他客官着想,我唯有狠下心,撵他出去了。”
  许清浊觉得伙计也并没说错,哦了一声,不再诘责。段升却是受过苦的人,听出这伙计没说实话,冷笑道:“少放屁了!他要真是个狂人,你们脾气有这么好?”那伙计脸上一红,只道:“反正我没说谎。”
  许清浊问道:“这乞丐怎么来你们这儿的?”“我听人说,这叫花子藏在人家商队货车上,躲在皮货里,一直没给发现。七八日前,那商队在这儿歇息,清点货物,才把他揪了出来,就地扔在咱们镇子。”
  那伙计捂嘴笑道:“这人缺德得很!他躲在里面,自己暖和,却把人家一车裘皮熏臭了,还有谁肯买啊?那商队主人,气得脸都紫了,拿马鞭把他痛打一顿。嘿,这是实话,您看他身上有伤,那可不是咱们下的手。”
  段升极是不耐,摆手道:“去吧!没你的事了!”许清浊想把那乞丐在开原的事说给段升听,但记得段升叮嘱,凡是打尖住店,言谈一律不得涉及许明灯、马林、开原等事,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段升要好了客房,催促许清浊把菜吃完,赶紧去房里歇息。许清浊笑道:“这儿的饭菜真好吃,我想带着路上......”话音未落,刺啦一响,客栈门被推开,风雪灌入,厅里众人都打了个冷颤。
  只见十来人披氅戴笠,腰间兵刃摆动,伴随着身后的马鸣声跨进厅内。厅东头原有两个穿着紫袍的客人,一直闷着喝酒,见得此景,一齐离座,匆匆到门前相迎,躬身道:“师父,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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