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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盆大雨终有时。
那把油纸伞仍在左手，只是那半截拇指的右手已按住剑柄，严阵以待。
离那太白茶楼，仅仅有一里距离。
没有放开剑柄，没有放开油纸伞，没有回避那杀气腾腾的眼神。云七方停下脚步，任细雨流过汇聚而成的水滴自然滑落。他脸色平静，嘴唇微闭，就这般站立着。
没有伞的人，才最应该先开口说话。
对面的人不但先开了口，而且还拔了剑。
“云七方，你这个杀人凶手，我八兄弟与你究竟有何仇怨，你竟然杀了他。还不拿命来！”
云七方食指轻弹一下剑柄，说道：“我杀他，是因为他该死。”
“你才该死。”那位刀疤脸、手持长剑的壮年男子身后，四五人异口同声地怒道：“四师兄，我们杀了他，为八师兄报仇。”
云七方微皱眉头，叹道：“陆青云，我俩无冤无仇，不想与你为敌，不要逼我动手。况且，陆青鸿毁了一个少女，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陆青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怒道：“你知不知道，我八师弟天赋异禀，年仅十七，就进入了初境，进入人榜第八十二名。假以时日，必当登堂入室，进入地榜之列，名满天下。”
云七方不可置否：“我知道。”
陆青云更加怒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杀了他？”
云七方道：“因为她毁了一个无辜的少女。”
陆青云几近暴怒：“就因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你居然将我铁剑门的直传弟子杀掉？”
云七方听闻这话，不由得向前一步，说道：“对于我而言，那个少女的命与你八师弟的命是同等的，既然欠下人命，自然要还。天不收他，我收。”
陆青云怒极反笑，喝道：“就凭你一个残废，一个小小的初境剑客，也配说替天收命。”
雨，已经停下。枝叶上的雨露成排，将枝干压得倾斜，朝着西方点头。
云七方收起油纸伞，将其背在身后，才将左手置于剑鞘之上，右脚微微后斜。
陆青云看着云七方这架势，停止了笑声，脸色低沉并问道：“你当真不束手就擒，要殊死反抗？”
云七方回忆起那个救不了的少女，回应起她死前说的那一段话：“请帮我转告阿牛哥，我永远只做他的人。告诉他，我爱他。只是，我要等下辈子了。”
“我说过了，我杀陆青鸿，是因为他该死。”
陆青云剑锋一指，大喝道：“给我杀了他，为青鸿报仇。”
话音刚落，十几个挥舞宝剑，向着云七方杀了过去。
“天乾地坤，抱元守一。阴阳无尽，道合四季。”
凉。
一股凉意从内心深处蔓延，像是秋天的萧索，又像是冬天的寒冷。这，决计不是夏天该出现的感觉。尽管，刚才淋了一点小雨。
眼看，这十几把宝剑就要刺到云七方，忽然又一种感觉从内心深处蔓延。
仿佛置身于春天，观赏那满山桃花，遇见最在乎的人，一种发自内心深处幸福喜悦的感觉，袭上心来。
“危险，快退。”
陆青云紧急大叫，人已经往后连退丈许。
痛。
心里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然后，身体传来阵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以及鲜血止不住地往下流淌。
这十几个天剑门的弟子，带着幸福喜悦而又掺杂着剧痛的感觉，惊恐地倒了下去。
云七方收剑而立，咳，咳，轻微地咳嗽了几声，才将眼神指向陆青云。
陆青云看着云七方，如遇鬼魅，准备撒腿就跑。
可是，他不敢跑。因为，回避就意味着死亡。
带着云七方的项上人头回铁剑门，这是掌门给他的死命令。这，本来是可以立功的事情，可偏偏遇到一个怪物。
他只知道天、地、人三榜中，绝对没有云七方这号人物，这个人的修为，绝对没有突破到“登堂入室”的境界。
他并不喜欢八师弟的为人，但掌门之命，必须完成。所以，不能退。
斩杀一个初境的人，比之从一个快到“化境”的人手上逃生，要好许多。
这不是选择，因为别无选择。
陆青云思及此处，不由赞道：“好可怕的剑法，据在下所知，江湖之中，并无此套剑法的记载。不知，小兄弟师承何人，习得这恐怖如斯的剑法。”
云七方并未回话，而是平心静气，调节气息。这个人既然吓不走，那么一战就在所难免。
敌人的机会，也是自己的机会。
陆青云注视着一动不动的云七方，脚步又往前挪了几分。继续问道：“不知道小兄弟这套剑法可有名字？”
云七方长吁口气，说道：“这套剑法，名叫四季剑法。想必，你刚才也有体会过了。”
陆青云会心一笑，又向前走了几步，继而说道：“四季剑法，剑生四季。刚才我感觉到秋季的萧索，冬季的寂灭要弱一些，春季的感觉就更加弱了。唯独，没有感觉到这炎热夏季。想必，你是没有学全吧？”
云七方脸色一冷，嘴角的那一滴血滴亦流了下来，回道：“不错。”
陆青云继续向前，边走边说道：“你学得如此厉害的剑法，却没有进入人榜，是因为你这套功法还没有学全、没有融汇贯通。对吧？”
“不错。”
陆青云大笑道：“你刚才施展秋、冬、春三种剑法，虽然出其不意地杀掉这十几个人，同时也受了内伤，对吧？”
云七方微微一笑，叹道：“江湖人只知铁剑陆青云是个人榜高手，却不知道他的见识与思路，远超武功。恐怕，一般地榜的人都难以企及吧。”
陆青云头不禁微扬起来，笑道：“不错，你还是第一个知道这些的。作为交换，你把这套剑法交出来吧，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如何？”。
云七方摇摇头，说道：“不如何。交给你会死，不交给你也是死。那我为什么要称你心、如你意呢？”
陆青云脸冒青筋，喝道：“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不想痛快地交出来，那么我就杀掉你，再找出来。有了这一套四季剑法，什么铁剑门，给老子提鞋都不配。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