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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当初从北国移居过来的五人是经过了县令首肯，据这位县令所说，他们则是按随州知府的命令所行事。”
他们从县令口中探知消息，用了一些非常规的办法。
聂千寻点头：“事后可有封锁消息？”
“县令果然想通风报信，被我们的人截住了。”
聂千寻微笑：“做的好。”
随州知府。
传播瘟疫之事，是一级一级由上往下发布指令，而随州知府只能管辖随州这边地区，此次瘟疫受染区域涉及随州、江都、宜州等地，不再随州知府管辖范围之内，看来主谋还要往上数。
再往上，就是......
跨马调转方向，直奔东华京城而去。
——
夏怀瑾抽空去看了看黑子和他娘。
路上却被堵了起来，她掀起车帘一看，前方男女老少皆拥在路中心。
让车夫询问，原来是东华帝的圣旨，给受灾百姓施药膳粥，一天三次，人人都有份。
虽说寻常百姓不说粥，肉也是吃的起了，只是战争征了些家中的劳动力，且瘟疫横行，大伤元气，先下东华帝广施君恩，这免费的药膳粥不喝白不喝。
东华帝还特派宫中御医下到各地，为百姓们把脉寻诊。
如此被堵了许多次，才到了黑子家。
却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黑子他哥张铁柱。
原来东华帝忧心各地瘟疫盛行，特意准许部分士兵解甲归田。
张铁柱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年纪不大，又生的瘦弱，于是在军中当个伙头兵，偶尔做做后勤，没有冲锋陷阵的机会，因此侥幸没有伤病在身。此次东华帝大赦，他幸运地被放了回来。
黑子的娘恢复得很好，只是之前病得太久，身体还有些发虚。
此刻一家团圆，其乐融融，黑子娘脸上的喜色早已掩盖了病色。
张铁柱早就听弟弟和娘提到过夏怀瑾和她那位在京里做‘小官’的夫君，今日见了夏怀瑾，连连感激。
黑子娘脸上洋溢着幸福，却还是有些担忧：“铁柱，你说这仗会不会还打起来？”她怕再次把铁柱征去做兵，再来她这心可受不了这刺激。
张铁柱面上带着一种模糊的情绪：“我也不知。我们校尉说了，这次放我们回来，赶上了好机会，要是以往，征来兵怎么说也要几年后才能放回去，多亏圣上体恤百姓，我们才能回来。”
夏怀瑾通过他说的话才看清了他这模糊的情绪是崇拜，还有隐隐的狂热。
校尉？
“你们何以能够见到校尉？”校尉级别很高，像张铁柱这样的伙头兵怎么能听到校尉说这样的话，必定是隔得很近，交耳相传。
张铁柱‘嘿嘿’笑着说：“我们这些小兵蛋子是见不到校尉的，是通过兵长知道的。”继而道：“我们的圣上真是明君，那平、安两位叛王，居然敢反，当真是不知好歹。”言语中颇有愤愤之意。
夏怀瑾本来对东华帝施粥、派医师之事没怎么在意，现在听到张铁柱的话，再跟街上百姓们对东华帝的交口称赞相联系起来。
突然让她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再回想起那天千寻兄难看的脸色......
朝中大事，尤其是像瘟疫这样大的事，千寻兄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瘟疫之事很有可能是被东华帝刻意隐瞒、延迟，甚至这瘟疫事可能就是他一手操纵的......
先传播瘟疫，再略施恩德，施药膳粥、派遣御医、解甲归田，表面上为百姓做了很多，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可是这些对东华皇室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放回的士兵也只是像张铁柱那般不怎么上阵的伙头兵之类而已。
让百姓心甘情愿地臣服，称颂他们的圣上，再对两位叛乱亲王唾弃万分。
这就是他的目的，可是......费了那么大力气，况且是伤害自己的子民，这样薄情寡义......甚至是无心无义......
夏怀瑾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这样的帝王之心，实在是不能理解。
想来千寻兄此行也就是想去寻他要的证明。
从马车上取出纸笔，立即写了一封长信，将这两日所见所闻尽量详实地告诉他。
——
聂千寻走到内殿前，门口侍从一见是他，便进去通报。
走进内殿，看到伏在桌边提笔写字的东华帝，俨然是气度非凡的明君。
东华帝没有抬头，只静静地写字。
聂千寻看了一眼，他在写书法。心情很惬意。
东华帝写完那个字，才抬头看他：“来了。”
聂千寻行礼，东华帝招手，示意他过来研墨。
添了点点水，转动白皙的手腕细细研磨着，淡淡道：“圣上，我前些日子经过随州，路遇染上了瘟疫的村落。”他没有堵刘巡抚的口，就将经过随州之事如实说出。
东华帝手一顿：“你可有恙？”
聂千寻微笑，轻摇了摇头：“我无事，只是不知为何，之前从未听说过此事。”然后状似不经意般，“我只是有些想不通，为何这么大的事，我却没有第一时间了解情况，以前都没有这样的事出现过......”
东华帝的眼神变了变，嘴唇抿得很紧，指节紧了紧。刘巡抚分明说聂千寻没有什么异常动作。
聂千寻像是没有看见这些细小的动作，看向东华帝：“若是我早些知道，百姓们或许就不必受这么大的疾苦。”
东华帝眉心一皱，正欲开口，聂千寻轻轻笑了一声：“请圣上原谅我失职，没有早些通晓。”
东华帝不为人察地松了口气：“这不是你职内之事，松怠些也难免，况且经过那么场恶战，给你休假也是应该的。”顿了顿，问道：“你经过随州？去做些什么？”
东华帝的神情轻松，面容上还带着些似有若无的笑意，看上去当真是跟得力的属下兼懂事的女婿在随意谈天。
聂千寻默了几秒，道：“我父亲思念孙儿，送夏氏回娘家。”
东华帝略微一思忖，随州，确实是去沧州县能够经过的地方。
点头将那个微笑发展得更开了些：“施仪回府了，你多陪陪她。”站起身走到聂千寻身边，拍了拍聂千寻的肩膀。
他没有回头看落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只将视线微微垂下，以示恭敬。
听东华帝笑道：“朕也期待早日抱上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