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转变

　　这是一个十分难堪的假期，父母的所有朋友都在晒自己家孩子的高考分，而他俩则会灰头土脸的回来训斥我一顿，偶尔他们俩也会因一些琐碎的小事而大吵大闹。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各种语言教育，可能是和菱悦相处的时间久了，我的心态也变得异常豁达，承受能力也是十分强大。
　　菱悦会不时的联系我，当然，每一次和她出去玩就要面临着一次严重的经济危机。她总是带着我去泡吧，我特别不喜欢那种阴暗潮湿的氛围，感觉久居于此就会被邪恶吞噬一般，每当带着一身的网吧独有的烟臭味回到家时，还要欺骗妈妈说同学父亲吸烟等各种开拓的理由。反倒菱悦，玩游戏十分着迷，非要让我与她一分高下，说只有我胜过她才可以不陪她上网吧。那个游戏的名字叫《QQ炫舞》，而我从来没有跳过一星的时候，而她已经是跳三星的高手了，每当我输给她时，她还不忘唏嘘一句“手残”。
　　即将开学的时候我也剪短了头发，因为长头发又不洗头真的很痒，那些日子也没有做一些开学前的准备，毕竟对于高三的模式已经习以为常了，那几天和菱悦倒是做了一些打家劫舍、劫富济贫的‘好’事，其实也就是去初中校门口欺负了几个小孩儿，那是我第一次以大欺小，尽管那个孩子比我还高，但是菱悦带着混混站在一边，我也多少有了点底气。
　　假期比我预想的还要迅速，就这样，又一次的迎来了高三，夏去秋来，又是一载奋斗期。我定下了自己的目标，势必在复读这一年拿出点成绩，不然真的愧对我曾经掉过的眼泪了。本身我是有些功底的，所以复习起来不算太吃力。
　　这一年与菱悦见面的次数也是不太频繁，但是我们联系从未断过，我也会时常拿着妈妈的手机给菱悦发短信，而后还要偷偷地删除以防被发现。我很少和菱悦再去网吧打游戏，也很少去参加一些团伙行动了。直到2009年3月，一个突然的电话打破这原有的宁静。
　　那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妈妈突然推开我的房门叫我去客厅，说有同学打电话找我问数学作业，平时我是没有朋友的，更别说知道我家里的联系方式了。正当我好奇的时候，一股凉意从脚底袭来，不会是菱悦吧，今晚还没来得及给她发短信怎么就主动打过来了呢？她是知道这是妈妈的电话号呀？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来不及做过多遐想，我拿起电话装模作样的喊了一句：“啊，张晓呀，老师知道你住院了特意让我转告你布置什么作业的，我这才想起来。”
　　可是手机的另一边好像并没有往日的那份神采，而是焦急的说道：“我在警察局呢，快带着一千块钱保释金来把我赎走。”
　　没等我来得及问缘由，电话那头就已经挂断，而我的心情复杂的难以言喻，更多的是担心。我咽了一口唾液，而后若无其事的开始了撒谎模式，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开口对爸爸妈妈说：“爸妈，我班同学病重了，看来参加不了今年的高考了，我这想去看看她怎么样了，您看是不是拿点钱买点水果过去？”
　　好在父亲宅心仁厚，从兜里掏出100块钱告诉我去探望一下，要安慰安慰人家。我拿着100块钱急匆匆的跑回房间里，然后翻箱倒柜的寻找我的小金库，当时1000块钱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我的小金库里是这些年辛辛苦苦积攒的压岁钱和零花钱，加上爸爸给的100块钱只有800块，剩下的200块钱让我怎么做才好，平日里又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和同学，我呆滞在床上，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片刻，我穿好衣服，拿着800块钱走出了家门，走到了隔壁邻居张婶儿家门口，轻轻的敲一下门，心思杂乱的等待张婶儿开门。
　　“谁啊？”
　　“张婶儿，是我。”
　　“呦，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快进屋坐，进屋坐。”
　　“不了不了，张婶儿，我想...我..”
　　张婶看着木讷的我，一脸疑惑：“怎么了这是？快跟张婶说说，张婶能帮到的一定帮。”
　　我抬起头，用乞求的目光望向张婶：“婶婶，您能不能借给我200块钱呐？我过几天一定给您还上。”
　　张婶一听，有点惊讶，但是并没有说什么立马拿出了200块钱塞到我手中，对我说：“孩子，遇到困难了就去解决，不着急还，拿着先用着。”
　　那一刻我被深深地打动了，紧紧地攥着张婶借的200块钱，转身离去。一路上只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我，我卖力的奔跑着，额头上的汗珠被甩的四处纷飞，清晰可见。但是，我不能停下，因为菱悦在等我救她。
　　终于，抵达了警察局，但是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美好的画面，本以为她见了我会飞扑到我怀里，然后哭唧唧的说一句“我的英雄你来啦！”而现实却是她和几个混混安安静静的蹲在那里，而我走过一系列程序后才顺利把她带出来。
　　出了警局门口，她从兜里拿出一支烟点了起来，浓浓的烟圈破口而出，环绕着深夜里两个截然相反的年轻人。我按奈不住自己的愤怒，上去一下子把她嘴上的香烟扔到地上，愤怒的对她说：“你就没有想说的吗？也不解释，也不说谢谢，每次都是缺钱了才想起我来，我他妈上辈子欠你的是吗？”
　　她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大发雷霆，毕竟平日里的我都是对她百依百顺，像一个小跟班儿一样走在她的屁股后。她没有说什么，从兜里又拿出一支烟点上，继续抽着。
　　我简直是要被气疯了，对着她喊了一句：“草！”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其觉得很委屈，感觉自己像是被利用一样，很难过，自己辛辛苦苦东拼西凑的钱来救她，结果连句谢谢都没听到，和我预想的结果真的是天差地别。
　　“喂，你就不能等我抽完这支烟再说话吗？”远远地从背后传来菱悦的声音。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后面的她，顿时心软了好多，毕竟她也是刚刚从警局出来，而且再怎么样她也是个女孩。
　　她走了过来，看着我拉这个大长脸，顿时露出了动人的梨涡，然后向我肩头捶了一拳，笑着说：“别板着个脸，笑一笑，我这不出来了嘛，为了表达大哥对你的感谢，就用我兜里仅有的几十块钱请你喝啤酒吧。”
　　我没有说些什么，也没有再问些什么，只因我看到她的笑容很坚硬，好似分秒都会破碎一般。
　　我俩一路上都很沉默，只有走到了商店时，她进去买了一打啤酒出来，我很不喜欢当时售货员看向菱悦的眼神，带着刺，带着嘲笑，带着蔑视，但菱悦却没在意那么多，或许说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们走到一个破旧的烂尾楼，无人居住，是即将要拆迁的废墟，我就默默地陪着她喝起来，良久她诙谐的说道：“妈的，今天那个小子太怂了，居然偷偷地报警，等我下次抓到他一定要他好看。对了，老弟，这1000块钱先欠着，等我手头富裕了再给你补上。”
　　我并没有说什么，喝了一大口酒然后看着她，因为我根本不在意这1000块钱，或许对于我们的关系，我想开口关心一下她都是极容易被当成笑话的。刚才对她生气，其实更多的是担心和抱怨，因为在那之前，我的心一直在忐忑的舞动，那种频率时快时慢，却不会停下。
　　她扔掉一个已空的易拉罐，又开了一罐，缓缓地站起身来，拿着啤酒在我面前转悠，说道：“怎么？小老弟你不开心呐？是不是心疼那一千块钱呢？本大哥有钱的时候一定还你，你就放心吧。哈哈哈”
　　我依旧望着她，以一个挚友的身份深情的说道：“菱悦，咱俩认识快一年了，我都十九岁了，你...”没等我说完，她便打断了我即将要说的话，好似早有预感一样故意改变了话风。
　　“咦，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小子可不是嘛，都长得比我高了，脸上的痘痘也少了许多，姑且算得上小帅哥了。嗯，不愧是我罩的弟弟，真给你大哥我争气！这又要高考了，决定好报考什么大学没？”
　　“我早就想好了，我要报考师范学院，回来做个老师，既可以教书育人，也可以跟你做一辈子好朋友。反倒是你，都二十岁了，有想过未来吗？”
　　正所谓说者有意听者无意，她只是随便的回应了一句：“管他妈的呢，今朝有酒今朝喝呗。”
　　“我呸！那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有没有文化啊你。”
　　“呦呦呦，这就开始有个老师的模样是吧？都敢反驳大哥了？我说今朝有酒今朝喝就是对的！你敢再顶嘴，我就把你牙掰下去！”
　　“切，本来就是，还不许反驳。”。
　　“你说什么？！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别跑，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那一晚喝的很醉，那一晚也是高考前我俩最后一次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