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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藏将合十的双手放在膝上，说道：“这人世间啊，有些人好事做尽，忽有一日做了件错事，他人只道他已成恶人；有些人坏事做绝，可当他放下屠刀，回头是岸时，却又能立地成佛。一切又谁能说的准呢！”
此时，叶君张开眼来，让景物布满双目，似有种豁然开朗之境，道：“多谢大师指点。”
法藏道：“其实刚才的对话中，你已然放下了别人对你的伤害和你对别人的伤害，是吗？”
叶君转头看了一眼老僧，不解道：“大师如何得知？”
法藏道：“还是气机，从你的呼吸中探知。你呼吸不急不慢，说明我们刚才说到往事之时，你并未想到当年的杀戮，旧人也未曾入你脑中，难道不是吗？”
叶君又惊讶地看了法藏一眼。疑问道：“原来大师心境竟是如此的澄明，能查人所不能查之事。幸好当年晚辈未曾与你为敌。”
法藏道：“施主只是与整个武林为敌，贫僧远在武林之外，不在江湖之中，施主也当然不会与我为敌。”
叶君长长地呼出胸中一口气，说道：“耳听大师之言，总觉得大师虽已剃发出家为僧，却又不像个僧，没有佛家的样子。劝导我时，也不用那些佛法偈语让晚辈难懂。”
法藏道：“那施主认为贫僧像什么样子？”
叶君沉吟片刻，说道：“大师既有佛家的三法印，万事皆空；也有道家的清净自然；还有儒家的仁者善心。三家之心皆具有之，又好像超脱其中，实在说不上来大师到底属于何家。”
法藏顿了一顿，道：“假使我不若施主说的这般，我又何故在此三教殿打坐。百家皆为心之变动，贫僧的身体已然静坐，可心从未定过。有时坐禅于释迦摩尼之下，以求佛法普渡；有时问道于老子之侧，思考道法自然；有时也求教于孔子之旁，谨学仁者爱人。三家皆集于一身，却又不被三家所累，袈裟剃发只是表相。”
叶君恭敬道：“大师超凡脱俗，晚辈汗颜。”
法藏道：“其实贫僧知施主尘缘未尽，俗事难了，若是他日施主仍不容于天地，受千夫所指，横眉冷对，当可来此出寻贫僧。假使贫僧尚在世，便收你为徒，与你受戒。”
叶君微一弯腰施礼，道：“晚辈多谢大师不弃，可大师又如何得知晚辈尘缘未尽，难道又是气机？”
法藏并不回答，抬起苍老的左手，从身前桌案下拿出一个盒子，放在叶君面前。这次开口道：“贫僧心想，你一见此物必定会去的吧？”
叶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盒子出了会神，好久才伸手打开，一柄精致的短剑和一张信纸带着无数的回忆映入叶君有些湿润的眼中。叶君细细地抚摸着盒中短剑，问道：“她什么时候送来的。”
法藏道：“七年前，也就是施主出关的第二年。”
叶君强自镇定地问道：“她有说什么吗？”。
法藏道：“苏施主言道她等你七年，若是这七年内施主还不能回来，那么七年后的八月三十她便嫁给沈施主。七年，那可是苏施主年轻时最美好的时光，却全部用在了等待中，这份真情，施主可不能辜负啊。”
叶君心中起了波澜，就算刚才与法藏一念为魔，一念为佛的对话中心中都未有曾起伏，可一提到她，叶君的心就定不下来了。他打开那张信纸，信中之意无一不是劝慰安抚、盼望君归之言，他忽的闭上双眼，强压心中的波动，问道：“她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