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变数 上

　　鹰扬卫密集且暴虐的攻击，击碎了克劳最后一丝侥幸，短短数十息的交锋，己方便有数名好手陨落。
　　平日也算鼎鼎有名，能令异教徒恐惧不已的高手，在此地却像野狗般被无情屠杀，死的毫无意义，毫无尊严。
　　更让他难受的是，敌人的攻击貌似都冲着他的人招呼。
　　他焦虑地问道：“亚伯瀚，你说的强援什么时候能到。”
　　亚伯瀚平静地道：“该到的时候自然会到。”
　　克劳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装神秘，再拖下去我们的人死光了。”
　　场面的形势，亚伯瀚了然于胸，他的手下先一步组织防御，不仅阵地位置靠里，防御力也好一些，第一轮攻击中，死去的人大多数是克劳的手下。
　　他本想说是你的人先死光，不过眼下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还是少说为妙，为了增加克劳的信心和配合意愿，亚伯瀚决定将他的后手说出，低头与克劳耳语一阵。
　　克劳暗暗心惊，如果没有这等变故，这后手大概是为了对付他的吧，如今却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他狐疑地道：“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也深陷此地，你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有必要说谎吗。他现在需要时间准备，我们唯一要的做是拖延时间。你立刻组织人手，亲自带队冲击两侧的战阵，打乱他们的攻击节奏。若是还存有保留实力的想法，局势再难挽回了。”
　　“为啥不是你去。”
　　亚伯瀚指了指不远处的天玑星，道：“你看不住他。”
　　赤裸裸的嘲弄，可实力不济，无从反驳，克劳有点心塞。
　　山涧的大战才是刚刚开始，双方的顶尖战力都还没有出手，天玑星一直在一旁观战指挥，盯着亚伯瀚的一举一动，同样亚伯瀚也不敢轻举妄动。
　　顶级高手战力彪悍，没有相应的预防措施，短时间内就会造成极大的破坏。
　　克劳乃八级巅峰的光明骑士，天玑星乃九品天象境，八级对九品，围殴都得小心翼翼，单挑需要决死的勇气。
　　算了天玑这猛虎，还是留给亚伯瀚这狮王对付吧，克劳暗道。
　　然后他叫过来约瑟，布置反击计划。
　　趁着对手第一波攻击后的短暂间歇，克劳与约瑟交流了一个眼神，体内的斗气喷涌而出，凝结成斗气铠甲，同时也点燃了手中的骑士剑，雪亮的剑身，蒙上了一层微微发光的斗气，唯一不同的是克劳的骑士剑是橙黄的，约瑟的是暗红色，盖因二人等级不同，斗气的凝练程度有差异。
　　做好战斗准备，二人轻点脚下的岩石，看似轻描淡写的一脚，将脚底的岩石踩成碎石，巨大的反震力托起他们的身躯高高跃起。
　　领导带头出击，手下的使徒自然士气大涨，纷纷走出防御阵，追随克劳身影，投入死战。
　　越过山涧的石壁，克劳和约瑟挥舞着手中的骑士剑，凌空向石壁上的盾阵斩去，斗气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形成一个半月形弯刀，斩在盾阵前的元气墙。
　　挡住诸多魔法斗气攻击的元气墙，这次却没能挡住克劳和约瑟的半月斩，噗嗤一声闷响，元气墙就消融的无影无踪，隐藏在盾阵后的修行者噗一声吐出一口血，强大的反噬震伤了他们內腑与经脉，严密的盾阵出现一丝的混乱。
　　守阵的将官，急忙下令集火攻击，普通弩箭完全阻止不了克劳与约瑟，二人在空中一个拧腰，身体如陀螺般旋转，普通连弩射出的弩箭完全无法穿透二人形成斗气旋流，纷纷落地，即便是夹杂在其中的符箭也无能为力，仅仅多前进了半分便折断爆裂，地级、黄级的符箭对于七级以上骑士，几乎无效。
　　接近盾阵时，二人再次拔高，一个翻腾，双手齐握长剑，凌空斩落，骑士剑上近半尺长的剑芒，呲呲作响，而盾阵里面的修行者，尚未从上次的攻击中恢复过来，玄武阵遗留一个硕大的缺口，若是这一击打实，玄武盾阵立刻告破。
　　鹰扬卫作为边军久经战阵的强军，自然有完整的措施应对顶尖高手破阵，克劳看似一往无前的骑士剑，被一只铁拳挡住去路，包裹在淡青色真元中的铁拳，一拳震散了那道半尺长的剑芒，一道魁梧的身影挡在阵前。
　　克劳借着反震力再次拔高身形，然后稳稳地落下，望着眼前挡住去路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试探性地问道：“鹰扬卫指挥使，茅元山？”。
　　作为边关最强悍的部队之一，鹰扬卫一直是异端裁判所的重点关注对象，克劳认识茅元山，也不足为奇。
　　茅元山嘿嘿笑道：“正是你家茅大爷，小子，别攀交情，今日不打到你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为什么花儿这样红。”
　　说着挥拳便打，丝毫不拖泥带水，转瞬二人战成了一团，。
　　同行的约瑟则被一名俊朗的年轻武官拦下，一柄普通的军中制式长剑，闪烁着淡青色的剑芒，硬生生地架住约瑟的重剑，噗嗤噗嗤，劲气从两柄剑的交接处四溢而出，刺啦，割破了约瑟的衣袂。
　　拦下约瑟的至强一击，那年轻人似乎游刃有余，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气定神闲，看起来适才一剑并没给他带来多大的压力。
　　没有诸如久闻大名、久仰之类毫无深度的对白，只有你来我往的忘情厮杀。
　　约瑟手中重剑势大力沉，每一击都隐有风雷之势。但对手剑走轻灵，身如娇龙，飘若惊鸿，每每都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用轻巧的剑尖，从侧方化解约瑟重剑的攻击，沾之即走，从不与之正面相抗，又恰到好处地化解了他的攻势，一时间倒也斗的难分难舍。
　　若是秦恺见到如此一幕，必定破口大骂骗子。
　　缠住约瑟的青年正是赵信，能轻松地与七级十字骑士缠斗的实力，每次与秦恺较量时，都装作用尽全力，最后在关键时刻险胜一丝，让秦恺极为懊恼，却屡败屡战。赵信之所以如此卖力的隐藏实力，大概只是为了能够光明正大地多揍秦恺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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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涧内各类魔法符箓纷飞，斗气与剑气纵横，斗的难舍难分。
　　双方投入到忘我的厮杀当中，但没人试图去打扰天玑与亚伯瀚，仿佛他们不存在。
　　除了那些不应该出现在人世间的超级人类，如东方的灵隐境修士和西方的法神、神佑骑士。九品天象境和九级圣骑士，都是站在人间食物链最高端的存在，没人愿意主动去招惹这等恐怖的存在。
　　即便是鹰扬卫一方有武侯弩这等大杀器，也不会试图去攻击亚伯瀚，因为没用。
　　能威胁到九级圣骑士，只有大燕帝国的镇国之宝--神侯弩，这是人类目前能够重复生产的最高级别武器，唯有西方法兰帝国皇室的众神之怒魔法炮能与之比肩。
　　当然，人类还有许多威力超过这两样大杀器的东西，如东方的圣级以上的符器和符箓，西方一些禁咒级别的魔法卷轴，但这些东西全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制作出来的，无法重复生产。
　　神侯弩是好东西，可惜生产成本高昂，管理更是严格，从生产、保存到部署，有一套严格的流程，审批极为严格，整个大燕帝国，只有皇帝陛下能调用。
　　这次行动事发突然，完全没有时间去申请调用。
　　无人打扰，天玑和亚伯瀚就这样安静的站立，隔空对峙，无声中却暗含默默的较量，双方不停地引导气机暗中刺探，寻找对方的破绽，也许下一刻便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天玑星在等，现在大燕一方占尽优势，他完全不着急，气定神闲地等亚伯瀚先动，一动就会有破绽，有破绽就有机会，看准时机再发动雷霆一击，才是高手应有的风范。如果亚伯瀚不动他也无所谓，等异端裁判所的人死光了，再围殴他就好，还省去一番手脚。
　　至于那种高手惺惺相惜，非要给对手一个公平决战的机会，让对手实在自己剑下的想法，天玑完全没有，在他看来这是病，得治，只有死去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只是他有些奇怪，为何亚伯瀚也如此淡定，完全无视周围不断惨叫倒地的手下。
　　按照常理说，他现在最理性的选择，就是利用自己的超强战力寻找机会破阵，才能为手下争取一线生机。
　　闲着也是闲着，天玑出言试探道：“亚伯瀚，异端裁判所九大光明使战力第一，没想到，狮王却被猎狗带进陷阱中，着实可悲可叹。”
　　亚伯瀚心中却暗暗发苦，若非约克凭借奥布里神官赐予的魔器，在雷霆要塞前如有神助帮地找到隐龙，前先一步立下大功。奥布里神官的种种神秘莫测的手段，让他有些盲从，见克劳行动了，就没多想跟了过来，一心只想从对方手中抢夺大功。否则以他的谨慎，绝不会一路蒙眼狂奔，最后落入陷阱。
　　当然，眼下的局势后悔已是最无用的情绪，只盼破局之人能及时赶到。
　　他微微抬下眼皮，温和地道：“天玑星果然名不虚传，这手化危为机的机变，让人侧目。不过世事就如同这天空的白云，变幻无常，此局方才开局，终局如何，现在言之过早吧。”
　　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仿佛四周不停倒地的使徒与他无关，又仿佛在安静地等待什么。
　　天玑不禁心中犯嘀咕，之所以出言试探，倒不是他无聊到，会去显摆胜利者的优越感，而是为了试探下亚伯瀚真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
　　若能用异端裁判所的困境，扰乱亚伯瀚的心神，露出一丝破绽，就再好不过，高手相争，胜负往往在一线之间。如有必胜的把握，早抄刀子上去砍人，那有空废话。
　　但适才对话中，他的一直用神识锁定亚伯瀚，从始至终对方气机没有一丝异常波动，中正平和，心境圆融无缺，并非强作镇定，而是表里如一地平和，难道对方真有身后手。
　　天玑心中无端出现一丝不安，继续试探道：“你我皆是久经战阵之人，眼下局势，尔等毫无翻盘的机会，不出半个时辰，必被全歼，异端裁判所光明使九去其二已是定局，难道你还有何通天手段可逆转。”
　　亚伯瀚依旧平静如常，缓缓地说道：“无谓的口舌之争，不应该出现在你我之间，谜底自有揭开的时候，我们拭目以待。久闻天玑星，符剑双绝，今日少不得领教一番。”
　　天玑星轻佻地用食指冲着亚伯瀚挑了挑，笑吟吟道：“你过来，我教你啊，包你死而无憾。”
　　神态和语气像极了功夫里面，星爷打出如来神掌后的，对火云邪神说的话，平和的语调中蕴含着强大的自信。
　　突然远处的天空中，一片絮云悄悄地向右飘动半寸，像是被一丝微风撩动。
　　再正常不过的天象变化，却像是一粒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池塘中，荡起阵阵涟漪，扰乱了天玑原本圆融无缺的心境。
　　知天地之变化，明乾坤之兴潜，谓之天象。
　　天玑星强大的神识，敏锐地捕捉到那片絮云飘动，有一丝异常，像是魔法师在施法。
　　狂风起于微澜，他突然想到某种可能，神色微变，圆融无缺的气机短暂地出现一丝的破绽，转瞬即逝，但又如何满的过对面的亚伯瀚。
　　他刚刚要出言提醒，亚伯瀚就动了，远处的异动自然也逃不过他的感知，等待已久的强援终于及时赶到，他必须为其争取时间。
　　砰地一声，瘦小的身躯，就如出膛的炮弹，原先站立的怪石已化作一堆碎石，浑厚的斗气被大量灌注到一把骑士剑中，雪亮的剑身外蒙着一层金黄色的斗气，仿佛要点燃四周的元气，带着一往无前之势，如奔雷般，斩向天玑星。
　　天玑眼中透露些许赞赏之意，这名难缠的对手，对时机的把握妙之毫巅。
　　一把长剑无声地从他袖口滑落，被那只稳如磐石的手握住。
　　剑身细长，冰冷雪亮如一泓秋水，正是他标志性兵器，剑名水中月，出自剑南道唐家的天级符器。
　　长剑轻灵地挽起一朵剑花，划过一道诡异的弧度，若蜻蜓点水般地点在袭来的长剑上，一触即走。
　　叮的一声脆响，四溢的剑气，以双剑交击处为圆心，形成一个圆形的冲击波，场内顿时飞沙走砾，守卫在天玑四周的四个随从，衣袂被吹的啦啦作响。
　　看似轻灵的一击，却挡住了亚伯瀚如雷的一击，金黄色的骑士剑被震偏，带动亚伯瀚的身形向左扭动，天玑则略微地后退半步，柔软的鞋底却在坚硬的岩石上留下一个半寸深的脚印。
　　亚伯瀚看似被动的扭身，实则只是顺势借力，骑士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圆环，借着扭腰的腰力，如影随形地再次斜斩向天玑的前胸，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天玑那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一击，看似轻松惬意，实际落入被动，面对接踵而来的骑士剑，只有被动地将水中月竖立与胸前，剑身上的符文开始一道道亮起，毫无技巧的接下亚伯瀚的第二剑。
　　他再退半步，亚伯瀚得势不饶人，骑士剑如疾风骤雨，攻势如潮，连绵不绝，逼得天玑不停后退，在岩石上留下一串的脚印，但始终如巨浪中顽强抗争的小船，随波起伏，就是不曾被淹没。
　　叮叮当当，骑士剑与水中月不停交鸣。
　　迪奥见亚伯瀚发动，也默契地发动进攻，一直跟在天玑身旁的四名随从，也随之发动。
　　四柄长剑，交织的剑网，让迪奥始终不得前进一步。作为七级巅峰的十字骑士，对四名六品入玄境的剑手，迪奥本有压倒性的优势，但对手似乎在使用某种合击阵法，配合默契，威力倍增，一时间互相奈何不得，双方陷入了缠斗。
　　随着亚伯瀚和天玑星加入战团，山涧内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转眼间，天玑与亚伯瀚二人交换了数十招，快如闪电，招招致命，那些落空的剑气，在两侧石壁上留下一道道剑痕，纵横交错，场间时而华光闪耀，时而碎石横飞。
　　天玑全神贯注地化解亚伯瀚的攻势，以致于无法分心提醒其他人留意远处的那一丝异动。
　　适才的分心，让亚伯瀚抢了先机，战局有点被动，若再次分神，后果难料。
　　山涧中，亚伯瀚的一干手下，原本一直处于守势，龟缩在防御阵内，偶尔进行有限的还击，现在却纷纷走出防御阵，开始全力进攻。
　　异端裁判所的疯狂反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茅元山和赵信也正与对手缠斗，没人注意到远处那细微的元气变化。
　　危急正在一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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