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出笼

　　“免了你的债？你明天可以走了？”张麻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赵青衣，脸上麻子因为瞪眼而挤在一起，看着像是一张麻饼。
　　赵青衣点了点头，虽然他也是一头雾水，但是能离开这座困了他数年的囚笼，心中那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浓浓的喜悦之情。
　　“噢呦，真的是城主大人开恩啊，走了也好，走了也好，出去以后你小子可要好好过日子，不过你这能吃苦的性子，也不愁找不到活干，不怕养不活自己。”张麻子点了点头，感慨道。
　　“对了，你有想过去哪里吗？”张麻子问道。
　　“还没有，要好好想想呢。”赵青衣摇了摇头，去哪里？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因为他从来没想过会突然放他走。
　　“嗯，好好想想吧，在这城主府虽然只是当个下人，但好歹不会饿死你，我跟你讲啊，你如果还是想不出要去干什么，你就来找张叔，张叔认识的人多，给你找个活，养活你自己肯定没问题。”张麻子拍了拍自己胸膛，信誓旦旦的说道。
　　“好，谢谢张叔。”赵青衣眼睛一眯，笑着道谢。
　　“小事，小事，能走就好，年轻人就该走出去。”张麻子挥了挥手，随后背着双手离开。
　　赵青衣一直都知道要隐忍，但是再怎么隐忍，他也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孩，这从天而降的惊喜，像是灵丹妙药似的让人吃了精力充沛，以至于一直熬到深夜的赵青衣在练习完日常的两百次剑击，依然兴奋的无法入眠。
　　躺在枝叶繁茂的大树上，看着天空中的月亮，赵青衣想着明天应该去哪儿。
　　看着丁少伟丁少隆两兄弟再次脚步蹒跚的从树下经过，赵青衣没由来到王管家说的那句话“半个时辰之内离开悍牛城。”
　　他脑中一直盘旋着这句话，本能的觉得这句话有些问题。
　　但是自懂事没多久就开始在后院劈柴的他，虽然听说过留着八字胡的王管家为了让丫鬟主动上他的那张红帐大床，暗中对着丫鬟贫苦家中施压，也听过侍卫在风月场所吃亏了，第二天商量着纠结一批人，偷偷的去敲闷棍。
　　他这只笼中青雀，透过窗户看见过窗外的风雨，却没有真正经历过那些风雨，所以还无法理解问题出在哪里。
　　等丁氏兄弟离开以后，赵青衣轻手轻脚从树上跃下，在确定四周无人以后，抽出斩龙短剑在树下挖出一块砖头，拿开砖头，里面被三块青砖围成的小盒，盒中放着一件青色的小衣服。
　　拿起这件小衣服，用力抖了一抖，这件当年父亲给他留下的青色衣服，被埋在这里五年，此时拿出来依然崭新如故，不但没有一丝腐朽味道，反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当年父亲留下来的东西，只剩下这一件他最喜欢的衣服，其他的都被王总管还有张麻子等人给顺走了。
　　在张麻子提出，想用一只烧鸡换赵青衣身上，这件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的衣服去换酒时，为了保住关于父亲最后的念想，小小年纪的赵青衣脸不红心不跳的撒了第一个谎。
　　对着张麻子说衣服被王总管拿走了，回过头对王总管说被张麻子拿去换酒了，就这样，这件小衣服被他在某个深夜埋在了门口的大树下。
　　闻着衣服上淡淡的清香，赵青衣恍如隔世，眼前似乎又出现那高大的背影，背影转过头，笑容依然慈祥。
　　鸡鸣破晓，当旭日初升时，第一次没有练功，而是在屋子中静坐了一整个晚上的赵青衣，此时终于耐不住了，慢慢站起身。
　　最后一次用水缸中的水洗了一把脸，他拿起用破旧毯子做成的简易包袱，系在背上，包袱中只有一件小小的青色衣服，将斩龙短剑插在背后腰间。
　　随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住了数年的简陋房子，深吸了一口气，大步流星的走向门外。
　　
　　被打过招呼的侍卫，静静的看着赵青衣这只青雀离开囚笼。
　　赵青衣走了半个时辰以后，张麻子揣着一个小布包小跑着赶到城主府后门，却只看到人去楼空的小木屋，他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嘀咕道：“走这么早。”
　　今天柴火不知为什么还没来，张麻子便坐在城主府后门的街道墙角下，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张葱油饼，金黄色的葱油饼上有些许焦黑，张麻子深深的嗅了嗅，只觉得自己这大清早起来做的葱油饼实在是香。
　　“小崽子，你是没口福咯。”张麻子拿起葱油饼，正想往嘴里塞，却发现后门的两个侍卫身体突然挺得笔直，眼神锐利的巡视四周。
　　随后就见他那个最有出息的亲戚，牵着一匹毛发锃亮的神骏黑马走出来。
　　在张麻子还在琢磨着要不要把这大清早，为了赵青衣而做的葱油饼，送上去给亲戚尝一尝的时候，一个身穿束腰锦袍的青年提着一柄装饰金贵的长剑走出来。
　　张麻子那最有出息的亲戚，对着这青年点头哈腰的谄媚讨好，青年狭长的眼睛环顾四周，视线在张麻子身上顿了一顿，随后骑上黑色骏马，策马飞奔离去。
　　看着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张麻子微僵的身体这才松了松，连忙揣着葱油饼小跑着，追向已经进了后门的亲戚。
　　脚上穿着在悍牛城买的新草鞋，赵青衣脚下生风的在大路上狂奔，这一刻他只觉得在蓝天白云下的连绵青山是如此的美丽，就连脚下的夯实的泥土路，踩着都让人浑身舒坦。
　　在悍牛城门口，他没有停下回头观望那座，八年前令他惊叹的雄伟城门，一路狂奔到气结，最后一屁股坐在大路上，还嫌不够便干脆躺在路上。
　　看着碧蓝天空中洁白的云彩，他畅快淋漓的大吼一声，这些年积攒的心酸委屈，在这一刻通通烟消云散。
　　在地上躺了足足一刻钟，赵青衣这才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麻布旧衣，顺着大路慢慢走去。
　　卖草鞋老翁兴许是看面黄肌瘦的赵青衣可怜，所以在他问路的时候，很热情的给他讲了附近的地形与路两端分别通往的地方，眼前这条路走上三天，便能到下一座城池。
　　赵青衣还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所以他决定到了下一座城池再说，反正只要离开悍牛城，这一路可以好好想想。
　　丁少卿骑着从北方高价买来的黑色骏马，神色冷漠的听着赵青衣出了城主府以后的动向，最后顺着下人指的方向策马追去。
　　虽然坐下骏马是花了高价买来的稀罕品种，但却并不是他喜欢的，他想要的是跟父亲一样踏空而行，结交四方强者，是成为背后这座千里闻名的雄城主人。
　　跟这匹黑骏马一样，赵青衣也是他不喜欢的，因为他有一个比自己父亲更厉害的父亲。
　　这让他在面对比自己小几岁的赵青衣时，总觉得自己矮了一头，可是就算不喜欢，在父亲的吩咐下，他也要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那感觉真不好。
　　好在那个厉害的男人八年前一去不回，他也用不着忍着厌恶对着赵青衣笑脸相迎。
　　八年过去了，不想都成了奴隶的赵青衣居然又出现在他的世界中，而且还是如此惊人的方式。
　　
　　这个奴隶居然在没有丹药辅助的情况下将天元功修炼到第四层巅峰，这让他心中的厌恶又增加了不少。
　　“这么好的天赋，你还是死了好，不然我怎么睡的安心。”丁少卿看着蜿蜒到天边的大路，喃喃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