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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怒吼,不仅惊得众武士纷纷转身,更惊得那朱天舟猛然一怔。
待得看清楚发声之人是个满头白发的年迈老朽之后,不由得面起疑惑,暗道:“莫非还真有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蠢人?”
骆歧见他面露疑惑,心中计较已定。
踏步走出了密林,来到商道之中,左手持杖,右手戟指朱天舟,掐着嗓子,强做嘶哑音调,喝道:“兀那狂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胆敢行凶?”
他之所以伸出右手,便是要让朱天舟看看清楚,自己右手未失,借此来蒙蔽他,让他看不住自己的真实身份。
世人皆知,断臂难接。
况且骆歧的断臂遗落在小院之中,朱天舟是亲眼所见的,谅他那三分聪明劲,也总想不明白骆歧的臂膀竟会重生。
一路追来,朱天舟无一日不在痛思自己愚笨,没有二弟聪明,以至于被敌人暗算,坏了二弟的性命。
故而一路上,旦见可疑断臂之人,便出剑杀之。
他所抱着的正是宁可错杀,夜不可放过的理念。
本见这商队众人皆是肢体健全者,想来敌人不会易容在内。
但不知是哪一根筋搭得错了,忽而生了恶念,妄想一股脑的全都杀了。
这才引了骆歧现身,还只道是引来一个不开眼的俗世老匹夫,想做那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英雄勾当。
朱天舟冷笑一声,骂道:“老不死的,天堂好路你不走,为何偏偏到爷爷这里来寻死?”
骆歧还以冷笑,瞥了一眼众武士与那商队领头的老者,忽而面色一变,认了出来。
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那被陆伯广唤作老福的老管家。
无疆之大,南北数万里。民生之众,不下万万数。
但总能与故人相遇,骆歧不禁感慨万千。
又想起了那一身墨蚕丝织成的黑袍,正是出自这老管家之手。
只可惜,而今已不知丢在了何处,或早已随风化去。
老管家并不识得易容后的骆歧,也当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武林高人。
当下招呼一声,身后一众大汉会意,忙持兵上前,将那朱天舟围在了垓心。
朱天舟见骆歧浑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顿时火冒三丈,骂道:“老不死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几斤几两,胆敢寻你朱爷爷的晦气。”
说罢扭头吐了一口唾沫,满面鄙夷之色。
骆歧这几日被朱崖三雄骂了无数遍,心中之怒不想可知。
而今易容成了老朽的模样,竟被这朱天舟骂做老不死的,怒火不禁大炽,回骂道:“无知小儿,比起年岁来,老夫做你爷爷也无不可,胆敢口出如此不敬之言?也罢,今日老夫便替你家爷爷来管教管教你。”
朱天舟长剑斜指,骂道:“无知蝼蚁,聒噪的惹人心烦。”
一剑刺出,正对骆歧脖颈。
骆歧早在跳出之前将身形复原,虽还托着老迈的面庞与满头白发,更掐着嗓子装作嘶哑苍老的音调,但体格却不似老朽,反应也很迅速。
眼见一剑刺来,心知不能用竹杖抵挡。如若骨刀露馅,敌人一定会有所觉,届时再想杀之,便很难了。
当下飘身侧闪,一仗点向朱天舟的右肋。
朱天舟见他反应如此之快,不禁赞道:“还真他娘的有些本事。”
长剑回撩,来挡竹杖。
骆歧右手一抖,竹杖已收。
恰此时,那老管家一声怒喝:“上,拿下这狂徒。”
众武士纷纷冲上,或砍或斫,或刺或劈,大刀长剑,无所不用其极。
那朱天舟也真了得,长剑舞出一蓬银光,将周身罩住,滴水不漏。
任凭长刀长剑如何刁钻,都难以寸进分毫。
且他手中的长剑乃二品玄兵,凡铁一经碰触,立时断裂粉碎。
众武士大惊失色,大有三四人丢了兵刃后跳开去。
却没想那朱天舟剑法陡变,不守反攻,一剑横出,立时将那四人斩杀。
惨呼频起,转瞬之间又有三人负伤。
骆歧眉头大皱,夹杂在众武士之中,寻找着机会,妄图一刀杀敌。
奈何众武士武艺最高者也不过七转上下,兵刃技法很不圆润,并破不开朱天舟的剑招,引得他使用真气。
又斗半刻余,众武士已死伤大半,余下二十余人再也不敢轻易近前。
骆歧心道:“如此打法终究不是办法,还得我来。”
当下抢过一个武士的长剑,握在左手之中。欺近朱天舟的身旁,猛地一剑刺出。
常言道一法通,万法自明。
骆歧正是如此,刀法已有所成,即便改用长剑,也能轻易寻到朱天舟剑法之中的漏洞,刺向彼身。
只奈何左手不很灵便,长剑还未临身,已被朱天舟发见。
但见他右手一抖,长剑回援,立时将骆歧左手中的长剑搅得粉碎。
骆歧撒开左手,丢下剑柄,右手竹杖猛向他左肋之上抽去。
竹杖之上劲气飒然,一看便知力道不凡。
朱天舟不敢轻易受之,忙运起真气,将左肋护住。
竹杖还未攻到,真气白光已起。骆歧忙变换招式,按杖下打。
正此时,一个持刀武士寻到了机会,奔至朱天舟的身后,大刀横斩而出。
朱天舟冷笑一声,旋身递剑,白光防护下身,长剑将大刀斩断。
同时右腿抬起,一脚将那武士踢飞。
骆歧没想到此人虽不很聪明,打斗之时竟是如此小心谨慎,心里略起焦急,奈何竹杖总也不能打中。
无奈之下,只得杖走轻灵,专打那朱天舟的右手。
他已看出,朱天舟只会剑法,并不会其他武艺。若将他长剑打落,势必能稍占上风。
可是竹杖刚至,朱天舟手腕之上白光又起。
骆歧这一杖终究不敢打实,忙抽手后退。
众武士早已退至密林之中,再也不敢上前。
那老管家在余人的保护下,满面惧色的看着战场之中,狂追那白发老侠客的朱天舟。
骆歧身法灵动,却不敢尽展。
他怕朱天舟认了出来。
可不尽展身法,已无可避开朱天舟的长剑。
一剑过处,终将左臂挑破。
鲜血流淌,骆歧后跳开去。
朱天舟面有得色,好似老鹰戏耍小鸡一般,提剑又上。
堪堪又斗十余招,骆歧不能露出骨刀、又不能尽展身法,败像已露。
那被众武者护卫在内的老管家满面哀色,仰天叹道:“恶人了得,今日……唉!”
一个武士提议道:“趁着那老侠给此恶贼缠住,咱们快逃吧?”
老管家回身骂道:“人家出手相救,我们如何能弃之不顾?”
那武士自知自己这法子不很光明,低头红面,啐道:“这一趟不值,三百两银子,差点买了我等性命……”
老管家怒目视之,喝道:“死者予银千两,伤者五百。若能诛杀此贼,救下这位老侠客,赏金三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余下二十三位武士纷发一声喊,抢入了战场之中。
大刀长剑,比之方才更加狂暴,直如雨点一般向朱天舟的身上砸去。
任凭他剑法了得,任凭他有真气护体,也在顷刻之间,挂了三处小彩。
骆歧正等着这个机会,但见三个剑客将朱天舟的长剑引走,一个怒面大汉一刀将朱天舟的护体真气引向前胸,忙尽展身法,绕行到他的身后。
竹杖急点而出,正中朱天舟后心。
杖裂骨刀现,朱天舟只“啊”了一声,便跌倒在地。
众武士手中的刀剑依旧不停,直将他分尸成块,才得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