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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下午未时左右。
汤饼摊前,围观的路人也越来越多。
被众人围在中央的刘痦子,说话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说到后面便成了扯着嗓子在喊。
他的用意似乎很想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那些围成一圈的路人听后,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对于崔家欠钱不还的事情,也是各有争论。
有的说崔家欠钱不还,人家上门要债也没有什么错的;
也有的说刘痦子仗势欺人,明摆着是看上了人家的闺女,想要以此胁迫……
不过说到最后,大家对于刘痦子说的月息十分的高额利息,倒不是很惊讶,反倒显得习以为常。
只有一旁的苏仪听后,微感震惊。
虽然他到唐朝也有些时日了,对于这些事情也大概了解一些,不过他也没有想到私人放贷的利息如此之高。
随后想想,脑海里突然涌现出许多关于这方面的信息。
借贷在古代便是一种商业模式,分为官府借贷与私人借贷两种,早在春秋时期便有相关记载,而唐朝的借贷利率也是历朝历代中最为高的。
这是因为唐朝政府收的租庸调税一般不用于地方官府,而是直接进贡于京都。
地方政府的开销,一般都是通过公廨本钱的利息来维持的。
为了这一营生,唐朝政府特地拨专款到各个州县,作为官府放贷的资本,而这个资本便叫做公廨本钱。
唐初武德年间,公廨本钱的年利息便已达到百分之百。
也就是借了五千文钱,一年后连本带息要还一万文钱。
其中的五千文钱利息最后分给地方官员们,作为每月的津贴。
到了本朝开元年间,由于之前没有明文规定,导致借贷利息的设定有些混乱。
于是到了开元十六年,唐玄宗颁布诏令:天下负举,只宜四分收利,官本五分收利。
意思显而易见,便是规定私人借贷的月息不能超过4%,官府借贷的月息不能超过5%。
但是,这条诏令对于借贷利率的限制,实际作用并不大。
无论是官府还是私人,月息都是远超规定的。
……
苏仪正想着这些,身旁有个围观者似乎知道些内情,正与另一个人小声说着崔家的事情。
苏仪起身,也凑过去听了几耳。
等到他们说完,才知道这个刘痦子本名叫做刘洪,是扬州城里的一个泼皮无赖,平日里靠着帮王员外要债过活。
而被催债的崔家人,家境自然也是不富裕的。
方才被刘痦子出言调戏的女子,据说是叫崔南薇,她的阿爹在两个多月前因病过世了,崔氏妇人为了给她阿爹办理后事,便去向王员外借了五贯钱的高利贷。
至于他们口中一直说的王员外,是扬州城里的一个大地主,也便是之前打小乞丐的那个王子山的父亲。
想起方才崔南薇还曾救过那个小乞丐,苏仪不禁耸了耸肩,颇为感慨。
……
……
视线回到那一边。
刘痦子正一手拿着借契,一手摊向崔氏妇人,一直催促着她还钱。
妇人听着他说的六千零五十文钱,眉头紧蹙着,嘴里嘟嘟囔囔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过了片刻,她面带疑惑问道:“妾身与王员外借了五贯钱,定得月息十分,即便如今已经过了两个月,也该是六贯钱啊?怎么会平白无故多了五十文钱呢?”
如今正值开元盛世,米价倒还稳定,扬州一带斗米大约十五文钱。
这多出的五十文钱可是够买三斗三升米的。
这个时候的平民百姓大多都是重力劳动者,吃的东西也没有后世那样花样百出,也不讲究减肥之类的……唐朝减肥不存在的,能够吃饱便是好的。
一般唐朝人皆是日两升,月六斗。
崔家三口人,崔柳氏为了孩子,一般吃得不多,可三人一天怎么也要五升米。
那多出的五十文钱买的三斗三升米,可是够他们吃上六七天的。
这边崔氏的话刚刚落下,对面的刘痦子便嗤笑了起来:“崔柳氏,账可不是这么算的,如今的本金早不是当初的五贯钱了,而是五千五百文钱。”
“本金……五千五百文钱?”
崔氏妇人惊得往后踉跄了一步。
“没错,若是今日你拿不出六千零五十文钱,这便是下个月的本金。”
“这可如何是好啊……”
刘痦子往前靠近了些:“崔柳氏,某好心劝你们一句,若是真拿不出来,还是趁早将你们崔家的房子抵给王员外吧,也省的某一个月便来叨扰一次。”
那刘痦子虽然满脸笑意,劝着崔柳氏将房子抵给他,可却是居心不良。
一直旁观的苏仪望着这边,此时才知道这刘痦子打得是什么主意。
原来先前铺垫的一切,只是为了逼崔家将房子抵给他。
如今本息合计六贯多钱虽然不少,但是一个房子怎么也不止这些钱的……
接下来,刘痦子便开始花言巧语地劝说崔氏关于抵押房子的事宜。
苏仪见那妇人似乎有所松动,想将房子的房契交给刘痦子。
便连崔南薇也看出情况不对,赶忙上前劝说阿娘不要这么做,却被刘痦子一把推开。
“滚一边去……”
“不抵房子,莫非小娘子想嫁给某……”
刘痦子说出这两句后,崔南薇的脸气得煞白。
就在这时,街道上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天色也变得阴沉沉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抬头望了一下天色,看着是要下雨了。
等到风声渐渐弱下的时刻,一道声音从人群里传了过来。
“房子是不可能抵给王家的……”
声音不大,不过在场众人却是听得真真切切。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位俊秀的年轻郎君,穿着一身白色锦衣。
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位年轻女子,瞧着俏皮活泼,穿着一身蓝色布裙。
刘痦子自然也被这突然的一声给惊了一下,正想破口大骂几句时,抬头望见那人衣着华贵,像是大户人家的郎君,便将那些恶言给吞了回去,随后试探着问道:“不知这位郎君与崔家有何关系?”
苏仪从人群中走了过去,笑容平和道:“在下与崔家素不相识。”
“素不相识?”刘痦子微微愣了愣,“既然郎君不认识他们,为何会说出那番话?”
苏仪笑了笑:“若我说是抱打不平,又当如何?”
刘痦子皱着眉头:“郎君可知他们崔家欠的谁家的钱?”
苏仪随口说道:“听说是那个王家。”
刘痦子说道:“既然郎君知晓,何必为他们强出头……”
苏仪白眼道:“本郎君喜欢,你管得着嘛……”
这话一落下,在场的众人皆笑了起来,便连那边的崔南薇也掩面轻笑了几声,随后又小声问崔柳氏:“阿娘,那位郎君你可认识?”
“似是方才在这边吃汤饼的客人。”
“客人……”
崔南薇呢喃一声,抬头又望向苏仪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