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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前世今生 恍如一梦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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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省晚定,在博陵卢氏是不成文的家规。
  崔氏族人学语之初便得诵读祖训曰:“无道人之短,无说己之长。施人慎勿念,受施慎勿忘。世誉不足慕,唯仁为纪纲。隐心而后动,谤议庸何伤。无使名过实,守愚圣所藏。在涅贵不淄,暧暧内含光。柔软生之徒,老氏诫刚强。行行鄙夫志,悠悠故难量。慎言节饮食,知足胜不祥。行之苟有恒,久久自芬芳。”
  这祖训本是崔氏汉时书法家崔瑷为“作铭以自戒,常置座右”而书,从此开座右铭之先,后历代文人争相仿效,亦为崔氏家训,刻于宗祠,以为族人戒。
  卢氏富足,膳食为一日三餐,而非饔、飧两餐。酉时,用过晚膳,崔如英照例到前院给父母请安。
  穿过廊道庭院,到了东厢房,问了婢女,父亲正在堂屋会客,只有母亲在屋里。
  进了屋,他作辑行礼:“孩儿给母亲请安。”原本,晨省晚定两回请安,是要行跪拜礼的,倒非硬性规定。前年,崔如英初习骑射,不慎落马受了重创,数月后方痊愈。这期间自是无法给父母请安的了,康复期因为腿伤不便也只是作辑作数。后来,族长发了话,晚辈给长辈请安,作辑即可,也算是开明家风。
  “母亲”是谪母,三十多岁的中年贵妇,雍容华贵,出自赵郡李氏。
  见了崔如英,崔李氏掀了掀眼皮,露出一丝微笑:“三郎来了,这些俗礼能免就免了吧。”
  崔如英仍是深深一辑,字正腔圆的说道:“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人之行也。给父亲母亲请安一事绝不可免,更非俗礼。”
  “三郎有心。”崔李氏摆了摆手:“去给你父亲请安吧。”
  崔如英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慢慢退出屋子,走出好远才拍了拍胸口,嘀咕了声旁人听不懂的话:“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他接着转过天井,在厅堂门口站住,恭声说道:“孩儿来给父亲请安。”
  厅内传出一个醇厚的声音:“进来吧。”
  入门处便是一排屏风,上绘山水画;转过屏风,板壁前放长条案,条案前是一张八仙方桌,左右两边各配两张扶手椅;墙正中挂着中堂画,左侧条幅上书“诗书执礼”,右侧则是“孝弟力田”;墙两侧皆是名人字画,内容多为儒家治家修身格言;堂中央两侧摆放对称的几和椅,是晚辈或下属的排列座式。厅堂摆设典雅庄重、端方肃穆、秩序井然,正所谓是“添一笔则无章,少一笔则意寡”,只有相得益彰,方能起坐之间,自成天地。
  左首处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儒生,相貌堂堂,正是崔羿。崔如英走到他面前作辑行礼时,他眼神似有些复杂,自己这个庶子自从受伤之后仿似变了个人,总之是愈来愈叫人心生好感了。
  博陵安平房,东汉西河太守崔钧十世孙崔昂的后裔,号为博陵安平房;
  博陵大房,前燕秘书监崔懿长子钜鹿县令崔遇的后裔,号为博陵大房;
  博陵第二房,前燕秘书监崔懿第二子饶阳县令、博陵太守崔琨的后裔,号为博陵第二房;
  博陵第三房,前燕秘书监崔懿第三子崔格的后裔,号为博陵第三房;
  博陵第四房,前燕秘书监崔懿第四子崔邈的后裔,号为博陵第四房;
  博陵第五房,前燕秘书监崔懿第五子秀才崔殊的后裔,号为博陵第五房;
  博陵第六房,前燕秘书监崔懿第六子崔怡、第七子崔豹、第八子崔侃的后裔,合称博陵第六房;
  其中博陵二房尤为显赫,被视为天下士族之冠。
  本朝初,修订《氏族志》,既属关中集团,又是山东名族的博陵崔氏第二房崔民干被定为第一等,只是在太宗皇帝的直接干预下才被下调至第三等。
  前凤泉令崔焘、当朝侍中崔敦礼、兵部尚书崔余庆、广州都督崔承福等尽是出于二房,显赫清贵可见一斑。
  只是崔羿这一脉却无有在朝中为官者,放诸族中颇显“异类”。
  饶是如此,崔羿及兄长崔翌名望甚隆,入朝为官指日可待。
  崔氏最重孝。可以说孝之观念,是每个崔氏族人的行为规范,从小耳濡目染,已深入人心。《崔氏族训》有敬老规言:对待长辈,定要孝敬;出必告诉,返必回禀;早晚问安,聆听教诲;所托之事,尽力完成;赡养老人,义不容辞;念念不忘,衣食住行;老人患病,延医诊治;确保长辈,身体康宁。孔子谓曾子曰:“用天地之道,因地之利,谨身之节,用以养父母,此庶人之孝也。”祖宗不可不祭,父母不可不赡,子女不可不孝,诗书不可不读。
  崔氏还重治学读书。东汉四崔,崔篆、崔骃、崔瑗、崔寔,祖孙四人,均以学术文章称颂于儒学士林。其后善文辞者,代代有人,比比皆是。家训有云:“读书以师,圣贤人不可不读书,父子之亲,长幼之节,朋友之信,夫妇之配,日用之事,常行之理,以致古今,成败之故,人事是非,得失之有,无不具载于书,不读书则茫然矣。”
  博陵崔氏,东汉以来,即为世家大族,孝悌传家,代代为官,历千年而不衰,为当时天下第一氏族。俗谚云:富不过三。一代创业,一代守成,一代败家,似乎是不能颠覆的规律。崔氏却独领风骚,光耀门庭,而不败落,这与其良好的家教门风是密不可分的。崔氏人多至孝清廉,孝敬父母,友爱兄弟,数代同居,从不分家。人人轻财重情,虽然事无巨细,但上下一团和气,堪称治家的典范。是以,时人皆云“崔氏一门孝友,可为士族师法。”
  孝悌、读书,为崔氏传家之本。
  正因如此,崔如英虽为庶子,却并不受排挤,相较二个嫡子兄长崔如玉、崔如琛地位虽有不如,但至少表面上相差仿佛。
  但也正因如此,开蒙虽早却才名不扬、木讷愚钝的崔如英,难以受到重视也在情理之中。崔氏支脉子弟庞大,侧重培养的对象总是那些个天姿聪慧的人。崔如英虽是二房正脉子弟,一直未曾显露出胜于同龄的天赋,资源自不可能向他倾斜。出人意料的是,前年,崔三郎自马上摔落,待得痊愈,便似换了个人,眼中的木讷畏缩为灵动聪颖所替代。据侍候其左右的婢女、随从说,他每日卯时正准时起床,先是做一些据他自己说叫“俯卧撑”、“仰卧起坐”的奇怪动作,之后便是出去跑步三刻钟,辰时先练字半个时辰,再温书两刻钟;午饭后小憩半个时辰,练字、温书半个时辰;晚饭后依旧重复;若是遇上休沐日,练字的时间还要多上一、二个时辰。婢女敛秋信誓旦旦的说,三郎屋前那口小潭的水之所以泛黑便是三郎练字洗墨造成的,三郎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洗墨池”。
  崔如英的生母出身恒阳一叶姓家族,与“五姓七望”这等大门阀不可同日而语,被崔羿纳为妾室后一直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坠了夫家名望,及至三郎出生,方有所缓解,多少有点儿“母凭子贵”的意思。不曾想,崔如英非止学语、走路较晚,智力似乎也较同龄人低,这让崔叶氏很受打击,仿似一切都是她的错,因而愈发的唯唯喏喏。再到三郎伤后开窍,崔叶氏反倒觉得是一场梦,心下极不踏实,特赴“开元寺”为儿求签,所得为第八签,签曰:“茂林松柏正兴旺,雨雪风霜总莫为;异日忽然成大用,功成名就栋梁材。”高僧解曰:“路上亨通,终身有功,田产丰熟,家道兴隆。”又曰:“大善。”崔叶氏这才放下心来。
  如此这般,崔如英在族里渐渐有了些名气,在长辈那也慢慢得到更多认可。毕竟,崔三郎就算是庶子,他日若有成就也是对博陵崔氏有百利而无一害不是?
  这不,坐在右首边的儒生笑道:“这正说着三郎,三郎就到了。”正是族学山长崔翕。
  崔如英恭恭敬敬地请了安:“见过山长。”又向另一位三十多岁的英武男子作辑:“见过叔父。”
  英武男子是崔羿弟弟崔翼。这三兄弟取名同音不同字,倒是一段佳话美谈。崔翼与二位兄长不同,最敬重的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本朝武功立国,他自幼好弓好,向往沙场建功。前年便是他领着最为喜爱的三侄儿学习骑射功夫遇的险,却是没多少愧疚,只道“好男儿当上马杀敌,岂有全身无伤之理?”当下见了崔如英,点头笑道:“三郎是愈发挺拔了,很好,正该如此。”
  崔如英答道:“侄儿正想着与叔父学习弓马骑射呢,就便当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崔羿原本有些不悦,在他看来武功只是末等,诗书文章自可养浩然正气,听得后面一句倒是不好多说什么。。
  崔翕捋须道:“允文允武,崔家好儿郎也。”
  崔羿终究还是说了句:“学业不可耽误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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