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郭豪迈之死

　　郭中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在他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过这么长时间的昏迷，平时连小疾小病都没有的他对此也有所不适应。他坐起身，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不适，身体也没有疼痛感，他的伤已经完全康复。只是这并没有让他高兴一些，因为他心中知道，他爸爸郭豪迈也是口吐鲜血不省人事，对于凡人来说，伤势肯定比他的重很多。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家里没人，他就喊了几声，也没人回答，他顿时感觉不妙，穿好衣服鞋子，出门直接奔着赵老头家就去了。大雪已经停了，地面很滑，心急如焚的郭中全然顾不上这些，来到赵老头家就是一顿砸门，半天却无人应答，郭中拍了拍额头，转身坐在了门槛上，他意识到，郭豪迈可能被他们送到外面医院里了。
　　刚坐下不久，村里卫生所的小芹刚好路过，郭中听小芹说完，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们三个大男人都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常欣欣肯定弄不动他们，又怕离开后会有坏人再来，正无计可施之时，就听见了压在树枝下面刘魁兄弟的呼叫，费力解救他俩出来后，才把他们三个背回了家中，郭中还行，呼吸均匀，心跳正常，只是睡着了，没有什么大碍，赵老头也无妨，神志清醒，只是几乎用尽了力气，全身像散架一样，软软绵绵，不想说话，只想睡觉。郭豪迈却不同了，被起子击中一掌，整个人体结构仿佛都发生了变化，呼吸急促，心跳忽快忽慢，面色苍白，时不时地口吐白沫，身体还时不时地一阵乱颤，看着就像中毒之深，病入膏肓之态。众人安顿好郭中和赵老头，就直接带上郭豪迈去县城大医院了。
　　听完这些，郭中谢过小芹，问清地址，就踏上了去县城的公交车，这是长这么大郭中第一次自己独自进城，之前都是由郭豪迈带着，去玩，或者去走亲戚，他摸了摸口袋，里面还有两块钱，付了五毛钱车费，他就坐了下来。
　　郭豪迈的病床前，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头都在那坐着，赵老头正握着他的手，不知是不是在发功救治。郭豪迈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急促，看来伤势依然很重。
　　郭中一进门就扑了过来，还是孩子的他趴在爸爸的床前痛哭起来，大声喊着爸爸，心中痛苦无比，有些东西，拥有时并不觉得珍贵，残缺了或者失去了才察觉他的价值，此时正是郭中心中的状态。
　　几位老者都过来安慰郭中，一位老者轻轻抚摸着郭中的头，手却逐渐地颤抖，心中的难受已越来越重。赵老头松开了郭豪迈的手，轻轻拍了拍郭中的肩头说到：“郭中，先别哭，你看着我！”
　　郭中缓缓抬起头，擦了擦眼泪，泪眼婆娑地看着赵老头，赵老头说：“如今，你爸爸是中了毒，这毒并不是一般的毒药，是一种医学上从来没有见过的毒，从医学的角度来说，已经无能为力！我也在用我的功力争取能挽回一些东西，但可能是我之前太累，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也可能是我本身功力不够，反正我努力了好几次，你爸爸依然没有反应……”
　　赵老头正说着，几个医生和护士模样的人进来了，都身穿了白大褂，为首的一个医生问道：“谁是45床郭豪迈的家属？”
　　赵老头说：“我们都是一个村的，这是他儿子，有什么事给我们说吧！”
　　郭中扭头看了看这医生，眼中夹杂了不知名的东西，那医生也看到了郭中的眼神，浑身微抖了一下，慌忙看向了别处，沉默了一会，他还是开口说了话：“实在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但确实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病，建议你们回家吧，我的意思是，可以准备后事了！”
　　郭中艰难地把眼神从他身上转移回了郭豪迈身上，紧紧地握了握拳头，看了一眼赵老头，赵老头也正在看他，对他微微地点了点头，郭中说：“好，我们回家！”
　　到家后，赵老头劝走了所有看望的人，锁了大门，坐在屋里不远处的凳子上。郭中喝了一大口水，救死扶伤这种事，郭中还是头一回干，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步骤，只能模仿电视里大侠医治病号那般把郭豪迈扶着坐了起来，他坐在郭豪迈后面，双手推在郭豪迈的背部，准备运功医治。
　　郭豪迈仍在昏迷状态，确切地说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没有丝毫生气可言。郭中将全身气力都集中到双手上，只一瞬间就将真气运至指尖，隔着郭豪迈的皮肤，转移进了郭豪迈的身体里，郭豪迈忽然被这真气一冲，头向上抬了一下，随机又耷拉下来。
　　郭中恨不得把毕生所学全部施展出来，但其实他并不知道确切需要哪方面的功力，只能把自己认为最厉害的技能都如数聚集到手上，一并传给了郭豪迈。断断续续地，郭豪迈也有不大的反应，或者头部微动，或身体颤抖，几分钟后，郭豪迈的身体忽然大幅度地左右晃动，随即就又静止不动，郭中至此开始感觉到郭豪迈体内有一些东西正在排斥他的输入，他越是用劲，那力量就越是强大。缓缓地，他停了下来，双手离开郭豪迈的身体，仔细看着他的后背，赵老头也仿佛发现了异样，也连忙凑了过来。
　　俩人盯着郭豪迈的背部出神，并没有什么异样，郭中就准备继续发功，就在手掌快接触皮肤的一刹那，一股黑烟从背部某一处位置悄然飘出，不一会就遍布了整个后背。
　　赵老头说：“这就是那魔头留在你爸爸身体里的东西，如果不能把这些逼出来，恐怕凶多吉少，不过目前看来，你我都没有办法办到这一点，现实中你只能跟他打成平手，这时候恐怕也很难胜他！”
　　但郭中并不理会这些，手掌狠狠穿过那团黑烟，按在郭豪迈的背部，加大了力气。这样持续了几分钟，郭中已是浑身大汗，在这严寒天气里，显得那样的热气腾腾，赵老头焦急地在旁边看着，两只手不停地搓来搓去。
　　十分钟后，郭豪迈死了。
　　郭中发疯似地哭起来，抱着郭豪迈的身体不住地晃。赵老头也默默地流着泪，忽然，他跪了下来，向着远方，默默地磕了几个头。
　　他在召唤白衣老者，也许这个时候，只有他能救郭豪迈了。
　　已然无用，倘若白衣老者能救治郭豪迈，恐怕他早就现身了。而且，说郭豪迈跳进了大坑，恐命不长矣的人也是他，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郭中哭了一会，见赵老头唤不来白衣老者，便擦了擦眼泪，停止了哭泣。没有多说，他背起郭豪迈就往院外跑去。
　　他去了常泡澡的地方，那棵大树，那个大坑，那个地下宫殿。
　　但，无论怎样尝试，郭中可以轻松自如地进出那地下宫殿，郭豪迈和地下宫殿根本没有任何交集，仿佛不在一个空间一样。
　　知晓内情的赵老头在后面默默地擦了擦眼泪，他也知道，凡人肯定进不去那里的。
　　北风吹起来，天空又开始飘了雪，那大雪似恶魔般在空中随风飘荡，灌进行人衣领，冰凉人们的内心。郭中抱着郭豪迈的尸体，沉默，沉默，两眼望向远方，空洞，无光，没有笑容，没有眼泪，就那样安静地抱着爸爸，抱着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无能为力。
　　赵老头亲自操办了郭豪迈的葬礼，下葬那天，绿东村下起了史上最大的一场大雪，不一会便将郭豪迈的坟头掩埋在一片白色的海洋中，宾朋各自散去后，郭中最后给郭豪迈磕了三个头，转身走了，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形单影只！
　　郭豪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