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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恶魔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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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法尔是七年前爱莲奶奶在加尔迪利斯山脉采摘茶叶的时候从一个山洞里捡来的,这是新奥尔兰众所周知的事情。
  被捡来的时候拉法尔也是全身伤痕累累,身上满是肮脏的黑土,衣服也破烂不堪,他蜷缩在山洞的黑暗里,奄奄一息,像是只被遗弃在窝里的小野猫。想来如果不是爱莲奶奶正好在那个山洞里躲雨,也发现不了当时受了伤的拉法尔。
  最后好心的爱莲奶奶将拉法尔带回了她的爱莲风情茶店,并细心的照顾着这个瘦弱的孩子,给他吃的给他穿的,在知道拉法尔是个孤儿后,更是让拉法尔在她的茶店里住了下来。
  这之后拉法尔一住就是七年,在这七年里,拉法尔逐渐掌握了茶叶的采摘和制作方法,对茶店的经营和管理也有了一定的经验,爱莲奶奶对这个捡来的孩子也很是疼爱,心里更是将拉法尔当成了自己的孙子。
  但起初的拉法尔并未和现在一样听话乖巧,反而更像是一只桀骜不驯的小野猫,身上总是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每次有人靠近,他的目光总是透露出一种陌生和警惕来,好像你再靠近一点,他就会远远跑开。
  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拉法尔都是一个人坐在茶店的阁楼上,目光遥望远处卡斯顿灯火阑珊的街道,或者偶尔抬头看看星光璀璨的夜空,独自安静地发着呆,好像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对于拉法尔的沉默寡言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爱莲奶奶也很是苦恼,却一直没有解决的办法,想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也许孩子长大一点了耐不住寂寞了,就会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很久,直到那个夕阳刚刚西沉的夜晚,拉法尔才终于尝试着跟自己这个救命恩人沟通。
  那时候正好是晚饭时间,爱莲奶奶和往常一样将饭送到阁楼上,看见拉法尔坐在月光下,呆呆地看着外面,“炽天使”的灯光映在他的瞳孔里,仿佛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爱莲奶奶轻叹了口气,放下晚饭准备下楼。
  但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她忽然听见了身后拉法尔的声音,他说:“爱莲奶奶……”
  她惊愕地转过头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爱莲奶奶。”拉法尔又轻轻地叫了一声。
  “孩……孩子……你终于肯叫我了?”爱莲奶奶有些讶异,激动地搓着手,心里忽然觉得自己这么久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也终于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了。
  “爱莲奶奶,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你不应该对我这么好的,”拉法尔歪着头,看着眼前激动的老人,忽然轻声说,“我是个坏孩子啊,坏孩子就应该下地狱的。”
  “傻孩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这么乖,怎么会是坏孩子呢?”爱莲奶奶并没有听出拉法尔的话外音来,只是单纯的觉得拉法尔可能有些自卑了。
  “爱莲奶奶,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孤儿么?”拉法尔抬起头来,栗色的眸子里隐隐透出一股悲意,他的声音忽然哽塞起来,脸上明明没有表情,却绝望得令人难以呼吸,“因为我杀了他们啊,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说完这句话后,那洪水般的悲伤终于破匣而出了,整个阁楼都沉浸在那巨大的悲伤里,气氛一瞬间低沉得像是要结出冰来。
  爱莲奶奶怔怔地站在原地,张大着嘴,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震惊。
  难以想象一个10岁大的孩子竟然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弑父杀母,这种有悖于伦理的事情要是被发现,在加莱帝国是要被施以绞刑的,即使是在整个苍穹之歌上,也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孩子,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啊,要是被帝国的执法官知道了,会把你打进地牢里的。”回过神来的爱莲奶奶一脸紧张,急忙伸手想捂住拉法尔的嘴。
  “爱莲奶奶,我没有乱说,”拉法尔眼帘低垂,他左手抱住膝盖,伸出那只缠满纱布的臃肿的右手,看着老人,忽然压低了声音,“就是这只手啊,这只被诅咒了的手,我用它扭断了我父亲和母亲的脖子。”
  “孩子,你……”爱莲奶奶终于意识到拉法尔那巨大的悲伤从何而来了,他真的……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么?
  “爱莲奶奶,你害怕了么?”拉法尔抬起头来,看着一脸惊愕的老人,咧开嘴,忽然笑了起来,“也是啊,谁会喜欢一个被诅咒的孩子呢?还是一个……亲手杀了自己父母的坏孩子。”
  老人愣住了,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拉法尔。
  会?还是不会?
  拉法尔放下膝盖安安静静地坐着,小脸上面无表情,月光从开着的小窗投射进来,照亮了他清幽如深潭的眼睛。
  他不知道老人给出的答案是好是坏,但心里也隐隐觉得那是一个坏答案,毕竟谁会喜欢和原谅一个弑父杀母的人呢?即使他还是一个年幼的孩子。
  也许爱莲奶奶会将自己告发给那些帝国的执法官们吧?
  拉法尔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一丝恐慌来。
  很难想象一个10岁大的孩子面对死亡竟然能够做到如此淡定从容,在其他孩子还在为可爱的玩具着迷的时候,他却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几分钟后,良久的沉默终于被打破了,爱莲奶奶慢慢蹲下身子,伸出手摸了摸拉法尔的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疼惜来:“孩子,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杀了他们吗?难道他们对你不好?”
  拉法尔愣了一下,但随后抿了抿嘴,转头看向窗外,万家灯火映在他的眸子里,仿佛有火焰从幽静的深渊里跳出。
  “他们爱我啊,很爱很爱我……但我还是做了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拉法尔喃喃地说着,眼泪慢慢地滑落下来,“他们是傻瓜啊,只有傻瓜才会不怕恶魔……为什么不逃呢?也许逃了就好了吧?逃了他们就不会死了……真笨啊,难道全世界的父母都是傻瓜吗?明明知道会死,却还是傻傻地傻傻地待着不走。”
  爱莲奶奶没有搭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等着这个孤苦伶仃的小野猫慢慢敞开心扉。
  这时候作为一个倾听者无疑是最好的,只有等着拉法尔将内心的痛苦与悲伤发泄出来了,才能更好地与他沟通。
  拉法尔也没有停下来,只是慢慢地慢慢地说着,嘴唇微动间他的目光逐渐迷离起来,小脸痛苦地扭曲着,像是重又回到了那可怕的噩梦当中。
  “那是一个月前了……”他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蜷缩着身子,浑身轻微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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