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出发

　　宴会过后的第六天，东城门外已聚齐了各家除妖的队伍。
　　这时天刚蒙蒙亮，乌泱泱的人群分拨站拢，气势很是磅礴。
　　最显眼的当属陆、王两家。陆家领头的是陆家嫡长子陆望川，他内着一身白色练功服，外罩一件黑色大氅，手里提着雕金饰玉的宝剑，气度很是不凡。
　　与他相对立着的是个年近而立的大汉，此人国字脸，络腮胡，肩宽背阔，马鞍旁挂着一口寒光逼人的长柄朴刀。
　　这两人身后都围有数十骑人马，个个精悍强健，煞气凌人。
　　大汉便是王家家主王厚方的幼弟，王厚德。此人名为“厚德”，实则是个相当缺德的主儿，欺男霸女自不必说，就连某些世家子也遭过其荼毒。
　　宴会上张太云曾提过双龙镇重建，到时必不可免要重设镇守官之职。陆家与王家都看上了这个肥缺，陆望川和王厚德便是两家推出来的主要竞争者。
　　王厚德瞥了陆望川一眼，貌似关切道：“听说前几天有人把陆贤侄打得落花流水，休息两天伤还没好利索吧？”
　　陆望川羞恼之色一闪即逝，冷冷道：“不劳王二叔费心。”
　　王厚德哈哈一笑，道：“王陆两家是近百年的交情，我这做叔叔的不关心可不成。陆贤侄，听说那人是李家的二小子？”
　　陆望川重重一哼，也不回答，手中剑鞘被捏得“咯咯”作响。
　　王厚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还想撩拨两句，忽然城门轰隆大开，又一队人马从城内走了出来。
　　这队人神完气足，兵精马壮，浑合如一的气息令所有人暗暗心惊。为首的是一名青衫少年，身材虽略显削瘦，但背后缚着的八面汉剑足有大半人高，看上去便予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感。
　　他自然便是李墨石了。
　　王厚德瞳孔一凝，瞬间便察觉出李墨石的不好惹。待李墨石策马走近，王厚德笑道：“可是李家贤侄当面？”
　　李墨石勒马停步，皱眉道：“阁下是谁？”
　　“王家王厚德，与令尊也是老相识了。”
　　王厚德不着痕迹地占了个大便宜，眼神微妙地看向陆望川道，“听说陆、李两家的公子一言不合，在县尊酒宴上大打了一通。王某有些好奇，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啊？”
　　陆望川的俊脸登时涨红，想要喝斥却也觉得理亏，干脆闭口不言。
　　李墨石听出王厚德的挑拨之意，故作诧异道：“王厚德？没听说王家有这号人物。倒是王家二爷王缺德，据说是色鬼转世，男女通吃，莫非就是阁下么？”
　　王厚德笑容一滞，目光微冷道：“牙尖嘴利，李存叙教的好儿子！”
　　李墨石淡笑道：“我爹怎么教儿子与你无关，王二爷有空操心这个，不如把自己的屁股先擦擦干净。”
　　两人一番斗嘴，竟是丝毫不给对方面子。陆望川一旁听得解气，冷着脸坐山观虎斗，倒也没兴趣再插一手。
　　试探出李墨石的不好惹后，王厚德冷哼一声，不再与他纠缠。他缺德不假，但绝不缺脑子，既然第一时间占不到便宜，那还是消停一些好。
　　包括李、陆、王三大家在内，城门外已共集结了十余支队伍，加一起怕不有三四百人。这些人都是云盘县各大家族的精锐，聚在一起声势极为浩大，每个人都是摩拳擦掌，脸上洋溢着兴奋之意。
　　等了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后，城门再次打开，一辆四驾马车从里面驶了出来，车外驾马的乃是一个灰色劲装的魁梧大汉。
　　李墨石身边随行的张师傅低声道：“驾车那人是县衙的武术教头章平，平日里跟随县尊，应当是他的心腹。”
　　李墨石点点头，暗忖道：“张太云与乌神子关系微妙，把心腹派过来护卫也不足为奇。”
　　马车临近后，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从车篷里飘了出来，李墨石轻轻一嗅，只觉有些辣鼻。
　　是酒气。
　　李墨石面皮抽了一抽，在场之人个个心弦紧绷，既想建功立业，又怕不幸丧命妖口。没想到乌神子倒心大得很，事到临头还有心思饮酒。
　　三人中陆望川率先迎了上去，冲章平抱拳道：“见过章将军。”
　　章平咧了咧嘴，回礼道：“陆公子多礼。”
　　说完章平也朝李墨石与王厚德分别颔首，算是见过了礼。
　　两人寒暄一番后，陆望川开门见山道：“章将军，不知我们何时可以出发？”
　　章平道：“兵贵神速，如果大家都已到齐，自然是无须耽搁了。”
　　商议好一切事宜后，章平驾着马车率先前行，走在队伍最前方。从李墨石身边经过时，布帘被微风卷起一角，露出一道淡紫衣袂。李墨石眉头一皱，莫非车里还有女人么？
　　没给他太多思索的功夫，队伍开始出发，陆望川一马当先，率领陆家人马紧随马车而去。
　　李墨石心中有疑，只是策马跟在后面。这时王厚德追了上来，有意无意地在身旁道：“陆大侄子与县尊关系匪浅，如若两家成就好事，恐怕李家就该成各大世家的笑柄喽。”
　　李墨石瞥了他一眼，道：“要操心也是我李家操心，王二爷管得太宽了吧？”
　　王厚德笑道：“此事的确与我王家无关，但王、李、陆三家三足鼎立，向来没有高低之分。如果陆家与县尊结亲，此次镇守官之位又落入陆望川之手，恐怕贵我两府都该寝食难安了。”
　　李墨石眸光一闪，问道：“王二爷想说什么？”
　　王厚德道：“贵府与县尊交恶，本次要职很难落到李家头上。而李小哥先前又开罪陆家，等两方结亲后势必会遭到清算。李家若想自保，何不考虑跟我王家联手？”
　　李墨石眼含讥诮，道：“联手——怎么联手？”
　　王厚德道：“自然是请李小哥助我夺取镇守官之职了。王某绝非忘恩负义之辈，如若事成，定有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