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打架

　　华云才走了几步，忽然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华云回头，陈二狗正站在不远处。
　　“在背后偷袭，要脸吗你？”华云怒道。
　　“揍你还要偷袭？我要偷袭的话，就你这怂样，早就狗啃泥了。”陈二狗一脸的鄙视冷笑。
　　“我可不叫‘二狗子’，只有‘二狗子’才啃泥巴。”华云估计今天又得打一架了，嘴上自然也不饶人。
　　“二狗子”这个外号很不雅，有很明显的侮辱意味儿，陈二狗很恨别人这么叫他。
　　陈二狗大怒，挥拳就扑了上来。
　　华云稍微一侧，就避过了。
　　陈二狗比华云小，但人高马大，比华云整整高出一个头，而且很有一把子蛮力。五年前最开始打架时候，华云都是跟他正面对打，在被狠狠的揍了几次后，华云学乖了，知道用躲闪来寻找取胜的机会。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巧不能胜力，但打架的次数多了，也总有成功的时候。
　　比如去年他就曾经成功了一次，猛的闪躲，陈二狗没刹住，一头撞在墙上，撞了个头昏脑涨，鼻血直流。华云趁机回头，狠狠地揍了陈二狗一顿。虽然几天后陈二狗找借口又狠揍了华云一顿，华云还是觉得很解气。
　　此刻是在空旷的地方，华云无法故技重施。所以陈二狗虽然扑了个空，但毫发无损，掉过头继续扑了过来。
　　华云继续闪躲。
　　几个回合下来，华云虽没被抓住，但躲闪越来越吃力。陈二狗身体本来就远比华云强壮，所以扑击越来越猛，声势虎虎生风。
　　华云不是死脑子，没想过逃跑，但这里视野开阔，无处躲藏，根据以往的经验，跑不了多远肯定被抓住。
　　又过了几个回合，华云不出意外的被陈二狗抓住了。
　　陈二狗一只手揪住华云的衣领，另一只手摁着华云的头，使劲向地面按下去。
　　华云拼命挣扎，但力气不如陈二狗，头还是被陈二狗一寸寸的按下去了。
　　这时候雨已经很大了，地面开始有一层浅浅的积水。大颗的雨滴落在水面，溅起无数朵水花。
　　华云的脸离地还有三寸，水花破碎形成的泡沫已经可以溅到他的脸上。
　　华云觉得很屈辱。
　　和以往每次的打架一样屈辱。
　　华云每次和陈二狗打架，身体受到的伤害倒不算什么，无非是鼻青脸肿，毕竟陈二狗虽然有些二杆子，但毕竟年幼，打架不敢下死手。但每次打败了华云之后，一定会狠狠羞辱华云一番。
　　最常做的就是把华云按在地面，让华云吃土；其次是按住华云，然后大声的骂华老先生，逼着他听。
　　华云不记得他和陈二狗打了多少架，也不记得自己被逼着吃了多少次土；被逼着听了多少次对爷爷的辱骂。
　　华云比较单纯，打架打输了也认了，从来没有向爷爷告锅状，自己比陈二狗年龄大，他坚信有一天自己能打得过陈二狗。华老先生很多次看到华云鼻青脸肿，奇怪的是他视若无睹，从来都是问也不问。
　　华云用双手去搬陈二狗摁着自己头的那只手，却觉得那只手像柱子一样坚挺和不可撼动。
　　陈二狗的手指从华云头发里穿过，按在和华云的脸颊上。华云张嘴去咬，却够不着。
　　华云用手肘向后猛撞，但撞了个空。
　　华云用脚往后踢，没踢到。反而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倒了在雨水中。
　　陈二狗也跟着摔倒在雨水中，但仍然牢牢地按着华云。
　　地面的雨水灌进了华云的嘴里，甚至还连喉咙里也呛进了一些。
　　华云一声不吭，不呼救也不求饶，只拼命挣扎。
　　陈二狗整个人都压在华云背上，华云只有双手还能使上力，所以用拳头擂背上的陈二狗，却发现完全使不上力，只是挠痒痒。
　　陈二狗那难听的公鸭嗓子在大雨中得意的大笑。
　　华云改用双肘向后猛击。
　　陈二狗的大笑声猛然断了，接着是一声闷哼。
　　华云感觉到陈二狗摁住自己头的手没了力量，一个挣扎，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真的把陈二狗从背上甩了下来，挣扎了出来。
　　华云有些愕然，看到陈二狗正一脸的痛苦，弯着腰，双手也按在左边腰眼的位置。
　　华云这才知道自己刚刚应该是给陈二狗的腰眼来了狠狠地一肘子。
　　华云很高兴，上前一步对着陈二狗就是一阵的拳打脚踢。
　　华云和陈二狗打过数不清的架，两人之间从来不讲什么仁义道德，得了优势就要得实不饶人。
　　华云左一拳打在陈二狗的胸前，右一腿踢到陈二狗的膝盖上，打的不亦说乎。
　　有俗语说“痛打落水狗”，华云觉得这句俗语此时恰如其分。
　　但华云没能高兴太久。
　　陈二狗起始被华云用胳膊肘在腰眼上狠狠地打了一下，腰眼是人身嘴脆弱的地方之一，确实痛入骨髓，一时间没了力气，无法躲避或者还手。但稍稍定了一下，那股疼痛渐渐消去，开始有了力气躲闪。
　　华云也敏感的觉察到了这一点，所以落下的拳头更加用力。
　　但是他和陈二狗在体力上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所以又打了几拳之后，陈二狗已经能还手了，照着华云的脸就来了一拳。
　　华云躲过了这一拳。但也知道今天无法在占到更多的好处，于是在狠狠的踢了陈二狗一脚之后，选择了逃跑。
　　华云跑了有十余丈，陈二狗已经疯狗一样追了上来。
　　华云继续跑，头也不回。
　　陈二狗大喊大叫，在后面疯狂的追来。
　　还没跑半里路，陈二狗已经追了上来。在后面就是一巴掌向华云的后脑勺扇了过来。
　　还好陈二狗一直在大呼小叫，所以华云知道陈二狗追上了自己，意识下一低头躲让。果然，陈二狗扑了个空，窜到了华云的前面。
　　华云掉头往回跑。
　　陈二狗自然紧追不舍，也掉头追来。
　　往复几次，华云在大雨里气喘吁吁，渐渐无计可施。
　　华云已经没时间思考，只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尽量避开陈二狗。
　　他没注意到自己跑上了白玉石桥，而且已经过了桥的中段。
　　华云跑着跑着，听不到陈二狗追逐的脚步声，有些奇怪。停下来回头看，发现陈二狗站在数丈之外，瞪大眼影看着自己，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华云摸了摸鼻子，奇怪于陈二狗竟然没有追上来，也觉得活见鬼了。
　　“你竟然敢过白玉石桥，你想死吗？”陈二狗对华云问道，一脸的不可思议。
　　华云不懂陈二狗在说什么，只知道陈二狗似乎不敢上这座石桥。所以盯着成二狗，沉默不语，随时准备继续逃跑。
　　“你竟然还不下来？”陈二狗见华云人在桥上却完全没有立刻下来的意思，不可思议的表情变成了惊恐。
　　“有种你就上来。”华云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于陈二狗为什么不敢过来，但也知道这是个乘机奚落陈二狗的机会。
　　陈二狗看着华云，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
　　他想起了他老子，还有其他的叔伯、长辈教导过很多次的常识：玄真观是神仙清修之地，从河上那三座石桥开始，大河南边被朱墙围起来的地方，都是禁地。曾经闯过禁地的人都遭到了天罚：大多数都不久就死了，没死的也只剩了半条命。
　　所以他追华云见华云跑向了石桥，心里大喜，以为华云慌不择路，跑向了死地，在大桥前必然止步。却没料到华云在桥头丝毫的停留都没有，直接上了石桥。陈二狗虽然有些二杆子，但自小被教导，和其他镇民一样，对玄真观有着根深蒂固的尊敬和畏惧，所以在石桥桥头毫不犹豫的停了下来。
　　“我不信你敢不下来。”陈二狗看了远处雨帘中有些昏暗的朱墙，心里有些打鼓，但还是堵住桥头不让开，恶狠狠地回道。
　　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被华云嘲笑为“没种”。
　　于是二人僵持。
　　雨下的有一会儿了，两人都已全身湿透。
　　华云打了个喷嚏，想回家了。爷爷这时会担心自己的。
　　“看来你真的没种”华云笑道。
　　陈二狗没法答话，觉得好生郁闷，因为他确实不敢上桥。
　　华云见陈二狗完全没有追上来的意思，在桥上走了几步到了桥边。隔着白玉栏杆向远处望去，金钱河河水汹涌澎湃，很是壮观。多看了河水几眼，整个人都有点晕。
　　与小小、浅浅的清河相比，另有一番风景。
　　“风景真的不错啊！”华云在心里感叹。
　　“风景真的不错啊！”华云忽然想起这也是个刺激陈二狗的机会，于是大声的对陈二狗喊道。
　　陈二狗咬牙切齿，额头青筋暴露，但还是无动于衷。
　　“二狗子，上来看看啊！”华云继续刺激陈二狗。
　　“啊呀呀，我今天不打到你叫‘爷爷’，我就不姓陈！”陈二狗被华云气昏了头，终于失去了理智，一声大吼，冲上了白玉石桥。
　　华云慌了，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