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隔手有眼

　　左手掌心，如同干旱的大地一样龟裂开来，裂缝之中透露出鲜红的血肉。
　　就在这血肉正中，一只裸露的眼珠子，瞳孔赤红，密布血丝，正盯着自己。
　　不出两秒钟，裂缝全部合拢，恢复如初，那眼珠也不见了。
　　王正在震惊之余，心里不由生出一丝疑惑。
　　这东西，我肯定见过！
　　可是，真的想不起来。醒来之前的许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容不得他多想，因为，那棕熊的前爪突然动了一下。
　　这家伙的体格太壮，左手发出的寒气，并没有冻死它。
　　“对不起了。”王正捡起刀子，果断地割断了对方的两侧颈动脉。
　　匕首的长度，根本无法隔着脂肪和肌肉刺进它的心脏。“我需要你的肉果腹，需要你的皮御寒。”
　　这密林之中，不知道要走上多少天才能出去。
　　等到棕熊脸上的寒霜消融，它也断了气。王正气力恢复了一些，他赶紧忙活了起来。
　　山林之中天黑得非常早，入夜之后，会有大量的野兽出没。熊血的味道会引来许多食肉动物。他必须赶在天黑之前，完成剥皮割肉的工作，然后升起篝火，并把剩余的血肉深埋。
　　看林木状况，此时应该是初秋，体感气温大概摄氏十五度以上，存太多肉也无法保存，而且会拖慢行进速度。王正很快完成工作，抓了把沙土搓掉手上的血污，然后用镜子一样的刀面照了照脸。
　　脸上没有血，不会招惹来嗅觉敏感的食肉动物。
　　但他却皱起了眉头。
　　刀面上，自己的脖子右侧，有一处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处红点，周围有些发红。
　　这是……注射的针孔？
　　因为没有做好消毒，针孔有些感染。
　　这点感染对自己不算什么，但注射的是什么东西？
　　王正伸出右手，随手摸了下大腿外侧。
　　那里是医疗包的位置。
　　打开之后，发现少了一支镇定剂。
　　那是自带注射器的单手可操作的强力镇定剂，一般用于抢救伤员，防止其乱动的。
　　当然，也可以用来抓俘虏。他就曾经用这个东西，活捉了一个筑基期的修真者。
　　他失去的记忆，仅仅是穿越前后的那一段。
　　这应该是那个时候使用的。
　　什么情况下，自己会给自己来上一发镇定剂？
　　王正不由再次摊开左手。
　　会不会与这只眼睛有关？
　　“咯嘣”一声，树枝断裂。
　　这细微的声音，却如同雷电在他耳旁响起。
　　王正左脚一蹬地面，往右侧窜出两步。
　　一个壮硕的身影，同时扑到了他刚才站立的地方。
　　“好小子！”那人哈哈大笑，“白瞎这么好的身手，居然当起了逃兵！”
　　王正凝神看去。
　　此人身高与王正相仿，有一米八左右，但肚子却比精壮的王正粗上好几圈。他满脸络腮胡子，一身便服布衣，穿得随随便便。
　　“别动！”六个身着牛皮护甲的护卫，每人左手端着一架弩，右手扣在扳机上，两两一组，同时瞄准了王正的上中下三路，显然是训练有素。
　　王正自知，此刻就算有自动步枪在手，也不敢确保万幸。对方没有当时射击，自己性命应该暂时无虞。
　　他正要举手，却不知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举手是什么意思，于是老老实实地依言照做，一动不动。
　　“小子，你是哪里的人？何故擅自出逃？”络腮胡粗声粗气地问道。
　　“在下是……中原人士……”王正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模模糊糊地给了个答案。
　　“中原？那离这里可够远的了！”络腮胡一拍肚子，“你是怎么辗转山里来到这里的？”
　　“……”王正连这里是哪都不知道，这个问题想编都编不出来。
　　“队正大人，看这小子的短发，应该是被契丹人掳掠过后硬逼着剃头的。”一位看上去很机灵的甲士说道，“他们唐人有些很有骨气的，宁可掉脑袋，也不剃头。”
　　说着，他一脸轻蔑地看了眼王正。
　　“保住头发就有骨气了？”王正哼了一声，“我只知道，人死了什么事儿也干不成。”
　　“哼哼，来，我看看的身手，到底能干成什么事！”
　　甲士说着，看了络腮胡一眼，见对方脸上没有不满的神色，便就地放下弩，上前一步。
　　王正这才注意到，那弩竟然整体均是黄铜铸造，看上去能有一百斤上下。这几个甲士能够托着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丝毫颤抖，臂力应该都是不小。
　　“桦木犁，小心些。”那被称呼为队正的络腮胡说道。
　　“队正大人，我渤海以武立国，每个男儿都能力敌三个以上的异族强敌。”说着，此人脚下前八后弓，奋力一拳击出。
　　“喀嚓”一声，碗口粗细的一棵红松树，就此折断。
　　王正暗自一惊。
　　红松油性大，木质紧实，韧性也足。对方这一拳的力气，起码得有二百斤上下。
　　但这一拳，并不能让他心里如此触动。
　　自己在穿越之前，比这强悍上许多的敌人都应付过。虽然自身的力量的确比不上对方，但他完全有信心凭格斗经验和技巧取胜。
　　真正让他震惊的，是“渤海”这两个字。
　　渤海国。
　　曾经存在于华夏东北的一处外族政权，距离自己想要到达的魏晋时期，要晚上四百年到七百年。
　　出差错了。
　　严重的差错。
　　王正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残缺的记忆在一点点恢复，穿越之前的信息在大脑里闪回。
　　狙杀任务。
　　能够扭转整个战局的狙杀任务。
　　但现在，不是思索这个事情的时候。
　　桦木犁挥出满意的一拳之后，见对方丝毫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便眉头一皱，稳稳地上前两步，对着此人的胸口，准备凝神再次挥出一拳。
　　王正赶紧收拢心神，身子微微弓起，两眼紧紧盯着对方的拳头。
　　对方的力气再大，也得打中了才算。
　　在他眼里，那人只剩下了两手两脚这四个点。
　　王正两脚一前一后，灵活地运用着拳击技术里的前后滑步和左右闪步，不停地变化着与对方的距离。
　　桦木犁眼里流露出疑惑和不满的神色，大吼一声，左手侧摆，右手前伸，又是势猛力沉的一拳。
　　这招式虽然威力大，但中规中矩的出招方式，根本打不中那灵活游走的对手。
　　王正脚步一闪，轻松避过拳头。
　　但他没有冒进，反复用几个假动作，诱使对方又出了几招。
　　在掌握了对方的拳脚距离和攻击速度之后，王正心里有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