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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单刀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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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冥桥站在谪仙楼“色厢”前有些发愣,他没想到今天居然是李三富的四十岁整寿筵,真可谓无巧不成书。
  他是被李三富着人叫来的,没有用强,因为犯不上,李三富手下爪牙如云,要真想赶尽杀绝哪里需要如此客气地“请”他?此时黄冥桥十分费解,就算是要受罚,在寿筵上打打杀杀的也不合适啊。难道是要杀鸡儆猴,拿自己在这做个人样子?
  刚想到这,黄冥桥骤然惊醒,可惜几个五大三粗的莽汉早已看住他,不由分说架起他就往谪仙楼“色厢”侧门里带。
  谪仙楼“色厢”内,玲琅满目的堆放着各色礼盒。当然,有身份的宾客都不会选择将礼品束于礼盒,毕竟像一盏八开西域琉璃屏风这种东西,摆放出来岂不显得更有面子。
  李三富今年四十岁,受命接管谪仙楼“色厢”已历三年。他曾是南海城的地痞出身,街头巷尾人头混得极熟。被谪仙楼主人看上并提拔后,则一跃成为了南海城市举足轻重的“地头蛇”。像黄冥桥这类斜田巷小泼皮,如今的李三富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今天来的宾客,已经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了。
  纵然谪仙楼近几年如日中天,影响力日盛一日,但一个南海城地头蛇的生辰筵是难登大雅之堂的,这一点李三富心中有数。却哪里敢想到,连南海将军府与广南西路刺史府都会派人前来祝寿。
  纵然只是刺史府的钱粮师爷,与将军府的一位管事前来,仍旧意义非凡。实际上,今天的宾客如此贵重,也许都是托这二位的福。像各路行商会馆,平日里是极难与刺史衙门和将军府说上话的,那两座大门进不去,李三富这里的门槛却低得多。于是,各路行商也派人祝寿,以至今日盛况空前。
  李三富红光满面,意气风发。一个地痞混到这地步,也真算得上不虚此生了。广南西路刺史乃是一路之长尊,是广南西路名义上的头一把交椅;而南海将军府拥兵自重,几乎等同于广南西路实际上的土皇帝。名义上与实际上的头把交椅都派人前来结交,李三富感觉脚步都有些虚浮,轻飘飘无法着力。
  强自镇定下来,立刻命人把谪仙楼“色厢”两位最当红的姑娘请下来,谪仙楼“色厢”的红牌戏子大多都是贵介公子的禁脔,他虽为“色厢”名义上的管理者,却也丝毫不敢颐指气使。
  李三富笑容满面的上前与今日最尊贵的二位客人攀谈。一是刺史府钱粮师爷宋飞符,二是南海将军府来客,面目陌生,体态微胖,李三富并不认识。
  宋飞符约莫三十出头,一袭皂衣暗掐金丝仙鹤图,故作内敛其实难掩这身衣着的贵气风度。笑意盈盈,与李三富见礼过后,便道:“来,我与三爷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昔日同窗姓唐,表字千礼,目下正在南海将军处任少府客卿。千礼,这位就是此间主人,大名鼎鼎的李三富李三爷便是。”
  李三富连忙道:“宋大人折煞我了。哪里敢当得起二位大人这般称呼,您叫我阿三便是。”
  唐千礼体态微胖,神色却不似宋飞符那般笑容可掬。显得清冷高峻,略一点头,便转开视线。若不是宋飞符一直拽着他的袖子,只怕也不愿来与李三富打这一个照面。
  李三富心中暗自忖度,说是同窗,如今宋飞符在刺史衙门任钱粮师爷,大权在握;而这个唐千礼却只是将军府一个吃干饭的少府客卿。仅从这一瞬间的待人接物,李三富已觉心中有数,这二人高下立判。于是便也懒得去热脸贴冷屁股,满脸堆笑地将宋飞符请入席中。
  宋飞符无奈苦笑,唐千礼生就的这个性子,他也无法勉强。见李三富要把主位让给自己,他哪里肯坐?退让再三,终于李三富才坐于主位,右下第一座便死活要宋飞符坐下。
  场间其余宾客,要么是李三富的手下或谪仙楼的大小管事,要么便是各路行商代表,虽然看上去各自交谈甚欢,实际上每个人都在关注着宋飞符与李三富的交谈,见二人落座,也都各自笑谈着什么依次坐下。
  李三富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承蒙诸位朋友错爱,来赴鄙人的寿筵,我深感各位深情厚谊。但今天,我想在第一杯酒之前,先敬一个人。那就是刺史衙门宋飞符宋大人,蒙宋大人不弃,屈尊降贵来我这小小寿筵,可谓是蓬荜生辉,我李三富感动至深却也惶恐。诸位多是各路行商,能在南海城中做得生意,少不得要赖宋大人照拂帮衬,我李三富提议,共敬宋大人一杯。”
  宋飞符连连摆手起身,笑道:“今日是你寿筵,我岂能喧宾夺主?正所谓蟠桃捧日三千岁,古柏参天四十围。不惑寿辰乃是人生大事,诸位,让我们举杯共贺李三爷四十大寿,谪仙楼生意蒸蒸日上,日进斗金!”
  李三富大笑,众人起身共饮。氛围逐渐热烈,李三富眼风一扫,旁边的小厮连忙招呼,琵琶声起,冠绝广南西路的谪仙楼歌舞恰如其分地演奏起来。
  场间所有人都没有忽略,南海城中几乎所有上得了台面的势力都有派人前来,唯独两个地方的人没有。一是南海城守苏抑光衙门里的人,二就是南海学宫。
  各路行商会馆代表纷纷起身给李三富祝酒,李三富来者不拒。终于酒至半酣,李三富才对宋飞符道:“宋大人,你可听说前些天有人与南海学宫那群天之骄子起过冲突?”
  宋飞符身份特殊,南海城一草一木的动静他岂能不懂?可他却诈作不知:“哦?有此等事?莫非是苏抑光大人的部下?亦或是哪位不长眼的纨绔子弟?竟敢触南海学宫的霉头?”
  李三富呵呵笑道:“都不是,只怕宋大人怎么猜不到。”
  宋飞符摇头道:“我记得几年前,豪族赵氏在柳苍城有一个庶出公子,来南海城时,正是在谪仙楼与南海学子因为花魁娘子起了冲突大打出手,那位公子命手下的一名五境修为的家臣打伤了这名学子。过了不到十天,那位公子便在南海学宫门前跪了一天一夜。钟伯牛先生亲自扶他起来,此事方才干休。连赵氏这种一等一的巨阀在学宫面前都卑微如此,放眼南境还有谁敢招惹?”
  李三富点头道:“今次与南海学宫冲突那人名叫黄冥桥,只是个市井泼皮。常年以当差看场子谋生。说来也怪,这南海城街头巷尾的小混混倒是也都卖他面子,不管是茶楼戏园子还是赌场,只要他去看场子,都没出过什么大乱子。让您见笑,此次招惹南海学宫的人,就是他。”
  宋飞符故作惊讶:“一个混混?”
  李三富点头笑道:“正是。今日我已将他请来,稍后,便让宋大人看一出好戏。”
  他将黄冥桥原本答应看场子,却为救薛通山出尔反尔,之后与南海学子起冲突一事细细说了一遍。
  宋飞符听在耳中,心下了然。他的心思何等精明,李三富这点如意算盘,他立刻就明白了。实际上,南海学宫地位极高,是因为学宫这样的体制内全是修行者的缘故。但体制外的如李三富这样的人,就对南海学宫只有畏,而没有多少敬。所以黄冥桥让南海学子吃瘪一事,李三富其实乐见其成,但李三富也从这件事看出黄冥桥还有些胆色,想将这个混混收为己用。
  冲突一事已过七日,南海学宫毫无动静。李三富等到现在一直没有动手,其实也就是要看南海学宫对这件事的反应如何。这个谪仙楼“色厢”主人虽然起于微末,未尝没有一些独特的小聪明。
  宋飞符所思不错,李三富已经想好,就要在今日给黄冥桥一个下马威,软硬兼施将其拿下。一来昭告南海城各方,敢直撄南海学宫锋芒的,不过是自己手下的一个泼皮,以此也彰显自己的魄力;二来,黄冥桥虽然只是个泼皮,却有这种不怕死的胆色,略造就一二,说不定还可大用。
  宋、李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还有一条其实不言自明,如果南海学宫真的来找麻烦,黄冥桥这个毫无背景的小混混,自然也就随之舍弃了。
  宋飞符道:“只怕三爷是一出鸿门盛宴,这小混混哪里敢来?”
  李三富大笑道:“大人,这混混连南海学宫都敢招惹,您反而觉得他不敢来我这区区寿筵?”
  宋飞符点头微笑道:“单刀赴会?倒也足以让街头巷尾津津乐道几日了。”
  李三富轻咳几声,道:“诸位,请听我一言。平日里大家看的歌舞甚多,想必也腻了。今日鄙人想请诸位看场好戏。有个泼皮犯了规矩,如今已被我拿下,诸位可跷足高坐,且看我如何发落他,为君佐酒。”
  冷然道:“带上来。”
  五花大绑的一个青年,被压上堂来。同时被抬上来的,还有一口沸腾的油锅。
  李三富淡淡道:“松绑。”
  大家好奇地带着笑意看李三富发作人,那泼皮解脱绳索,挣扎着摘下嘴里的抹布,啐了一口。
  宋飞符却笑意全无,他所思所想,远不是这些商贾之辈能比。他看得分明,这泼皮在众目睽睽之下,立于鼎沸油锅之前,毫无惧意。眼中厉色翻涌,怒气一闪即逝,归于平静。青年绕开油锅,面对持刀仆役视如无物,拿起桌上的一壶酒,仰头一饮而尽。
  这几日传得沸沸扬扬的,说南海学子在一个泼皮手底下吃瘪,宋飞符原本将信将疑,但此时亲眼所见,他再无怀疑。
  骤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宋飞符暗暗自语,片刻之间观此人胆色器量,绝非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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