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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石涅城的记忆 / 第十六章 两万块

第十六章 两万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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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里,老丁带着贾光庭对地况科档案室里的资料进行核对、整理。当清理到35号档案柜时,光庭发现,这个柜子里的一半资料都不在了,只留着标签,就问老丁
  “丁工,这个柜子里资料不全呀”
  “是啊,这就是透水那个盘区的资料,局里事故调查组全封起来拿走了”老丁压低声音说。
  作为透水事故的亲历者,光庭对看不到那些资料有些遗憾。
  两人对资料的整理进行的很顺利,贾光庭对老丁工作中那股踏实、认真劲还是很佩服的,因为老丁原来在资料方面的基础工作做得就很扎实,所以核对、整理起来很方便。
  整理过程中,钱科长每天上、下午都要过来检查一次,但提出的工作要求,也是只是些皮毛之类的小问题。他自己则认真摆弄着这种资料。等到现场资料整理完毕,转入光庭进行计算机录入的时候,钱科长就再不过问这边的事情了。
  老丁工作完毕,主要的事情是看报纸,练钢笔字,即使和光庭聊天也是海阔天空的瞎扯,单位上的人和事很少提及。光庭只知道自己手里的这串钥匙,原来一直由那位被撤了职的刘科长保管,所有的资料老丁提档和归档都得经过刘科长。
  日子过得很快,到春节放假了,贾光庭回到了傅家庄矿。好好休整了几天。
  期间他试着联系悦玲,但一直没能如愿,听悦玲姥姥说,她和几个同学去了南京。光庭也只能等寒假结束,悦玲回了永宁小学,再去找她好好谈谈。
  假期结束,回永宁上班的第二天,光庭初中同学蒋涛忽然来宿舍找他。蒋涛家和光庭他们家都在傅家庄矿的北山,离的不远,蒋涛初中毕业后上了技校,技校毕业就到了永宁矿,现在在综采队,也已经在这边成家了。这次专门过来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因为还在正月里,亲戚朋友间走动聚会是常事,光庭没多想,爽快的答应了。
  蒋涛家也在矿上职工新村,和老田家隔着两栋楼,光庭拐进老田家,给老田两口子拜了年,给了田豆压岁钱才出来,往蒋涛家走,临出门,老田媳妇还叮嘱他少喝点,光庭远远的应了一声。
  在蒋涛家吃饭的一共五个人,除了光庭和蒋涛,还有蒋涛的队长、书记以及蒋涛的大舅哥,蒋涛叫他二哥,光庭也跟着叫二哥。
  这个二哥在几个人中间有点鹤立鸡群,他手里拿着小摩托罗拉,在那个大家普遍用数字、汉字传呼机的时候,手机的确是个稀罕物,看得出,二哥对这个能给他长脸面的手机也很是喜欢,隔一会就拿在手里摆弄一番。
  吃饭的交谈中,光庭得知二哥是开小煤窑的,而且就在新矿区这附近。
  吃完饭,大家要各自散去,二哥热情的邀请光庭和大家打麻将,蒋涛也在一旁帮衬他大舅哥说话,光庭推说不会,就出了蒋涛家门,不想二哥居然追了出来,说要开车送他回宿舍,光庭实在不好再拒绝,就上了车。
  二哥的车是一辆崭新的桑塔纳,光庭上车,汽车启动,车却没往职工公寓开,却向矿区临近的临水县开去,光庭有点着急,连忙说
  “二哥,这是干嘛?要去哪?”
  “大正月的,在家里呆着干啥,不喜欢打麻将,咱们弟兄们就去临水唱歌去,蒋涛随后他们也都过去”
  二哥一边开车,一边笑嘻嘻的说。光庭没办法,只得和他们一起去了。
  临水县临近矿区,虽然地域偏僻,但餐饮娱乐业却不比大地方逊色多少。矿工,尤其是单身矿工,每月一发工资,来临水县这边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一把,这种感觉,只有在两石头夹块肉,事故频发的环境中工作过的人,才能体会到。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拿命换来的钱,发泄式的消费。
  进了歌城,二哥一看就是熟门熟路,吆五喝六的。带着他们进了一家叫“仙人洞”的歌厅,歌厅不大,里面乌烟瘴气,三、五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小姐,嗲声嗲气的招呼他们,坐在他们身边。光庭一看就大倒胃口,可既然来了,看着热情的二哥和蒋涛,他不得不应付一下情面。
  唱了两支歌,光庭推说出去透透气,就出了歌厅,准备打个车回永宁。不料二哥就像只注意他一个人似的,又跟了出来,诡异的笑着问光庭
  “咋,挨你的那个小妞没看上?要不换个卖力气的?”光庭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摆手推脱,赶紧招呼停在歌厅外的出租车。二哥看他真的要走,就连忙拉着他上了自个的桑塔纳。
  “来、来、来,我送你”
  车快到永宁的时候,二哥忽然把车停了下来。扭头笑着对光庭说
  “贾工,二哥我是个粗人。有话不拐弯抹角,今天也没啥意思,就是和弟兄你对脾气,来,这点零花钱拿着,”说着从后座取过包,从里面拿出一整捆的钱递给光庭,光庭惊讶,更没敢接。见光庭没明白什么意思,也没接钱,二哥看着光庭,笑着摇摇头,说
  “也难怪,听小蒋说,你才刚去了地况科,有些情况不熟悉,正常。我也打大概给你说说,你心里有个底也好办事,可能你也知道了,我开了个小窑,规模也不大,过完年弟兄们就得回来开工了,要干活的地方离你们矿的二盘区不远,你把那边最新的地况资料给我带出来看看就行。”
  光庭怔怔的看着二哥,这几天关于那串钥匙的种种不解一下全明白了。看光庭没反应,二哥顿了顿,从包里又拿出一摞钱,说
  “放心吧,贾工,地况科的老刘之前我们也都熟悉,其他的,你也不用想太多,咱弟兄们第一次合作,哥再给你补点零花钱”。
  看着二哥递过来的两万块钱,贾光庭热血上涌,这可是他贾光庭三、四年的工资啊!但我贾光庭就是再缺钱,这笔昧心钱也不能要。他也在心里咒骂,这帮里勾外联的王八蛋,如果不是他们拉拢撤了职的刘科长,把煤矿地质资料搞到手,他们哪有本事,哪有技术在大矿周围象老鼠打洞一样到处开口子,没有这些私挖滥采的黑口子,哪里来的透水!如果没有透水,小谢哪能那么年轻就没了命!
  想到小谢,光庭两眼冒火,瞪着二哥,把二哥瞪得有点毛了
  “兄、兄弟”
  愤怒的光庭开门下车,把车门狠狠地关上,
  “砰!”
  二哥在车里拿钱的手抖了一下。
  回到宿舍的贾光庭,依然无法平复自己。小谢最后凄厉的呼救和那两万块钱,让光庭第一次感到另一种屈辱,压抑的愤怒,况且,在那次矿难的中,自己也是和死神水魔擦身而过的呀。光庭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床板上。
  然而,事情并没完。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钱科长把光庭叫到了办公室,
  “小贾,最近和老丁把资料准备的怎么样了,下个月局里可是要来检查的”
  “哦,丁工原来的资料整理的就很好,所以这次核对、整理起来很方便,资料都已经整理,明细也理出来了,我正在往计算机里输”
  “哦,好,这样”钱科长顿了一下,“我呢,抽查一下,就二盘区的吧,地质图纸,探测报告都给我拿来”
  “二盘区?!”
  光庭惊诧,这么巧!和那个二哥要的一样,他敏感的意识到了不对劲
  “怎么?没整理好”钱科长追问
  “整理好了,我这就去拿”
  光庭迟疑了一下,走出钱科长的办公室。
  把二盘区的资料放在钱科长的办公桌上,光庭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希望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他站在钱科长办公桌前没动,心里多么希望,钱科长看看就把资料让他还回档案室。
  “还有事吗?”
  钱科长抬头问光庭,光庭示意了一下资料。钱科长干咳了一声,
  “我中午加个班,仔细看看,你下午过来拿”
  光庭心里已有一万个草泥马在奔腾。
  一个晚上,贾光庭辗转反侧。
  第二天一上班,他敲开了王总工的办公室门,把他和二哥接触的事情,以及他对二盘区相关资料已经流出的担忧,都向王总工做了详细的汇报。
  王总工听得很认真,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抬头注视着贾光庭,一字一顿的说
  “小贾,你反映的情况很重要,一会再和万书记说说吧”
  “好的,没问题”
  贾光庭郑重的点点头,万书记是矿党委书记。
  王总工拿起电话拨通了万书记办公室电话
  “万书记啊,有个事情想向您汇报一下,您现在方便吗……好、好,我们现在马上过去”
  光庭跟着王总工进了万书记的办公室,又把事情原委向万书记进行了汇报。万书记双眉紧锁,对贾光庭说的关键几点进行了记录。
  三天后上午,矿纪委对地矿科的人员逐个进了谈话。
  当天下午,钱科长慢慢的踱到贾光庭他们办公室,目光如刀,从老丁和贾光庭的脸上划过,老丁避开了钱科长的目光,但光庭没有退缩,他迎着贾科长的目光直视过去,不卑不亢。
  第二周,矿党委研究决定,对地况科领导进行了调整,钱科长调离了地况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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