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爱的人

　　
　　小刘磊有一个堂弟今年也跟他一样再这所学校上学，名字叫刘凯，长的跟小刘磊差不多瘦小，不过看上去家境应该比小刘磊好一些，没小刘磊那么黑，是他三叔家的孩子，跟小刘磊一起玩大的，从小就在一个班上学，到了中专也在一个学校，不过一个在就业班，一个在升学班。小刘磊经常去宿舍找他玩，或者找他一块吃饭，月底一块坐车回家，经常去他班里找他，由于就业班和升学班不在一个楼里，小刘磊去找刘凯的时候经常拉着我同去。
　　有一次，去就业班找刘凯的时候，刚好一个女生从她们班出来，差点和我撞了个满怀，当我看到她长相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看着她的背影离去久久没回过神来。
　　我走进教室向刘凯打听这个女生，问他：“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你们班的，叫什么名字？”
　　刘凯说：“是我们班的，你看上了？”
　　“能不能帮我牵桥搭线让我认识一下。
　　“没问题，你可以写封信，我帮你交给她”
　　“你得问清人家有没有男朋友，弄不清楚乱追小心被群殴了！”小刘磊挖苦我到。
　　“没事，没见过谁追过他，放心追好了”刘凯不以为然的安慰我。
　　说写就写，当天晚上我写了一封不算很长的信，信的内容主要是说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她吸引住了，对她无比仰慕，希望可以认识她，和她做朋友。我把这封信叠成一个心型，晚上第一节课下课以后交给了刘凯，嘱咐他帮我说几句好话。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等到了晚上放学，在临熄灯前，竟然等到了她的回信，当刘凯把信送到宿舍的时候，我怀着激动的心情看了她的回信，很简短的几句话，内容主要是她对我还有印象，很高兴认识我，可以从写信开始慢慢相识。
　　从此以后我就和那个女生开始了书信来往的生涯，晚上的自习课不在感到无聊，会花一节课的时间去写一封信，把信送出去的那一刻体会到了古人所谓的“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那种千万万语说不尽的惆怅。然后等待回信的那种“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感觉到了自己不再孤零零一个人，心里有了一个牵挂的人。收到回信的那种反反复复看好几遍的激动，兴奋，第一次对一个人牵肠挂肚，辗转反侧。
　　有时候我会约她在高中部楼前的小花园里见面，在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小花园走廊里漫步，感觉从没有什么时光如此令人怀念。
　　可惜就像《大话西游》里的那句台词一样，快乐的时光是短暂的，换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与长叹！
　　在一个周末，我从家里回到学校，晚上兴冲冲的去给她送信的时候，发现她没在教室里，当我把信交给刘凯的时候，刘凯告诉我她退学了，我一下子愣住了，没反应过来，周五还好好的，没有一点征兆，也没和我打声招呼，怎么过了一个周末就突然退学了呢！
　　刘凯说：“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回来发现她的座位空了，她宿舍的一个女生说她下午收拾完东西就走了，教室里她得座位空空荡荡的，问别人也都不知道什么情况。”
　　“没有留个电话，或者什么联系方式吗？”
　　“好像没有，你去问问我们班主任，他或许知道，我只知道她是哪个镇的，哪个村的都不清楚。”
　　我人生的第一次恋情就这样结束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段恋情，我在她心里到底处于什么地位。她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成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就像当时正在上映的那部电影《2046》一样，她也成了我心里的一个秘密。
　　
　　不知不觉，在中专的第一个学期已经过了大半，随着天气越来越冷，离放寒假越来越近，也提醒我们离期末考试越来越近了。
　　在中专的期末考试是和初中或者同高中都不同的，初中或者高中的考试都是成绩出来后，先在班级里排名，然后再到全校排名，成绩好的还要发奖状，评三好学生之类，最后还把成绩单贴出来，贴到公示栏里让每个人都看到，给成绩差的学生很大压力，都怕考砸了丢人现眼。
　　我们中专的期末考试不排名，这是我们早就知道的，因为本来就是差生居多，即使把考试题弄的很简单，可是成绩出来后还是普遍不及格，贴出来也不好看，显得教学质量多差似的。还有就是专业不同，就业班和升学班差距也比较大，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没人在乎成绩，老师不在乎，学生自己也不把自己的学习当回事。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考好考坏都无所谓，所以我们整个学期也都悠哉悠哉的糊弄，没想到快考试的时候康师傅警告我们，考完试虽然不排名，也不发奖状，但是成绩单会作为家长通知书邮寄到每个人的老家去，还会加上班主任的评语。
　　这么一说把我们吓了一大跳，第一次知道还有这样的操作，虽然我们在这里混日子早已混的心安理得，但是家长不知道，家长都以为我们在学校里苦学职业技术呢！如果他们看到我们的成绩单都是40分，50分的时候，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而且在农村普遍几百年收不到一封信，邮递员会把信送到大队党支部去，如果被哪个手欠的给拆开看了，整个村就都知道了，那样丢人就丢大了。
　　因为康师傅的这句话，在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我们这些差生一个个开始埋头苦学起来，不学不知道，这时才发现，课程已经落后好多，都快要跟不上了。
　　第一学期我们开设了七门课，分别是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思想品德教育和体育课。除了思想品德教育和体育以外，需要考试的有五门。刚开始学这五门课的时候觉的很简单，基本上就是初中课程的重复，听了几节觉的挺简单就该睡觉的睡觉，该看小说的看小说去了。
　　语文课是康师傅亲自教的，因为他是我们的班主任，都还给他面子，没有大规模在他的课堂上睡觉，他在上面讲，我们在下面装模装样的听，跟初中不一样，讲完需要我们必须复习，必须死记硬背，默写背诵一样不能少。而现在讲完就完了，古文也不用背，通假字也不需要记，晚自习三节课，学不学全看自己的觉悟。
　　连康师傅都这样了，其它的课程要求的更松散，数学老师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打扮的像个乡下女人，走在大街上说是卖菜的都有人信。每节课在讲台上自娱自乐，从黑板左上角开始一边讲一边写，写到右下角，满满一黑板写完的时候差不多就该下课了，时间把握的真好。初中的时候数学还分代数和几何，到了中专也不分了，一开始就学函数，睡了几次觉没听以后基本上就跟不上了，听不懂以后就彻底放弃了，每次数学课几乎都是午后第一节课，正是睡觉的好时候，临下课时全班基本上能趴倒四分之三，数学老师也不管不问，只管讲自己的。
　　英语老师也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可是和数学老师比起来明显时髦的多，每次来上课都穿不同的衣服。由于英语课几乎都是在早上第一第二节，早上睡觉的还没那么多，所以英文老师经常讲着讲着就会从讲台上下来转一圈，把睡觉的喊起来。跟数学老师的自娱自乐不一样，英语课跟学生互动的时候还比较多，经常看着学生名单随机喊某个学生来回答问题，时间长了基本上把我们的名字都记住了，除了康师傅以外，基本上她是唯一一个见到我们知道我们叫什么名字的老师。
　　思想品德教育课是我们学校政教处副主任亲自给我们上的，我们学校政教处有两个副主任，一个姓徐，一个姓刑。徐副主任是个慈眉善目的秃顶矮胖老头子，负责对学生循循善诱，做思想工作。而刑副主任是个不拘言笑，一副苦瓜脸的老头，负责罚款，处罚，训话。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像传说中的黑无常和白无常。
　　来给我们上课的是徐副主任，我们都喊他老徐。
　　一直不明白学校开这门课的意义何在，可能是想通过给学生灌鸡汤的方式培养学生的自信，不过结果却恰恰相反。
　　这门课本来是有课本的，看上去像本印刷拙劣的盗版成功励志学洗脑书。可是灌输的不是成功学鸡汤，而是培养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新闻联播式说教，感觉二十年前都可以当笑话来看，忽悠小学生都不及格。所以老徐讲课的时候从来不看课本，总是坐在讲台上像长者给我们传授人生经验一样，唾沫横飞的在那谈笑风生，扯东扯西。一节课都停不下来。我们也都听的津津有味，就像听老爷爷讲故事一样听老徐给我们上课。毕竟跟那些枯燥的课程比起来，听他讲故事生动多了。
　　老徐讲课的主题不外乎几个，不要早恋，不要沉迷于网络游戏。要对未来有信心，对自己上中专不要自卑，不要自甘堕落。只要努力学习，还是可以成了一个对社会对人民有用的人的。感觉他不像是在给一群学生做思想工作，倒是像在监狱里对一群劳改犯做思想工作一样。
　　可能他不知道我们大多数被招生的忽悠来这上学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说的是未来国家会越来越重视职业教育的，我们的前途比上高中好多了，在未来大学生普遍找不到工作的时候，我们这些蓝领技术人才会像宝贝一样被各大企业抢着要。都自我感觉良好，觉的自己肩负着成为一个为国家未来制造业贴砖加瓦的心态来这上学的，听他这么一说，我们全成了一群被中考淘汰的次品，未来的农民工，社会的弱势群体。有种天之骄子一下子成为社会垃圾的感觉。没见过大个子不知道自己长的矮，没见过有钱人不知道自己穷，听他这么一提醒，上过几次他的课以后，退学的人数激增。这应该是他没想到的吧！
　　后面的几次课程又语重心长的劝我们不要早恋，主要是针对女学生说的，我们这些闰土男想早恋也恋不了，老徐总是一副痛心疾首表情痛斥早恋的危害，在他的口中，早恋似乎成了一种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似乎是社会的巨大进步才不像古代那样把早恋的人直接浸猪笼，讲着讲着突然画风一转又变成就算早恋，也千万别去开房，又开始痛斥开房的危害，讲来讲去也没发现开房有多大危害，似乎说的是开房意外怀孕的害处，以为他又要说就算开房也千万记得戴上避孕套，但是讲这些似乎又变成了生理卫生课，显然是不能讲的，最后讲到保持名声的重要性，往往说的大部分女生脸红脖子粗似乎感觉自己成了荡妇一般的罪人。
　　而对男生主要痛斥沉迷于网络游戏的危害，感觉他讲这个只是把武侠小说换成了网络游戏，在没有网络游戏的时候痛斥武侠小说的危害，稿子都不用换，这两年网吧突然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网络游戏一下子取代了武侠小说成了危害青少年的罪魁祸首。不过他自己都没玩过游戏，却在那里讲游戏的危害，讲来讲去像是鸡同鸭讲一样言不及义，明显不能服众，最后讲了能没讲一样。
　　每节课最后的时候总是给我们灌输成功学鸡汤，讲的时候总是拿几个他以前教过的学生举例子，说某某学生，在我们学校毕业以后进去某个大企业的生产车间，经过几年的努力以后终于混到了车间主任的地位，拿到了一个月三千元的“高薪”，还有某某学生，在我们学校毕业以后考入了某某职业技术学院，经过三年的努力成功通过专升本考试考入一所二本院校，然后又经过两年的努力成功考入某个没听过大学的研究生。
　　然后总结一下鼓励我们，只要努力，你们也能像他们两个一样，走上人生巅峰，成为我们这类人里的成功人物。
　　听到他讲的这些例子的时候总是觉的特别好笑，他难道不明白一群十五十六岁的学生理解的成功人士跟他理解的不一样，谁十几岁的时候不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挥斥方遒，粪土当年万户侯的。谁会觉的成为一个车间主任或者考上研究生就成了人生最高理想了。
　　最后就是体育课，基本上整个学校只有刚上中专的第一年才有的课，所以操场上经常冷冷清清的，由于高考不考体育，所以高中部也没有上体育课的。只有一些体育特长生天天在操场上跑来跑去。在我们眼里，体育课就像是监狱里的放风时间，尤其是冬天，可以不在冻的伸不出手的教室里挨冻，在阳光明媚的上午，可以到操场上三五成群的晒太阳，躲在墙根底下像农村的老头老太太一样吹牛皮，也像养猪的时候把猪关在猪圈里久了撵到外面散散步一样，体育课几乎就是这样的存在。
　　我们的体育老师也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不过跟数学和英语老师不一样的事，她看上去可不像个家庭主妇。据说以前是体校打篮球的，身高接近一米九，这个高度几乎秒杀我们学校所有的男的，是我见过的最高的女人了，留着一根大辫子，走到哪里都会引人侧目而视。
　　每次上体育课，总是在器材室门口站下队列，点下人数，然后扔给我们几个篮球或足球让我们自己玩去，就没事了，然后我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基本上每节课都这样，一直到下课。
　　就在这样的一群老师教育下，我们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第一学期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