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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毅和敏敏一身粗布青衣，肩挎一个行囊，装扮成去润州投亲的一对兄妹。在经过一个叫村子时停下了脚步。这村子的庄稼地里长满了焦黄的杂草，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侍弄了。这在江南着实少见，孟毅觉得有些奇怪，便和敏敏沿着田埂小路往前走，已是酉时，却不见村舍里升起一缕炊烟。
孟毅和敏敏在这个村子里绕了大半圈，尽看不到一个人，连一条狗都没有发现，各家的房门都半开着，有些都已经残破不全，像是很久没有住过了。孟毅有些不解，见一户房门紧闭，便走进院子上前敲门：“请问家里有人吗？我们兄妹投亲经过此地，想讨碗水喝！”
孟毅站了一会儿，又附耳上去听了一阵发现没人回应正打算去拉开房门。门“吱吱呀呀”的被慢慢推开了。孟毅转身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年约七旬老妪，花白的头发，蓬头垢面，从她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眼珠了，她的眼睛应该已经看不到东西了。
她一手拄着一根没了枝叶，直径约莫有两寸的桑树，另一只手撑在门洞的土墙上开口说道：“谁啊？刚才是有人敲门吗？”
孟毅看到老妪，喜出望外，回道：“老人家，我和我妹妹投亲路过这里，口渴想讨碗水喝！”孟毅怕她年纪大了听不清楚，所以声音比平常稍微大些。
“你是外乡人吧！你别看我眼睛瞎了，可耳朵好着呢！要喝水啊，我这屋里可没有热水，你们若不嫌冷那儿有口井，你自己去打一些吧！”老妪艰难的抬起拄着桑树的手，向门外院子里的一口水井指了指说道
“谢谢老人家！”
孟毅转身向敏敏使了个颜色，然后自己向水井走去。
敏敏心有灵犀的点了点头，然后上前搀扶着老妪的手臂说道：“大娘，你行动不便，我扶你进去吧！”
老妪听着小姑娘声音甜美，露出笑意道：“好……，谢谢姑娘了。”
敏敏扶着老妪转身随口问道：“大娘，家里就您一个人吗？”
“是啊！就我这一个瞎老婆子！”
“那您老人家就没留个一儿半女的在家照料您啊？”
老人家两腿一顿，止住了脚步，有些怨愤的说道：“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前年就跟着他那忘恩负义的荆妻一起上了山了。”
“上山？大娘，您媳妇是山贼？”
“姑娘误会了，她哪有胆识做山贼啊！他们上的是回龙山。”
“回龙山？那是做什么的？”敏敏一边扶着老人家做到床榻上，一边问道，还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不大的房舍。
“这就说来话长了。姑娘你和你哥哥喝了水趁着天还没黑还是早些上路吧！这地方不太平。”
在门外打了井水的孟毅听到这话端着半瓢井水走了进来搭话说道：“老人家，这里经常有抢匪出没吗？我们刚才经过村子的时候发现整个村子好像没什么人了，是都逃跑了吗？”
“整个村子的都上山了，现在整个村子就剩下我一个瞎老婆子了！”
“整个村子都上山了？这里放着好好的庄稼不种，上山是有更好的出路？”
老妪思索片刻还是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说道：“你们是外乡来的，就不要多打听了，还是早些上路吧！记着出了村子往西走，大约走个半个时辰有一个小城镇，你们在那里找个地方投宿一晚，明天白天再往北走上两个时辰就能到润州了。千万记着别走夜路，乡下地方，晚上行路不安全。我老太婆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不会骗你们的。”
孟毅二人知道她这是下逐客令了，有些犯难。敏敏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可怜巴巴的说道：“大娘，我们家乡闹了瘟疫，父母先后染了病，为了治病，我们把家里值钱的物件都拿去当了给他们治病，可最后父母亲没救回来。我们兄妹成了孤儿后没了活计，最后把家里房子卖了凑了些钱来投靠在润州城做伙计的二叔。可是家乡离润州实在遥远，走到丹徒县的时候我们已经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银钱。现在身上身无分文的，哪里还有钱去投宿啊！”
老妪听后也是感同身受，大家都是穷苦人，兄妹俩无父无母，不远千里来投亲，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啊。她犹豫了片刻在敏敏的手被上轻拍道：“实在没办法你们今晚就在我这里对付一晚吧！不过我这地方太小，而且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敏敏忙用手擦拭了一下已经泛着泪光的眼睛，转悲为喜说道：“谢谢大娘，没关系的，等下我们捡些柴火，生个火，靠着灶墙休息就可以了。”
敏敏倒不是演技出众掉下的眼泪，而是看着老人家家徒四壁，生活不能自理，却没人照顾，着实可怜，所以这是同情的眼泪。
孟毅也在房里看了一下，确实是一穷二白，想不通她儿子媳妇离开后她一个人是怎么过过来的。看着进门墙角的灶头，也是很久没有用过的样子。实在忍不住问道：“老人家，看这灶间很久没有打理了，那您平时都吃些什么啊？”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十天半月的会回来一趟，给我带些吃的。我这个年岁的人也吃不了多少，反正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倒没被饿死。”
敏敏，你陪老人家好好聊聊天，我去外面碰碰运气，找找吃的。你手脚也别闲着，出门在外的老人家好心收留，你就给上下收拾收拾。孟毅向敏敏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出去了。
那老妪对着门口喊着：“小伙子，别走太远，外面不安全！”
“大娘，我知道了”话音越来越弱，想是已经走远了。
敏敏起身对老妪说道：“大娘您放心吧！我爹是个猎户，我哥从小跟着他学了不少本事，打个山鸡野兔什么的他还是很拿手的，您让他去吧！我们一路过来也都是靠着打点野味才能挨到这里的。”
敏敏打了桶井水，又从院外随手捡了些干柴，一边刷着锅一边和老妪聊了起来。老妪听着这两兄妹也是穷人家的孩子，而且还特别懂事，心情也好了许多。
想着自己一个快要入土的人，这两年来没有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先是儿媳妇离家出走，而后又回来带走了她唯一的儿子，老人家腿脚不便看着他们离开却也是无能为力。之后天天以泪洗面，慢慢的眼睛开始看不清东西，到最后就干脆什么都看不见了。
去年年底的时候，他儿子背着他妻子给她送了些吃食，看到自己的老娘哭瞎了双眼不忍离开，可没过两天吃光了粮食又趁着他老娘睡着的时候偷偷上了山。
此后他经常偷偷的拿一些吃食来，但是每次都是悄悄的来偷偷地走，像做贼似的，也没能跟她好好说上几句话。
“姑娘，你们是哪里人啊？”老妪问道
敏敏稍作思考说道：“嗯……？我们是温州人，大娘！你听说过那地方吗？”，反正这是她还算有些了解的最南的一个县城了，再往南比如福州什么的也只是听她六哥说过那么几句，但是除了知道几个地名其它却是一无所知。温州她至少曾今去过，就在打董昌那会，所以对那里她还是稍微知道一些的，万一大娘等下问一些有关家乡的事情她也好尽量说的真实些。
“没有，应该很远吧？”老妪问道
“是啊，大娘，我和我哥走了半个月才到这里的。”
“你们兄妹听着年龄都不大，这人生地不熟的也真是不容易啊！”
“是啊！不过也是没有办法，在家乡实在活不下去了。大娘您刚才说这一带晚上行走不安全，而且一定要我们先往西再往北，这是为什么啊？是这里往北有什么危险吗？”敏敏在刷干净的锅里倒入井水，盖上盖后一边向灶后走一边说道。
“本来我不想告诉你们听的，免得你们害怕，既然你问到这儿了，我就跟你说说吧！就当听个故事，这些日子我老太婆也许久没有和人好好说过话了，全当是解解闷。”
“嗯，没事大娘，您就跟我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