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雪地伏杀

　　十二月的天水城寒风凛冽，苍穹阴霾，酝酿已久的雪花终于陆续飘落下来。
　　大同酒楼空空荡荡、门可罗雀，柜台前一个尖瘦老者望着空空荡荡的客厅，愁眉不展地走来走去，一会看看外面，一会看看客桌，终于一声悲鸣：“苍天啊，这…这造的什么孽啊，好好的天水城变得跟人间地狱一样，让我这生意可怎么做啊？”
　　内堂里，几个伙计闲得发慌，打瞌睡的打瞌睡，聊天的聊天，李恒此刻站在一旁，望着门外怔怔出神。
　　看掌柜心急如焚，李恒轻声安慰道：“掌柜莫急，这瑞雪之后，天水城很快就能恢复往日繁华。”
　　“真的吗？那就太好啦，我这小本经营哪里经得住这种折腾？”掌柜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感激地望着李恒。李恒现在可是城守亲选的月旦评第一名，虽然众人都疑惑为什么官府没有委派他官职，但对他的学问那可是绝对相信的。
　　“李大哥，你说你堂堂一个大名鼎鼎的饱学之士，何必跟我们在一起厮混呢？”一个伙计打趣道。
　　“就是，就是，凭我们李大哥这人才、这文采，做个县令什么的不过分吧？”
　　“李大哥，你看你要是发达了，可一定要记得我们啊！”
　　几个伙计你一言我一语，李恒只是摇头苦笑。
　　不多久，一个黑色身影一闪身进入了酒楼，在靠墙角的位置缓缓坐下。此人三十许间，行者装扮，一脸俊秀，浓眉大眼，而最显眼的是左脸颊上一颗美人痣，平添几分魅惑。此人正是白罗刹。
　　“客官请坐，请问客官喝酒还是吃饭？”掌柜见生意上门，立刻满脸堆笑，亲自迎接。然后转身对着李恒等众人大喝：“几个混蛋，来人了，看不见吗？几十个铜子请你们回来真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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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伙计们立刻一哄而散，李恒微微笑道：“老板，让我来吧。”
　　李恒煮了一壶米酒，快步来到黑衣人身前，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客官，酒已煮好，随时可饮。”
　　“好，何时饮酒最为可口。”白罗刹右手轻轻扣了三下桌子。
　　“太热烫喉，太冷冰心，半热将冷之时最为可口。”
　　“何为半热将冷之时？”
　　“大雪将停，雪化之时。”李恒说完，微笑着走开。
　　白罗刹想了想，捧起酒杯，轻饮一口，喃喃自语：“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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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大雪停歇，苍莽大地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如绝色美女身披白纱，纯洁而神圣。西城门外三十里处，一片松林中，两个小厮伏于草后雪地之上，看着不远处的官道，轻声交谈。
　　“六当家说城里传出口信了，行动就在这两日。”
　　“我们守住了城外各条官道，他们插翅也难飞。”
　　“嗯？白狼，你看那边。”
　　两人向着不远处望去，只见一队上百人的军士踏雪而来，步伐整齐，显然训练有素，带头几匹战马上端坐着几名威风凛凛的铁血将领，队伍中间是三辆马车，拉着几口大箱子，让人联想到无数的金银珠宝。
　　眼热者多，手热的却寥寥无几，与这么一支上百人的精锐军队作战，想想都觉得害怕。
　　“啾……啾……”丛林中响起一声声鸟叫。在这茫茫林海中，传出鸟叫稀疏平常，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军队继续前行。
　　此时的丛林中黑影闪动，很快有数百人聚集到一起。白罗刹、司空玄、赵山河赫然在列，在他们身后，一个身穿灰色棉衣的男子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互相对望一眼，正是李恒和白灵儿。
　　“在西方。”白罗刹侧耳仔细一听鸟鸣后，右手一挥，众人快如闪电，直奔西边官道而去。
　　松林在大雪的碾压下垂下了腰，一根根松针被冻得直冒寒气，一条条冰挂在阳光下绚烂夺目。一队军士在官道上缓缓前进，带头者身穿战甲，身材魁梧，但看不清面容，军中竖着一面大旗，写着一个“赵”字，他们只顾行军却不知丛林内一股肃杀之气已然笼罩而来。
　　“白姐，何时动手？”司空玄低声问道。
　　“听我口令，准备……”白罗刹缓缓举起右手……毫无疑问，当她手臂落下，丛林内数百人马会立刻冲出去一场血杀。
　　李衡看着眼前的车队，心里隐隐察觉有所不妥，但又不明原因，悻悻然没有开口。
　　“杀！”白罗刹一声令下，林总众人手持刀剑，冲将出去。一时间喊杀声震天，雪白的地上洒满了鲜红的血液，那么刺眼，那么夺目。
　　“司空玄，你控制这里，我们去斩杀带头将领。”白罗刹向赵山河一挥手，两人带着十余人径直杀向前方领军之人。
　　只见这领军之人身手也是了得，跨马持戟，挥手间便收割一颗头颅，一把大刀在阳光映照下寒气凌冽。
　　“吃我一刀。”白罗刹一个纵身，一刀直取敌将咽喉，敌将翻身一躲，避开此刀，却失足跌落马下。白罗刹欺身一刀，只挑敌将要害，敌将赶紧举戟招架。白罗刹飞起一脚，将敌将踢到，在雪地上拖出一条深深的痕记。在其身旁，赵山河一人单挑敌方两员战将，不落下风，可见其勇猛。
　　而李恒此刻带着白灵儿仍然藏于草丛中，没办法，在场众人就他二人没有武功，但又忍不住跟来，只能藏起来，免得拖累众人。
　　“灵儿，情况不对，你躲在这千万不要出来，我去去就回。”李恒一个闪身，手持一把短剑，奔向马车处。一路上众人都在忙着厮杀，没有注意到李恒已经悄悄来到马车旁。
　　“哐当！”李恒一刀砍碎木箱锁把，开箱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第二个，第三个……李恒依次打开箱子，全都是空无一物。
　　“上当了！”李恒心底一沉，快速奔走，找到司空玄，大吼一声：“司空兄，我们中计了，马车里什么都没有。”
　　此时，白罗刹已经斩杀敌将之首，飞身上马，将人头高举过头，大喊道：“主将已死，尔等还不投降。”。
　　一时间，官军大乱，被斩杀者众多，仅有一小部分仓皇逃窜。
　　“白罗刹，我们中计了，这根本不是赵子兴。”李恒心急如焚，对着白罗刹大喝道。
　　众山贼斩杀自己对手后也纷纷聚在一团。白罗刹将人头扔在地上，看着空荡荡的木箱以及假冒的赵子兴，愤恨地说道：“我们已经打草惊蛇，此次行动失败了。”
　　“哎，该死！”赵山河此刻浑身是血，他狠狠地把板斧扔在地上，一声悲呼。
　　李恒来回踱步，两眼充血，懊悔地说道：“想不到马遵如此奸猾，如果我没猜错，他们一定是兵分多路，从不同方向向京城进发。”
　　“混账，马遵怎么知道有埋伏？你是不是泄露了消息？”赵山河真是怒火中烧，一气之下，抓住李恒的衣襟，大声喝道。
　　“放开李大哥，他比任何人都想杀赵子兴。”白灵儿焦急地拉扯赵山河。
　　“放开他，不管他的事。”白罗刹一声娇叱。
　　“哼！”赵山河也知自己鲁莽，于是放开李恒，独自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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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恒呆呆地站在雪地上，双手紧握，一种绝望和无力感在他心中油然升起。身后一双小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白灵儿略有沮丧的身影从身后传来：“李大哥，没关系，这次报不了仇，还有下次。”
　　李恒拉着白灵儿的手，缓缓转过头来，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算了，我们回山寨吧，此次功败垂成，我自会向大当家交代，与你们无关。”白罗刹知道自己立下军令状，回山寨必受严惩，心里也一阵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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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龙影寨众人缓缓远去，李恒和白灵儿内心满是失落。李恒想不到马遵竟然小心至此，有此一着。正在心灰意冷时，突然何宴的身影在脑中一闪而过。
　　“不对，马遵防的不是我们，而是何宴……以何宴的作风，断不会如此轻易就离去才对，一定是在城外埋有伏兵……何宴会不会扑空呢？”李恒双眼精芒一闪，又有了希望，转身对白灵儿说道：“我们还有希望，你等着我。”
　　李恒说完，飞一般向龙影寨众人追去，急切地喊到：“六当家慢走，且听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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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后，密林内，白罗刹等人带着李恒纵马驰骋，身后数百手下飞速跟上。
　　“你说的可是真的？”白罗刹大声问道。
　　“我也不确定，但如果我所料不错，赵子兴和何宴的人一定正在厮杀，我们只要找到他们，一切还有希望。”李恒抱着白灵儿，甩着马鞭，兴奋地说道。
　　“哼，这次要是扑了空，老子生吃了你！”赵山河瞪眼一声大喝。
　　“不管怎样，死马当活马医！”司空玄朗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