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高考结束后，关山没有清闲的余地，因为有个更大的困惑时时纠缠着他，那就是刺疼所有山村孩子心的上大学费用，他不能让娘为他肩负这样艰巨的任务，那样会更刺疼他的心。关山是一个在磨难中长大的山里娃，自然有克服困难的方法。正值盛夏，山里的山货开始一批批采收，关山在自行车后坐上绑了两只竹筐，开始了他的运输山货出山之旅。忙了一天，终于采满两筐野山杏，那山杏闪着金黄的光，关山用两块布盖上，生怕那光闪丢了，临睡前还偷偷看了几遍他的宝贝。来日清晨三点吃了点锅盔就上路了，他要在五点以前把货批出去，从山里到县城有46里的路，但他早已习惯了，因为上了三年的高中就磨了三年的路。开张大吉，因为是山货绿色成分多，出手很快，毛收83元。去掉邻居采的，可以净赚41元。他用16元买了两双凉拖算对第一桶金的回忆，也是对娘的报答，要是只给娘买，娘会急的。第二天，为了多采些山杏，他和娘一块到山里找野山杏树，娘俩中午在山里吃了点干粮，喝了些山泉，拣了些有毛病的山杏洗过后填了填肚子。下午采够了就早早回到峪子口，早早吃过晚饭就休息了，这一夜关山睡的格外的香甜，仿佛躺在山杏那金黄色的光里，那无边的幸福溢上嘴角，然后爬满整个脸蛋，这就是山里孩子的满足感，是生活在城里的同龄人很难领略到的。果然第三天净赚超过五十元，这点小成就足已让他在回来的路上大声放歌，一切山亲水美起来，对一切有生命的东西感谢得有点缓不过劲来，阳光热是能量，树叶绿是生机，鸟声多是和谐……在没有野果时，关山就到各户收点蔬菜运出山外，反正都是绿色的东西好出手，就这样忙忙碌碌快一个月了。高考的成绩和分数线已出台了，他并不着急这个心里有底，是呀，对于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妈妈带大的孩子，高考603的高分和首都航天大学的录取是高兴不起来的，如果这个喜讯落在一个有钱人的家里，光燃放爆竹和礼花的钱就够他的入学了。这个消息他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娘，他怕娘比他更急，这孩子从小就学会了有事自己扛着。7月11日，他批完山货后到学校拿到令人心花怒放的录取通知书，学校为他照了荣誉像。那天他准备用山货感谢他的代课老师，这么一想就悄悄回到峪子口，他没有直接，而是来到爹的坟前，把大学录取通知书打开放好，对着坟磕了一个长头，跪着跟爹作一次长谈：爹，我恨你，在我生病时，你没有看一眼我是多么想你的样子，在我娘俩为学费发愁时，你没有看到我是多么希望你帮我们一把的样子，别人说我没爹的时候，你没有看到我是多委屈的样子……（当我说着说着泪越流越多的时候，你是不是还在那边指着我傻笑。）爹，我想你，当我第一次换牙的时候，感觉自己长大了，谢过你给了我顽强的生命，你收到了吗？当我一次次拿着奖状乐上眉稍的时候，我谢过你给了我聪明的大脑，你收到了吗？当我的胡子才露尖尖角的时候，我谢过你给了我当娘的顶梁柱的机会，你收到了吗？（当我说着说着欢乐多起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在那边却哭得一塌糊涂。）爹等我临走前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