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一

　　房间内，多维屏幕上正播放着丧尸大片，那是天子脚下的往事，而且，此刻上映的是珍莉等人飞机升空后的地面情形。
　　本来，珍莉就一肚子的烦心事，现在，当看见丧尸横行，人畜丧命的曾经，她的心情更是一落千丈，无以平复。虽说地球已被毁，但，‘大片’被拍摄的时间里，地球还在，人类还在。
　　屏幕内，不仅充斥着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画面，而且还弥漫着尖声嘶吼，以及绝望的哀嚎。越往下看，珍莉就越是心闷心悸，全身颤栗。
　　幸好，几分钟后，画面转向了卫星的俯瞰角度，并且，从屏幕的传音设备内，传来了貌似达尔文的声音，只听他说：“攻击点坐标位于地球北纬39°54'27“，东经116°23'17“，倒数10秒后发射核氢弹。”果然，在默念十下之际，一枚灭火器大小的钛合金弹头从天而降，精准地投落在目标之上，紧接着，巨响与火球相互交织，直冲天际。这，还不是最终的结果，目标的爆炸产生了庞大的气流，气流瞬即将具有引爆功能的微粒散向四周，触碰到微粒的一切皆不能幸免，俨然多米诺骨牌般发生连串的爆炸，如此类推。
　　顷刻，血腥炼狱的天子脚下变成了赤炎地狱，生灵涂炭，房屋尽毁，满城火光。
　　或许，这样的结局更为完美，总比陷于活死人的国度要强。
　　默哀了好几分钟，珍莉总算从悲伤中缓过神，关掉屏幕，她开始思考这一船生命的何去何从。她明白，塞博人是执着的怪物，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从不计较投入，除非全族被灭，否则肯定是穷追不舍，所以，她必须做出一个长远的计划，这个计划既能保护好达尔文的族人，又能巧妙地躲过塞博人的追踪，争取时间繁衍尽可能多的地球人。
　　想到此，珍莉又回到了主控室，她要跟鲁莫夫和Cherry好好商讨生存与逃亡的大计。找了个僻静而独立的房间，她坐到了鲁莫夫与Cherry的对面，率先发话说：“俩位，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希望我们三人能好好谈谈将来。”
　　“珍莉，无论你如何计划，我都一律配合，因为，我相信你。”Cherry首先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说罢，她望向鲁莫夫。
　　动了动嘴，鲁莫夫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见状，珍莉便说：“鲁莫夫先生，自X系被占领开始，您就直接升级为朦族的长老，而这艘飞船内，只有地球人和朦星人两个种族，我们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永远的盟友，应该相互信任，相互扶持。从此刻开始，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所有的信息、资料，甚至技术都是共享的，所以，我期盼您能坦诚相对。”
　　抿抿嘴，鲁莫夫为难地说：“珍莉姑娘，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就实话实说。听了塞博人所说的一切，我彻底绝望了。它们是可怕的种族，为了那两块圣灵双石，它们一定会赶尽杀绝，而我们，除了这艘庞大的战舰外，什么都没有，更别说基本的抵抗能力了。我真的很害怕，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找到我们，并施以最终的屠戮，所以，我初步的打算是带着族人投靠湖明系的一个远亲，而这艘飞船就留给您们。”语毕，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谢谢您，鲁莫夫先生。感谢您愿意说出真实的想法。其实，我有想过您所想的方案，由我们驾船远逃，引开塞博人的视线，以此保证朦族全族的安危。不过，后来我又否定了这个对策，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塞博人不会放过任何一条线索，即便伤害其他族群，毁灭其他星球星系，只要知道您们跟我们有过交集，它们就会想方设法抓住您们，然后以酷刑逼供。无论您们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我们的去向，它们也是会残忍对待，直到您们全数死亡。所以，我们必须一同进退。”珍莉十字相扣，以一姿正坐，认真而严肃地阐明自己的观点。
　　仔细地思量了一翻，对于珍莉所言，鲁莫夫想不出任何的辩驳之理，遂无奈地点头应允，顿了顿，它才说：“珍莉姑娘，在您诉说计划前，我需要先向您报告一件紧急的事情。”在得到珍莉的关注后，它又道：“这艘飞船一开始就是为您们远航而准备的，因此，储存仓内的食品、食材以及种子全是地球人适用的种类。由于撤离紧急，我们只带了能维持半个行星月的食物上船，如果，我们要和您们长久同航，那眼下最应该解决的问题便是朦星人的食物。”
　　“那请您跟我说说朦星人每日的食量，以及那些食物的特性。”珍莉马上认真请教。
　　随即，鲁莫夫打开了桌上的多维屏幕，翻出了食物的相片，并说：“珍莉姑娘，这就是我们朦星人每天都要食用的朦酱果。按正常标准，我们每人每天至少要食用三个，这样才能保证我们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营。”
　　“这种食物有预备的种子吗？”盯着图上粉红色的星型朦酱果，珍莉急问。
　　翻动图片，鲁莫夫指着酱果的外皮道：“朦酱果的外皮就是它的种子，如果培育合理，一块外皮就可结出一棵酱果树，而一棵果树最多可结50个酱果。不过，要结出50个酱果，周期需要半个行星月，这是理论上的时间，有时，因为培育的环境不对，需要的时间会更长。”
　　听到这里，珍莉立即对Cherry说：“Cherry，会后，请您尽可能收集已经食用的酱果外皮，我们今天就开始种植。”
　　当即，Cherry用力地点头回应。
　　然而，鲁莫夫却再次叹息，它说：“来不及了，整艘飞船上，除了您们三个地球人，剩下的全是我们朦星人，一共22个，即使今天开始种植，按照一日三餐来计算，每天就需要66个朦酱果，如此类推，种植的收获根本赶不上食用的需求。”说话间，它的表情充斥着饥荒的无助。
　　这事儿难不倒珍莉，查询了一下医疗专用的设备信息，她信心满满地说：“别担心，这个不是问题。”然后，她指着屏幕上的一列设备菜单道：“如果您能代表全船的朦星人意志，那这个设备肯定能解您的难题。
　　相继望向那列菜单，鲁莫夫与Cherry异口同声道：“休眠仓？”
　　“没错，这个仓适用于任何种族，而且，进仓者无需进食，却又能维持生命的机能。我看了看，全船共有休眠仓60个，绝对能容纳我们所有人。当然，并不是所有朦星人都需要休眠，可以实行轮换制，以此解决食物暂时不足的问题。您觉得呢？”珍莉提议说。
　　其实，这样的对策相当合理，至少它是眼下唯一改善窘境的办法。不过，鲁莫夫第一次担此大任，它自己也吃不准，遂支吾说：“我想请示一下我的母亲，可以吗？”
　　“当然！对了，请您转告老夫人，无论情况有多糟糕，我们地球人也会尽力保全朦族的安危，绝不会背叛，更不会退缩。”说完，珍莉便与Cherry继续讨论余下的事情。她觉得，她应该给点时间鲁莫夫适应新环境和新职责，毕竟，往后的问题会越来越多，不可能永远都按民主投票的形式处理。
　　送走了鲁莫夫，Cherry才愿意畅所欲言，她说：“根据数据可知，我们俩人的食物数量足可支撑两个行星年，灿盛的营养剂也是，倘若朦星人接纳了你的提议，我们就可以暂时放下生存问题了，那接下来，我们又要做些什么？”
　　“第一、彻底解决朦星人的食物问题；第二、取出我体内的圣灵双石；第三、动用克隆与代孕技术，尽可能繁殖地球人和朦星人；第四、消灭塞博人；第五、重建地球。”珍莉平静而迅速地道出了五项计划。
　　对于前三项，Cherry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她知道，漫长的太空流浪现在才正式开始，要想朦星人成为自己的真实盟友，食物与繁衍这两样是必不可少的‘贿赂’手段；另外，若想每一次都顺利逃脱塞博人的魔掌，那提取圣灵双石，并加以利用，这是很有必要的。只是，她有些想不通后两项，因为，她很清楚，再费多少努力，这一飞船上的幸存者都没有能力消灭塞博人，更别说重建地球了。于是，她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嗯，我明白你的疑惑，这很正常。事实上，这两项计划是有可能达成的！”笑了笑，珍莉说出了所想，她道：“我想好了，借助圣灵双石，迈向未来，说服堪波星人，灭掉死敌塞博人一族，如此一来，死循环便会解开，历史将会发生质的改变。”
　　Cherry相当震惊，她立即制止说：“珍莉，别做傻事了。传闻，堪波星人专抓女人生孩子，你这样一个人独闯，万一被抓，被囚禁，被迫生下‘混血孩’，怎么办？我绝不同意你这么冒险，不然，我就是对不起Eva他们所作出的牺牲。”
　　“不会的，那个时代，堪波星人被欺负得很惨，它们需要有强大的力量作后盾。我有信心，可以诱导堪波星人向塞博人开战。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出路，一定要尝试！”珍莉似乎铁了心，势要通过穿越来达成目的。
　　感觉自己说不赢珍莉，Cherry只好问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时空穿梭？”
　　“放心，至少要六个行星月的准备，而且，我必须在走前将所有的事情完排好，毕竟，这一去，有可能要一年半载才能折返。”珍莉握住Cherry的手安抚道。
　　会议结束，虽然鲁莫夫还没有给出反馈，但珍莉与Cherry已经开始着手各项科研试验了。首先，她们找来了五名朦星人，然后，在收集了十多块朦酱果的外皮后，她们领着朦族帮手一起下地耕种；除此以外，她还把储存仓中的各式地球物种种子撒到了人造的肥泥内，并施以人造阳光和山泉水。
　　劳作过后，珍莉又拉着Cherry进入医学实验室，开展克隆与代孕的研究实验，争取在眼下这个雌性载体更多的环境内多做试验。当然，如何治愈灿盛君的植物人症状，以及如何将圣灵双石抽离身体，这两项也是她们努力的课题。
　　过往，珍莉从不觉得自己的寿命有多短暂，也从未感到过睡觉是件多余的事情，直到现在，为了解决食物的问题，繁衍的问题，以及穿越的问题，她不得不废寝忘食，不得不抛弃时间的概念，这让她终于明白自己的渺小，明白自己的无力，只是，困境一日得不到改变，她就必须将自己囚禁在解决问题的深坑内。
　　没过几日，珍莉就生病了，她是累病的。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鲁莫夫终是给出了老夫人的回应。答复是正面的，大概的意思就是从今往后，飞船内的大小事务一律由珍莉作决策，前提是不能做有损朦星人利益的事情。
　　Cherry很是不满，只是，当看到珍莉疲惫的面容，她又不好发飙。或许是经历了多翻的痛苦吧，她总算学会了包容，明白和谐相处的重要性。
　　因病得到授权，珍莉有些意外，但，这正是她想要的。责任变重，权利也自然变大，为了达到最终的目的，她需要绝对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