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与天使的约定 新

　　时间一天天过去，众人没有在战场上找到任何一个活着的人，能找得到的只有尸体而已。
　　搜救工作被彻底放弃了。
　　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千万勇士皆战死战场上。
　　当戈尔德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哭笑不得，他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更荒谬的是，在众人自发组织的葬礼下，不得不去参加战友们的葬礼，还有自己的葬礼。
　　巨大墓碑坐落在防线崩塌的地方，将防线缺口死死堵住，战场上找回来的尸体因为分不清谁是谁，只能一起藏在石碑下。设计师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战士们显得至死不渝，即使死后也要用身体与灵魂再守护一次世界——并且顺带还能把崩塌的缺口堵上，两全其美，不过后面的这些话，设计师和军官们没有敢明着讲出来。
　　戈尔德甚至在那块儿巨大石碑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与战绩，因为防线当中残留的记录太过老旧缘故，他依旧是以炮击手身份死去，碑文上完全没有提及他是个剑士的事实。而且战争后期获得的后勤人员身份，与他无比自豪的临时指挥官身份也没有被刻上去，这让他有点沮丧。
　　葬礼过后，趁着众人还未离去，十几位军官与一位平民代表，一同站在高处开始逐一发表演讲：
　　“感谢诸位能在危机时刻勇敢站出来保卫家园，很快各国就会派军队过来接管防线。很遗憾，我们无法替那些死去的千万勇士继续守护防线了。”
　　“说句真心话，你们比那些什么吃着军粮的狗屁蛀虫强多了。最危急的时刻他们一个都不敢站出来，危机过后一个个争相恐后的要派军队过来混军功，美其名曰，抵御恶魔。要不是因为诸族来应援的强者们没走，他们才不会敢过来呢。虽然我们无法继续在这里守卫防线，不过帝国会给我们接风洗尘，邀请我们去往帝都给予嘉奖，每一位来这里的勇士，都可以获得荣誉勋爵，是世袭制的……”
　　………
　　戈尔德听到这里，因前几天在废墟下听到的小道消息被证实，无比激动的戳了戳站在前面打瞌睡的“战友”，在后面说到：“这回值了，是世袭制。就算无法证明身份，我们也算得上是真正贵族了！”
　　而被戈尔德强行拉来参加葬礼的他，根本就不想来，也不想管什么值不值，有没有什么爵位，那些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只是因为无法说话解释，又被戈尔德先入为主前提误认为了抵抗恶魔的战友。戈尔德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根本没有队徽，之前也从来没有在战场上出现过。
　　“我觉得吧……应该不会有那么好的事儿。”戈尔德旁边的炮击队领队夏洛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周围的炮击队队员一听这语气就知道肯定有下文，可他们这个领队却总是喜欢装腔作势，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来先吊起你的胃口，你要是不捧他的场，与他一唱一和，他就绝不说，但却又一副你快来问我啊的模样。刚接触时候大家都觉得他挺讨厌，不过接触久了，会发现他说的那些都挺有道理的，渐渐的，大家也愿意捧他的场。
　　于是就有人问道：“为什么啊？”
　　夏洛克依旧捏着下巴，矫情着：“这个嘛……”
　　“快点给我们讲讲，我们这里脑子最好使的就是你了。”
　　“好吧”夏洛克一指周围，说道：“你看这站在这里的有多少人？”
　　“大概十几万吧……”有人回答道。
　　“是的，十几万人，甚至更多。那么帝国的全部贵族加起来又有多少呢？”夏洛克看着疑惑的众人，解释道：“帝国不可能把一个真正的贵族爵位就这么送出去。十几万个贵族，整个帝国有多少资源可以分给我们？而我们又真正做过了什么？来这里守卫防线，说的是好听，但我们来这里什么也没干，真正击退恶魔大军的是诸族强者。不过也并不是说，这个勋爵就是假的，是骗你们的。如果我判断的没错的话，这个荣誉勋爵，并不会给我们领地，或是钱财特权。顶多就是让我们可以拥有贵族姓氏。我们的真实地位也就比平民多了一个贵族头衔而已。要知道，一个普通的商人往军队里面捐点钱也能得到一个荣誉勋爵，只是他们的荣誉勋爵无法世袭，并不能传给儿子。但他们只要一直有钱，就一直可以购买勋爵的头衔，与世袭也没什么两样。”
　　一时间周围的炮击队员都沉默了，原本他们都挺高兴的，可是被这么一说，除了多个姓氏，对人生基本没什么改变，他们就有些失落。戈尔德咳了咳，刚想说些什么对他们安慰一下，夏洛克就立马抢先一步说道：“不过……再不济那也是贵族，我们不用去掏钱买。更重要的是，无论走到来哪里，我们都可以挺起胸膛自豪，因为我们曾经守卫过防线。这是帝国给予的荣誉勋爵，并不是那些商人拿钱买来的可以相提并论。”
　　众人这才高兴了起来，好歹也是个贵族，有总比没有强。自我介绍时候说出去也有面子。
　　都高高兴兴在议论自己去了帝国后，应该给自己取什么名字。
　　终于，演讲在嘈杂议论中结束了，去往帝国的时间被定为明天清晨。
　　戈尔德强行拖着无法说话的“战友”，跟着炮击队回营地收拾东西。
　　十几个人也没有带什么东西，在戈尔德这个三阶剑士的帮助下，没有多久就收拾的差不多了。
　　在众人都忙着的时候，只有他坐在角落中，盯着那些走来走去的人，面无表情的脑袋在考虑着，该如何才能杀死他们。
　　天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在搬东西的人群中，用手对大家指挥，嘴里还嚷着：“那里那里……”
　　“对对，就放在那里”
　　“哎呦，轻一点，那里面可是放着价值两枚金币的最下级魔晶石，要是给碎了的话你们领队得哭死。”
　　她一个人在那里玩的不亦乐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看得见她，也理所当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去搭理她这个只存在于虚无中的意识体。看似玩得很开心，但却有种很孤独的感觉。
　　毕竟没有人可以与她交流，这让天使玩很快就玩腻了，像个小孩儿一样蹦蹦跳跳来到了他的身旁，故作惊讶的说道：“瞧，快看我发现了什么！这是一个在充满希望的世界中幸福快乐生活着的人类啊！”
　　“……”
　　他直接无视了这只讨厌的天使，他根本一点都不快乐，他还要急着去毁灭世界，但现在却连普通人都打不过。就比如那个天天擅自把他拉来拉去，擅自曲解自己意思，名叫戈尔德的家伙。他甚至没有能力从戈尔德魔掌中挣脱出来，每天过着身不由己的生活。
　　“喂喂。你就这么盯着他们不无聊吗？我发现你人缘挺差的，这些天来除了戈尔德没有一个人跟你搭过话。”天使与他坐在一起，一起望着那些有说有笑的十几个人，在他们当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夏洛克与戈尔德了，每一个人都非常乐意与他俩聊天打招呼。一个是无比耀眼守卫防线的英雄，一个是头脑好，总能带领大家走正向确道路的领袖。
　　又有谁愿意与一个哑巴搭话？无论说什么也得不到回复，他想。
　　“可如果你能说话的话，你会连戈尔德那样的朋友也失去。”天使回答他道。
　　他沉默了，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讨厌这个天使了。不仅偷偷窥探自己的一动一动，还要窥探自己的想法，简直太讨厌了。
　　“你看是吧……有的时候不会说话，反而比能说话要强很多。”
　　那可以请你闭嘴吗？他歪过头，看向天使如此想道。
　　“哈哈……”天使笑了，捂着肚子笑弯了腰，这令他非常不爽，想要打她也碰不到，只能恢复无视她的状态，什么也不想，将脑袋放空。
　　天使就那么看着他，收起了嬉皮笑脸姿态，说道：“你可越来越像人了。总有一天，你会变回真正的人类吧？在你变回人类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与我做个约定怎么样？”天使无比认真说道：“我知道你讨厌我，讨厌这个世界。那么与我做个约定吧，放下一切，好好做人。当你真正变回人的时候，你所讨厌的天使会就此消失，束缚你的力量也会消散，到时候如果你再次想要毁灭世界也不迟。”
　　在天使满脸期待的目光下，使得他浑身不自在，无奈的妥协了。
　　——我现在难道不是人吗？我已经变回人了。你赶紧消失吧，他想。
　　“不行，你要与我拉勾。”天使绕到他面前，蹲下来伸出了小拇指。
　　说实在的，他真拿这个讨厌的天使没有办法，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那么是端庄严肃，怎么现在变成无赖了？他不情不愿的伸出小拇指，勾在毫无触感的空气中，天使笑了笑：“约定达成！如果反悔就是小狗！”
　　“没想到…”天使突然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没想到你真的变回人了…啊啊，我不行了，我要消失了……永别了……”
　　随后天使在浮夸的演技中身躯逐渐消失了，但他感觉得到，那个讨厌的天使还在，虽然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就在不远处。
　　“嘿！战友，我们正在准备点起篝火，在温暖火光下喝着热汤，开个睡前故事会，你要讲两个吗？”戈尔德走过来说完后，看见他伸着小拇指，立马脑补出一个回复：“好的，但我只能讲一点儿。”
　　他见到戈尔德那副模样，吓了一跳，生怕戈尔德擅自误解什么，赶紧伸出另一只手摆了摆，示意不是那样的。
　　然后戈尔德脑补出来的话，又多了一句，变成了：“好的，但我只能讲一点儿。多了不行。”
　　于是戈尔德上去一拍他的肩膀，搂着他站了起来，说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就差你一个了。”
　　不，不是那样的……。
　　戈尔德拉上他就往人群那边走，他满脸无辜，心说，而且我根本不会说话啊，没法讲啊……
　　不知为何，他仿佛听见了那只天使充满恶意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