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笨孩子

　　在迦南圣学院，你可以出生贫贱，你可以相貌平平，你可以孤僻不合群……但是，你的成绩不能不好。
　　在这所学校里，成绩决定了一切。
　　学院的学习任务繁重复杂，对于一年级的新生来说，从逻辑学到语言学再到神学，一周十七门文化课逼迫着他们每天早上五点醒来，晚上11点入睡。
　　每周有周考，每月有月考，学期中间有期中考，学期期末有期末考，一个学期不是在考试就是在准备考试。
　　尤其是期末考，决定了学生在学院所能够得到的教育资源。
　　学校将学生分为五等，但其实实际上只分为两种，以高等院为界。
　　高等院以下，普通人；高等院以上，超凡力量者。
　　迦南圣学院招收的学生都经过了血统测试，都是具有神血之人，能够进入这所学校的孩子在起点就超越了平凡的大多数。
　　繁重的基础学业会替学校选出吃苦耐劳学习能力极强的孩子，只有这些种子经过不断的强化训练之后才能够理解神留下的笔迹，读懂繁奥的仿佛一张画的‘圣文’后贯通人类极限，成为神迹的凡间代言人。
　　即使你有天赋，但是缺乏一份上进的心，学院也不会倾注资源在一个不求上进的人的身上。
　　学院培养的真正人才并不是高等院出生的银行家，艺术家或者政客，这些普通人之间的精英。而是核心区域的内院和星天恒动宫中隐藏在人群之中的极端暴力掌控者。
　　卡尔萨斯不会懂得这些东西的，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如何让他的考试成绩好看一点。
　　他的同桌是一个带着眼镜的女孩子，名字叫做玛丽，个子小小的，脸上还长着雀斑，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姑娘却是班中最努力的那群人之一。
　　她的书桌上永远放着一堆厚厚的书，整天将脸埋进书堆里，从来不午睡。从早上到晚上都是铅笔划在纸上的沙沙声。平时几乎不跟卡尔萨斯这类差生说话，在她眼中，成绩不如她的她都瞧不上，跟他们这类笨学生交流太多会让自己的脑子退化，她也从来不用卡尔萨斯碰过的东西，觉得这种男孩子碰过的东西她再用，会沾染上蠢气。
　　她习惯向老师打小报告，她清楚班中一切男孩女孩私下底那些朦胧的好感。上课时总是坐的笔直，眼睛盯着老师看，抢着回答问题，积极表现自己。深怕老师忽略了她是这个班级最优秀的学生。
　　老师自然很喜欢她，让她做了值日班长，同时总是喜欢拿她当做正面的榜样。
　　她非常讨厌她的同桌，觉得自己与班中倒数第一的蠢蛋作同桌是对她巨大的羞辱，因此一直看待这个文弱的男孩子不顺眼，千方百计的寻找和捏造卡尔萨斯犯下的错误，以求老师将这个同桌从她身边调离。
　　每次轮到她值日时，便趾高气昂地爬上讲桌，行驶她那高高在上的权利，展现她那并不存在的人格魅力。
　　比如某个富家子弟上课打瞌睡，她就在讲台上大声喊，现在不好好学习，你就是下一个卡尔萨斯，家里有钱有什么用，傻子继承也只是个有钱的傻子，如果是个平民的孩子犯了错，她就在台上喊，你是卡尔萨斯吗，你家里有矿吗？你爷爷能够给你将整片海都买下来吗？
　　卡尔萨斯也会很难过，每当他的同桌值日那一天他就整天提心吊胆，拘束地在自己的凳子上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有时候，他的身后也会传来为他打抱不平的声音，那是个很亲柔很温暖的女孩子的声音，“玛丽，够了”，声音不大，全班都能听见，然后班里就安静了。
　　雀斑女孩涨红了脸将自己的权威狠狠地吃了下去。
　　玛丽不敢挑战这位的权威，挑战了她班中一半的男孩子会轮番找自己麻烦。
　　只能在心中骂上一句，“妖精！这么小就学会勾引男人！”
　　她不允许别人的成绩超过她，也不允许别人的美貌超过她。
　　这位两者都超过了她！
　　有些东西真的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后天的努力也无法改变。
　　卡尔知道他身后的金发女孩叫莱安娜，身材高挑，说话温柔，是很多男孩子想要守护的公主。
　　也是班中少有的几位愿意帮助他的人。
　　半个学期过去了，他与身后的莱安娜交流不超过十次，包括女孩的橡皮掉在地上他捡起来放回她桌子上时，女孩轻轻的说声谢谢！
　　卡尔萨斯的性格弱势造就他目前的窘迫的生活环境。他天生下来不会去跟别人争抢些什么，他的温润的性子如同他安静的眼睛，是那种别人在他椅子上扔钉子，他也只会将钉子拔出来然后安静地坐下，一声不吭！
　　同学跟他相处久了知道他的处事方式，无论如何捉弄他他也只会像个布娃娃一样坐在椅子上，向他有钱的爷爷和老师告状在他的脑子里是不存在的。
　　然而今天，他居然回头了，问了一个特别有趣的问题，“姐姐，能告诉我如何得A吗？”，他管任何比自己高的女性都叫做姐姐。
　　他出乎意料的举动不止吓到了莱安娜，也吓到了半个班级的同学。
　　这是他在班级中第一次主动找其他人交流！
　　教室里安静了一会，随后轰然笑开，其他人都是一副有好戏看的表情，就这种傻子还想得A……
　　莱安娜看着有些躲闪的眼睛，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谁也不知道这个笨孩子鼓起多大勇气才会向她问这种问题。
　　“你为什么想得A呢？”
　　女孩子脑筋短路了一下，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么脑残的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脏紧张的怦怦跳。
　　“因为如果我拿不到A我就要住学校了！住学校的话，我就见不到妹妹和爷爷了！”
　　迦南圣学院执行严格的全日制封闭教学，家长每半个月可以探假半天。温斯特向学校捐了10万金币换回了卡尔萨斯校外住宿的权力，但是这项权力也要失去了。
　　那个雀斑脸的女孩好巧不巧地又及时凑热闹，说起来很奇怪，她不允许卡尔萨斯与其他人交流，就好像自己的专属物被别人侵占了一样。
　　这种危机感的来源的根本原因是她很害怕这种鄙视链最底端的人开始有想法寻求上进，所有人都可以上进，但是卡尔萨斯不行。
　　她对卡尔萨斯有很强的优越感，她的家庭没有这个男孩富裕，但是她却比卡尔萨斯优秀，因为成绩比男孩好很多，那么她就比卡尔萨斯所代表的的这一类人优秀很多。这种对比让她每一次都迫不及待地期盼着考试，每次考完试之后就能获得满满的成就感。
　　她的内心很害怕男孩清醒过来，像个烂泥一样永远做一坨烂泥不好吗！
　　于是她用那种一贯的尖酸刻薄地声音提高音量说道，“你还想得A，让你那有钱的爷爷给老师送礼啊，送个十万八万，老师自然就给你A了。”
　　男孩眼睛中的光立刻就黯淡了下去，他的世界阳光刚刚裂开了一角，一朵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黑云就将这一缕阳光给遮住了。
　　教室的角落里突然传出了一个干净的声调，“卡尔萨斯并不是没有拿A的能力，不要忘了他的绘画课成绩是A，全班唯一一个A！”
　　索罗斯，一个有着高髋骨深眼窝的金发男孩，即使是校服也能穿出那种笔挺的礼服感，平时不说话，但是他愿意说话时，老师也会安静地等待他说完，这群学生真正的领袖。
　　雀斑女孩被激的愣了一下，忍不住辩驳，“绘画课的A也算A吗……”
　　“绘画成绩好以后能成为画家……”
　　“我的爷爷就是画家，他给将军画过画……”
　　雀斑女孩明白了这是莱安娜的骑士团在为她保驾护航，这些孩子年纪虽然小但是懂得可多了。
　　但是她的救星也出现了，门外巡逻的教导处主任听到响声走了过来，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教室角落的时候教室里吵闹不休，雀斑女孩及时地装作好好学习的样子，颇有一种不同流合污的清高感。
　　教导主任很生气，他拿着戒尺狠狠地敲着木窗，然后找一个老师眼中的乖孩子去询问情况，于是那个安心学习的孩子便成了最佳目标。
　　玛丽趾高气昂地回来对着卡尔萨斯说道，“你完了！”
　　卡尔萨斯知道他的同桌没说实话，教导主任什么都没问就用戒尺在他小腿上和手上各抽了三下，命令他在门外罚站。
　　随后莱安娜也被叫了出去。
　　女孩没有挨罚但是是哭着走进了教室……。
　　闹剧的最终收场是沉默的男孩更加沉默了，但是他眼底浓郁的黑色更加幽暗。
　　他选择了与玛丽调离座位，找了个靠窗的能看见海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