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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甫轻歌面前不远处，是无数眼冒绿芒，正在撕咬、哄抢一堆堆肉食的豺狼虎豹，而远处更有各类山精野怪，暴躁地低嚎着，逐渐试探着朝那成山的肉堆围上来。
嘈杂而诡异的声响，不断向着整个山脉传开。
撕咬声
啃食声
低嚎声
怪叫声
甚至还有如婴儿哭泣一般的尖叫声。
令闻者无不毛骨悚然，心惊胆战。
而随着肉食的不断减少，早已激起护食凶性的野兽精怪们，更是红了眼，龇牙咧嘴地欲要撕碎眼前的一切活物，甚至就连同类也成了敌人，已然疯狂到不分敌我。
至于皇甫轻歌，却是面无表情，眼神漠然地看着眼前的血腥狂暴，整个人仿佛不存在一般，平静地站在那儿，没有引起任何生物的注意。
而这些被野兽精怪争抢、撕咬啃食的肉堆，从残留的形状来看，是羊肉！
不错，就是羊肉！
虽然羊群是被皇甫轻歌，借着陈记的屠夫之手给宰割了，肉却是不能将之留于屠宰场子里。
不然还真可能被卖了个干净，成了虞城国人老百姓碗里的一碗吃食。
那样的话，反倒是会增加屠夫的罪业。
毕竟只是个无辜的凡人，虽然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纯粹的无辜，估摸着屠夫以前宰的牛羊生灵定也是不少，但至少没有什么杀人如麻的大恶大奸，不应当背负额外的罪业。
佯装不知的杀了羊也就罢了，再卖给百姓吃了披着羊皮的人肉，怕是难逃天谴。
倒不如将这些遗骸弃尸山林，受尽山精野兽啃食，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也好道一声天道有偿，报应不爽。
至于那些马匪的灵魂，也在饱受宰割的痛苦之后，被他抢先收入了掌中冥土，镇入土中，逐渐磨灭，不留一丝一毫魂魄给阴间的那些马后炮拘拿。
反正阎罗天子业已转劫，几大阎王又久不现身，判官们正在忙着勾连鬼王，妄图到阳世作乱，剩下些毛神小鬼儿，皇甫轻歌淡定表示：
不怂。
等到林子中的肉食终于被分食干净，伤痕累累的野兽精怪们逐渐散去，已是晌午时分。
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空隙，道道洒落下来，抬头望了一眼，皇甫轻歌伸手拿出了一张字据。
正是之前给村子里冤屈死去的村民们，立下的那张字据。
金光流转间，有接踵虚影立于虚空，因为被金光庇护，不惧阳光。怨气冲天的村民们狰狞的面容已经略显平静，空洞麻木的看着远处，那原本堆满了羊肉的空地。
皇甫轻歌轻声道：“遵照约定，冤仇已报！”
“其实，本应让你等亲自撕食了马匪血肉魂魄，以泄心头之恨。不过真要是如此做了，你等怨气虽消，业力却涨。我倒是不惧，但如此收了你等，却碍了冥土增长速度。既然此次你等大仇已然得报，便消了怨气，暂居冥土吧！”
说完，皇甫轻歌手一挥，字据化作粉末，飘向村民。
黑色怨气缠身的村民魂魄们身形逐渐清晰，神态安详，怨气散去，人影幢幢，朝着皇甫轻歌拱手行礼，随即被他收入掌中冥土，化作冥土某个角落中的一座小村庄。
村庄里头，有青壮殷勤劳作，有稚童欢声笑语，有老人安详静卧，也有缕缕炊烟袅袅升起，美好憧憬，周而复始……
偌大的冥土之中，当然不止这么一个小村庄。
更远处，也有相似的村庄坐落，还有仅仅只是单独的院落独立，另有杀声震天、号响马嘶的峡谷，更有旌旗幢幢、战鼓雷鸣的沙场……
很多，很多。
它们，有着一个相同之处：
凝实、纯粹。
而掌中冥土，也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净化的灵魂数量的增加，逐渐的一点一点的向着虚空徐徐扩张，巩固。
感受着掌中冥土极其细微的一些变化，皇甫轻歌也不急躁，他的时间，甚是充足。
法力运转间，双眼星光闪烁，顺着山脉，望向东南方向，透过重重阻碍与距离，他看到了远离秣陵府的一条山路上，有一道身受重伤的背影，正小心翼翼、跌跌撞撞的奔向远方。
看方向，应该是……
凤阳府。
皇甫轻歌轻轻一笑，顿觉有趣。
看那身影，皇甫轻歌猜到是谁，应当正是黑虎寨这帮马匪挖空了心思，烧杀抢掠也要捉拿的间作。
隶属于今上女帝亲自掌控的兰台间作。
“兰台”之名，震慑大周，是女帝掌控朝堂及地方的一支重要情报获取力量，每一名兰台间作，尽皆精通潜伏、暗杀，甚至若论单打独斗，亦是不弱分毫。
在现今板荡的中原，能依旧勉强维持住大周统一的局势，令得地方诸侯方伯，无人胆敢明目张胆的当先竖起反旗，只能巧立名目、兵戈伐异，其中原因颇多。
除了女帝的能力，上京御林军的战力，以及国人百姓当中仍有不少民心依附以外，兰台的作用，也是不容忽视的。
否则，气数将近、四处漏风的大周，在腐朽的官僚体制下，诸侯方伯早就串联到一块儿，再来一次清君侧了。
多年前，就发生过一次荒唐至极的清君侧事件。
那是先帝宣宗晚年，眼见大周风雨飘摇，心急如焚，操之过急之下，接受佞臣谏言，直接召回所有诸侯世家之主进京贺寿，妄图以此除掉他们，一步到位。
谁知走漏了消息，硬是被诸侯暗中串联了起来，打了个清君侧的旌旗，大军逼近上京。
王室储君，以及诸多公子尽皆仓皇失措，进退失据，颇是难堪大任。更甚者，有公子勾连外臣，暗通款曲，妄图留个苟活。
事后被居心叵测之人传开，让天下人嘲笑，堂堂大周王室诸位公子，竟连诸侯世子也不如。
所幸当时的大公主，也就是如今的女帝，手段高明。
当机立断，矫诏领御林军镇压了上京，先行斩了那所谓的佞臣，致使诸侯没了借口，又有御林军强势，合纵连横之下，做了不少退步，加之心向大周的封疆大吏尚有不少支持，才使得诸侯悻悻退却，解了大周倾覆之危。
也就是在那时，女帝便有了建立独立于朝廷外的情报的念头。
可惜，虽然解了上京之危，但是心灰意冷的先帝必将提前退位禅让，方能安诸侯之心。
而起先凭白丢了身份，又不愿意被清理出继位序列的王室公子们，自是人心浮动，心思阴沉，加之风头过盛的大公主又木秀于林。
于是，在不少有心人推波助澜之下，好好的上京，不出意外的成了党争阋墙，同室操戈之所。
虽然最终女帝胜了，但兰台最终的建立，也便不得不推后了几年时间。
让皇甫轻歌感到有趣的是，随着这名间作的不断接近凤阳府，本来仅能勉强笼罩于青州半个州上空的稀薄劫气，开始以修道者所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扩大变浓起来。
甚至有覆盖一州，扩散他州的趋势。
看情形，说不定那间作，还真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而且，凤阳府内，尚还有几位皇甫轻歌的老朋友。
想着他们的身份，估计也是身在劫中。
说不得，要去凤阳瞧个究竟了呢？
打乱漫天神圣布置的套路什么的，皇甫轻歌可起劲儿了。
决心要掺和一脚，皇甫轻歌便法力一转，消失在林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