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念阁 新

　　李耳的灵溪百汇是“极”吗？
　　自然不是。
　　没有人的灵溪百汇是“极”。但“极”确实存在，只是拥有这种灵溪百汇的存在已经不能被称作人了。
　　李耳当然是人。
　　而赵潜风毕竟是六境圆满的大觉修士，那一掌上所凝聚的精纯的元气让李耳双目里的禁制失效了一瞬，以至于他眼前忽然出现了所谓的“黑白双生”，其实只是他透过自己的灵溪百汇看到白马黑马的灵溪百汇罢了。
　　李耳的灵溪百汇本相，准确地说是“无相”。这也是他能透过其看到别物的原因。虽然这种灵溪百汇也是世间罕有，但毕竟不是“极”那种万万万年难遇的传说，顶多算是百年难遇吧。
　　而赵潜风也并未突破六境步入极限，因此并未能感知李耳的灵溪百汇，但听李耳口中所说的“黑暗双生”，下巴都要惊下来。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通窍境界的修行者了。”赵潜风拍拍李耳的肩膀，刚才那一掌，算是“开窍”。
　　“那么我可以在哪里修行呢？”李耳问道。
　　赵潜风哈哈大笑：“小子！你知不知道你的灵溪百汇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等你进了长安城，不必说通天塔和莫问楼，光是青朗二派的大师们，都会为你抢破了头。”
　　“有那么玄乎？”李耳还是不敢相信。
　　赵潜风摸摸李耳的小脑袋，接着说：“就是这么玄乎。”
　　“既然你想要修行，我不够格做你的师父，但还是可以教你一些修行者的知识。”
　　“修行者有三种，小觉修士，大觉修士以及极限大师，分别代表着三种大境界，这三种大境界是悟、融、劫。”
　　“每种大境界又分为三种小境界。”
　　“三悟分别是通窍、识微、知玄。”
　　“三融分别是塑身、铸魂、明心。”
　　“劫境则比较复杂，普天之下只听说有三劫，分别是浴火、吞雷、大灭。事实上修行者若想不死不灭，必须历九劫。但三劫已是人所能知的最高境界。”
　　“三劫之上，不再是人…”赵潜风声音越来越小，李耳却听得入神，忙追问：“那是什么？”
　　赵潜风被问的愣住：“我师父说是蠢驴…”
　　“蠢…驴…？”李耳懵了。
　　“因为，”赵潜风刻意压低声音道，“过了三劫的人，都死了。”
　　李耳听完若有所思，半天才说出一句话：“青朗二派又是什么？”
　　赵潜风踮起了一只脚，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说道：“青朗二派的来历很复杂。只有传闻说大汉国很久以前就有这两派，且两派之间争斗不止，一方称另一方为‘白眼豺狼’，另一方反骂‘青面小鬼’。直至天元年间，先皇将此二派并入国会，取‘青面小鬼’之青，合‘白眼豺狼’之狼，作‘清风朗月’之意，于是便有了如今的青朗二派。即长安城北的天明宗与长安城南的月念阁。之前提到的通天塔在长安城东，莫问楼自然是在长安城西啦。”
　　“原来这么有意思…”李耳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一片黑暗出神道。
　　“在这整个东明大陆上，我们大汉国当然就是最有意思的啦…长安城又是大汉国的皇城，当然更有意思…”赵潜风边说边挑眉，言语之间喜形于色。
　　身后的司徒夜默默听完两人的闲聊，转身去陪刘瑜昕喂马去了。他随手拔起一把嫩草，说道：“殿下，您在嘀咕什么呢？”
　　刘瑜昕俏脸泛红，回头嗔道：“你都听到什么了？”
　　“没没没，我刚来，我可什么也没听见…”司徒夜忙摆手。
　　刘瑜昕起身牵马往回走，“马儿吃得差不多了，动身启程吧。今年的重阳祭典我可一定要去，我对我那几位哥哥可甚是想念…”
　　司徒夜刚跑过来又只好跟着跑回去。
　　一行人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便又前行，一路无话。如此又行了一日，终于到了长安城。
　　长安城南，月念阁。
　　今日乃是灵溪大师当值，阁内众人多是出门饮酒作乐，显得月念阁分外冷清。
　　李耳一行人在月念阁门前停下，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
　　本来说好是要在此分道扬镳，但公主殿下非要跟着赵潜风进月念阁瞧瞧，加上赵潜风又因李耳“黑白双生”一事颇为惊叹，结果便是一行人进了这月念阁。
　　门前的侍应显然是赵潜风熟识，招呼之下众人便进了阁内。
　　灵溪大师正在院中赏菊，一边感叹“今年花繁胜去年，少时意气老可怜”，一边以指为笔在空气中写字。他双指凝练出的元气似是比墨还要浑厚，一字一句皆是遒劲有力，经久不散。
　　赵潜风忙行礼，又将众人一一介绍：“您老久居阁中，恐不闻世事，这位是…”他正要介绍刘瑜昕，却被灵溪大师出声打断：
　　“六公主长乐殿下，老朽幸会幸会…”
　　“这位是朝中御史司徒大人家的公子司徒夜吧…”
　　“至于这位白发少年，确实不曾见过。”
　　“师伯，”赵潜风走上前去贴着灵溪大师耳边小声说，“黑白双生…”
　　“哦？！”灵溪大师双目如有雷动，精光暴射如同饥饿的上古凶兽饕餮一般，“入了一言堂没有？”灵溪大师又问。
　　“还没呢，刚到长安城。”赵潜风回道。
　　“重阳祭典之后便是四大修行门派去一言堂挑人的时候，还不赶快带他去报名？”灵溪大师急道，“真想看看传说中的修行者，究竟是何种姿态。”
　　刘瑜昕与司徒夜望着这般情形皆是目瞪口呆——什么黑白双生？什么传说中的修行者？当初他们两个人身份是何等尊贵，也是花了好大力气才进了一言堂，直到现在也没有四门大师收他们为徒。这李耳才第一天来到这长安城，就有一位朗派大师因为着急抢他直接就往一言堂送，也太夸张了一点吧？这般想着两人齐齐望向李耳，后者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他不仅是个瞎子，而且还聋了，看不见听不到，于是无动于衷。。
　　事实上，李耳早就高兴得想飞上九重云霄去撒一泡尿了。但是他忍住没敢笑出来，从小在清风观里，左眉就一直在教他笑，笑完又嫌弃他笑得丑陋。此刻在这位灵溪大师面前，他可不想丢了脸面。
　　十二岁的少年，都有些理所当然的虚荣，在心口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