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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南山小子 / 第十六章 回家过年

第十六章 回家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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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巴车行驶在乡间的公路上,两旁的庄稼地已经被白色厚厚的包裹起来,偶尔能够看到一棵银装素裹的树立在田野里,枝干粗野的伸向半空,似乎在抗议这漫天飘飞的雪花。经常跑城乡公路的司机都是神,不是人,他们可以在任何时候炫耀车技,路面厚厚的积雪被车轮快速的割开两道口子,雨刮也快速的剥开落在挡风玻璃上的雪花。很快,车子停在了村口,路上没有人,这么大的雪,农村人一般会选择围坐在火炕上拉家常,东家长李家短,谁家的媳妇不孝顺,谁家的公公和儿媳有一腿这些无聊而又吸引眼球的话题。自从有了电视机这个打发时间的工具,但是他们还是希望串门传闲话,有些人一天不串门就像生命已经失去了全部意义。
  沿着熟悉的小路往家的方向走,新雪很厚,早已经掩盖了从前的脚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尽管坑洼不平,但心里很踏实。在生你养你的地方心里总是感觉有所依靠,尽管长大之后会觉得出身好像和别人比起来差很多,别人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的东西在农村孩子来说可能要付出很多的艰辛,但这都是比较千层次的理解吧,如果你总是去追求这些,我可以想你保证,也许你最后会得到你想要的,但是你绝对不会感觉到生命的快了。对于已经接触了几个死鬼的我来说,生命自有生命的意义,物质有了更好,没有了就要学会经营自己的生命。在有限的物质条件下把生活和精神世界过的细致一些,过的有意义一些,比那些苦苦追求的东西可能更能取悦自己的生命。
  生命何其短暂,在人世间的时间真的就像古人说的如白驹过隙,稍瞬即逝。纵有广厦千万,睡觉不过六尺,纵有良田百顷,糊口不过三斤米面,但是世人就是想不明白,为了一丝蝇头小利也会挣得你死我活,等到灵魂出窍,离开这个人世间,回头也只能是摇头一笑。突然想起了王月娥,她尽管比我大几岁,但是那也是我第一次在心智成熟之后如此近距离观察一个女人的身体,尽管那时候她已经不在人世。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空旷的乡间小路上,除了我留下的一行脚印之外,偶尔路边会有雉鸡在冬日觅食留下的爪印,剩下就是白白的一片,远看像一张白纸,等我在回家的路上书写归乡的画作。有什么不对劲,在我前方三四米的地方雪慢慢下陷,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接着又是一个,又是一个,直到一串清晰的脚印出现在我面前。脚不大,从分布的形状可以分析出走路的方式,肯定是一个女人的脚印。“快出来吧,可可。”对于这样的恶作剧,还能有谁呢?“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可可出现在我面前,纯白的过膝羽绒服陪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脚上棕色磨皮的雪地靴都在放射着青春的气息。“搞什么鬼,这一身打扮差点都认不出来了,还是你吗?”
  “不好看吗?”她一小步跨到我面前,还真是的,人靠衣装,鬼也是。这么一打扮,原先那个木纳胆怯的女知青形象顿时荡然无存,好像还化了淡妆。清澈的双眼水汪汪的像山涧的一眼山泉,白皙标志的五官带着一丝青春的俏皮,淡淡的唇彩正到好处,不浓不淡,像是没有特意的成分。说实话,这样的可可突然站在面前,还真的有点不适应,一碰到漂亮的女孩子我都会不自觉的低下头不敢去看,不知道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心里,可能是和农村贫瘠匮乏的生活有关系,已经养成了懦弱缺乏自信的心里,这种情况在很多人身上都会出现。
  抬头看见她正在对着我笑,自己倒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以后不许这么捣蛋了,多亏这会儿路上没有人,不然肯定得吓死几个。”
  “怎么会呢?”她似乎也对自己的打扮很满意。“这是你的家乡吗?”
  “是啊!”放眼望去,空旷、寂静、落后的关中农村,这就是我的家乡,在上学之前从来没有走出去过,以为全世界都会是这个样子。现在也算是去过大城市了,再看这个破败的农村还真是有点不习惯了,尽管骨子里对这些没有丝毫厌恶或者嫌弃的念头,只是还是感到有些失落。那些曾经从农村走出去的大人物,或者公众人物总是在媒体上说,他们热爱着自己家乡的山和水,爱着哪里的人,甚至爱着哪里的驴粪蛋子,只是他们出去了以后除了衣锦还乡显摆几次之后就再也不会回去,更别说回去生活,这种骗人的鬼话竟然也是观众们爱看爱听的,也许大家都是一样的虚伪吧!
  “到你家里去看看吧!”可可似乎对我的生活很有兴趣,这身打扮要是作为女朋友第一次见家长倒是挺合适的。说完她消失了,也好,不然别人总见到我对着空气有说有笑该以为我有神经病了呢。村东头王大爷家的大小子前些年去了广东,回来后就得了神经病,总是拉着自己的媳妇、弟妹还有母亲,让她们站成一排,然后自己端个凳子坐在前面端详半天,然后对王大爷说,‘大哥!你觉得二号怎么样?’,接下来就会被王大爷拿着笤帚追的满村子乱窜。
  今天是腊月二十六,农村人已经开始蒸馒头了,往往会蒸很多,基本上不出正月是吃不完的,还不算走亲戚带的。这一天从早上到晚上每一家都是热气腾腾,也是预兆着来年的生活红红火火,馒头一年到头都吃不完,这也是这里的人能想到的完美生活了。
  每一年的大年三十是过年的重头戏了,这一天人们恨不得拿出最好的休闲状态去过,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把花银子。三十过完了,爽了吗,不见得,从初一开始走亲戚,七大姑八大姨还都算是直系亲属,特别有哪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见了面还要显得特别亲切,特别关心,因为平时真的也是亲切不到,关心不到的。
  三十晚上总算过完了繁琐的既定程序,父母已经去睡了,独自一个人觉得特别无聊,可可这几天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从进了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一个人出来走走,十字路口新绑的秋千下还有不怕冷的后生在那里玩,大年三十晚上一般大人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他们。一个人独自往村外走去,这大年三十并没有像传说中的那样,会有年兽来骚扰破坏我们的美好生活,村里的鞭炮声倒是一直都在断断续续的。也没有各家各户的祖先神灵下凡,来享受贡品和祭祀,那些从腊月二十三开始的祭祀活动难道真是人们的一厢情愿吗。
  不知不觉走出了村子,路上漆黑黑的一片,没有月亮,雪地在没有月光的时候泛着一层灰蒙蒙的灰白色,什么都看不见。自从能看见鬼神之后,其实还是挺期待过年的,从小每年大年三十祭祀祖先,各路神仙,人们都说郑重其事的摆弄这祭品香案,虔诚的播种着自己的心愿的期许。想想大年三十晚上可以看到每家每户的列祖列宗排着队进村,死人肯定比活人多,这是多么壮观的一个场景啊,明显,这个壮观的场景并没有看到,而是和往常一样,大家不是在自娱自乐而已。祖先们并没有回来看望子孙后代,也许他们真的不会太在乎后代的什么样的,而往往一般只是后代会在乎祖宗是干什么的。一说话都是“我爷爷当年可是正黄旗......”,那个“我祖先中国状元......”,这样的祖先后代说出来总是很有面儿的,可以对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来说,后代是干什么的,他能去对谁说,也只能在活着的时候意淫一下而已。
  身后的鞭炮声越来越小,离村子应该有一段距离了,想想该往回走了,到了该吃饺子的世间了。转过身,一个人影就站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看身形是一个老头,弓着身子,双手在后腰背着。“大爷!这么晚出来转啊!”在这个地界肯定是我们村的人,打个招呼总是好的。那老头并没有答应,似乎抬起头朝这边看着。“大爷!”我大声喊着,老年人一般都有耳背的毛病。老头这下听到了,竟然朝后退了几步,然后呆呆的站着,“你...你能看见我!?”
  凭现在和鬼打交道的经验,这么问一般都不是人,我心里想着,“能看见啊!”。我故意大声的说,鬼看见人不稀奇,被人看见对于他们来说肯定是很稀奇的事情,“这么晚了,您在这儿干嘛呢,怪冷的!”。其实现在我都能想象到这个老头的表情,肯定充满了诧异和很多的不明白。我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老头面前,果然不是人,还留着大清朝的辫子,一身黑色的大褂,虽然看不清什么材质,光凭这合身的程度,肯定不是一般人家能穿的起的。
  “大爷啊!你多久没有被人看到过了!”想和老头开个玩笑,谁知道这老头开不起玩笑,一下不见了,肯定是被吓着了。想想挺好笑,继续往回走去,总算在这个重要的时刻见到鬼了,哪怕只有一个......很快回到了村口,十字路口荡秋千的小孩还有一大堆,他们总是不知道疲倦。回家吃完了饺子,准备睡觉了,这是农村人的习俗,早早吃完饺子,预示着来年什么事情都能快人一步,有个好兆头。大年初一起来到处去野去玩去,其实无非也就是去庙里烧个香,然后聚在一起耍个小钱。
  大年初一,新的一年开始了,睁开眼睛,感觉真冷啊!下雪了吗?没有啊,太阳已经晃眼睛了,太阳!啊!这才发现,屋顶呢?怎么能看到天空?一骨碌爬起来,没错,是自己的床,自己的被褥,可四下一片大火烧过的焦虚,还在冒着烟的房梁,半截已经烧尽的立柱......
  失火了!?除了我自己睡的地儿,其他地方几乎已经化为灰烬。看看父母卧房的地方,大火过后已经被废土渣掩埋。连扒带滚的跑过去,一边声嘶力竭,一边歇斯底里的徒手扒开渣土,想要推翻心里已经存在的事实。这时乡党邻里也都来帮忙,很快,卧房的轮廓被清理了出来,已经被大火的烧的面目全非,除了几件家具焦黑色的痕迹之外,再无它物。
  新的一年开始了,对于我来说,开始的有些悲伤,有些无奈,尽管在葬礼的这些天,每一天我都觉得可以见到父亲母亲,可是没有,他们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这样没有存在的消失了。棺材里只是装进了一些卧房床铺方位上的一些焦土,因为已经没有任何痕迹。就那样,像是没有存在过。
  一直到正月十五以后才下葬,看着旷野里两座隆起的土堆,悲伤已经淡了许多,尽管心里仍旧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血缘关系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不管平时关系怎么样,但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血缘就会突然体现出来,那种悲伤不是你失去一件东西,你会惋惜,会可惜,而是连你会惋惜,会可惜的心也会失去,就像是失了心的人一样,其他事情好像都已经无关紧要了。两座土堆上插着招魂幡,白色的纸带随风摇摆,哗啦啦不停的响......
  乡党邻里都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入土为安,这在人们看来是顶要紧的一件事情,有些人甚至从三十四岁开始就会为自己预备棺木,自己要亲眼看过,最好的木材,一般也就是松木和柏木,过去的富商老爷们可能会用到楠木,没有虫眼,没有腐烂,用水泡过几年之后,阴干,然后用大锯劈成三寸厚的木板,在阴干,直到干透。然后再请手艺精湛的木匠为自己打造永久的居所。打造成型之后,放置一段时间没有走形变形,便可以做漆活。全是天然的大漆,浓稠光滑,先灌一遍缝子,保证所有的连接结合处都已经灌满,搁置几天之后,把大漆直接大盆的倒入棺木,左右摇晃,等大漆全部吃透木材,然后再刷外漆。此后每一年,如果当事人还没有死,就会刷一层漆,年年如此,一直到享用为止。所以农村有的老人下葬,棺木上的漆水比木板还厚。这么做的全部意义无非是为了保存一个完整的失身,因为对他们来说,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既然不知道,那就先保存好,也许有什么惊喜呢。
  乡亲们都各回各家了,留下我一个人坐在这两个土堆旁边,心里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平静,悲伤的理由很充分,但是平静的理由也很充分。经过这半年的经历,心里知道这个事情这么会如此简单。如果死亡是对一个人的终极打击,那么死亡的意义肯定也是事先这么被设计的,不然人还会惧怕什么呢?
  正在发呆,一个身影闯入了我的视线,就是三十晚上那个老者。好像有点害怕,但是又很坚决,慢慢靠近我,“嗨!小伙子!还能看见我吗?”这个老者果然不是一般人,黑绸缎的坎肩白绸缎的袍子,一双刺绣的布鞋,手里一杆紫檀的龙头拐杖,脑袋上一顶黒绸白里的瓜皮帽,生前一定是个财主。
  “坐吧!”
  “好,好!”老头好像意料之中,有有些紧张的颤颤巍巍的坐在我旁边。“小伙子!我今天来呢,是因为那天晚上......”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看了一眼,他正眯缝着眼睛斜视着我,“想知道我为什么能看见你吧?”
  “当然,要是能知道最好,不知道也没关系,只是有件事我得告诉你!”老头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这件事,要说呢,跟我也没太大关系,但是我既然知道了,还是告诉你好了!”
  “那就快说吧!”看着老头讨好的眼神,我有点不耐烦。
  “那好吧!”老头眼睛看着前方,“那天晚上我看见有几个妖怪放火烧了你家房子........”
  “妖怪!”我惊讶道:“什么样的妖怪!?”
  “其实只是这么叫吧,不知道能这么称呼了。是的,几个长着翅膀,浑身乌黑的大个人脸蝙蝠......”
  “蝙蝠?”
  “蝙蝠,看着像,我不知道它们叫什么,从哪里来的,只是看见它们在放火,从嘴里吐出火焰,围着房屋,顷刻间就烧没了。”老头好似有点同情我,“待它们走后,我近前看了一眼,发现你好好的躺在那里睡觉,就觉得应该告诉你我见到的。”
  “它们是从哪里来的,你知道吗?”对于老头的话,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但是又线索总比没有任何线索要好吧。
  “那个,我不知道,但是似乎有人在指挥它们,因为在它们离开的时候都朝着一个方向飞去,我顺着那个方向看到一个女人,一挥手,它们就不见了!”
  “一个女人?”
  “晚上离的太远,真没看清长什么样,只是身段像女人。”老头很肯定的说。
  “哦!”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能看见我呢?”老头看我不说话,问道。
  我看看他,他就是一个小老头,有钱的小老头,在过去肯定是个土财主,因为说话都是奉承之语,所以肯定不是做官的,但是又有些涵养,肯定也是读过一些书的。看着他也没什么恶意,就告诉他:“其实这个事情我也不明白,是真的不明白,我也想弄明白。”
  “哦!”老头有些失望,但是很快又恢复了谦和,“因为我在这个地方游荡了几十年了,从来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确很孤单。”
  “怎么会呢?”我看看他,“其实你死了挺好的,要是没有死,后来会被批斗的很惨的!”
  老头不解的看着我,我微微一笑,“打倒地主土财那会儿你没在吗?”
  “我回来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当然没有路上跑的汽车,我后来知道那个铁皮盒子叫汽车。我回来的时候大家都一心想着挣钱,就像我年轻那会儿一样!”老头说完叹了口气,“年轻那会儿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怎么就会中邪了呢?”
  “中邪?”看着老头眼角的泪水,想着这里面一定有故事,急忙问道:“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其实现在已经过去了,告诉你也无妨!”老头开始回忆起了自己的年轻时代。
  老头名叫范希文,清末社会动荡,时局不稳,出身贫贱的他饱读诗书,可是官场混乱,“十年寒窗,一朝为官,鸡犬升天。”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十年寒窗不如纹银百两,要是钱多,知府都可以当。范希文看着茫茫无望的前程,整日的郁闷蹉跎。直到有一天,他从别人那里借到了一本《异灵录》,一本闲书,打发时间而已,因为除了读书,其他什么都不会。
  别人读这本书也就是图一刺激,范希文看进去了。对书里的内容深信不疑,书里提到有一个咒语,在施法时候会请到路神。如果请到,你提出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你。范希文心中一喜,已经我穷途末路了,何不赌上一把。在做好了所有的充分准备后,一天半夜,范希文带着准备好的铜盆,施法应用之物来到村子里最大的十字路口,面朝南下跪,将朱砂雄黄、乌鸦羽毛、蛇粪等物放在铜盘里,口念咒语,吹着火镰,铜盘里的物件见火即燃,瞬间化为灰烬。范希文被刚才铜盘里剧烈的燃烧吓的闭上了眼睛,现在慢慢睁开,四下无人,万籁寂静。在确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后范希文摇摇头,为自己的幼稚微微一笑,拿起铜盘,一会儿还得盛水洗脚,可不能扔了。转身就往家走。
  “你找我吗?”身背后突然有人说话,范希文吓的一激灵,铜盆摔在了地上,咣当当一阵乱响。眼前站着以为白面书生,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一身素色儿的长衫斯文得体。范希文稳一稳心神,上前施礼,“不知这位仁兄这么晚了这么会行走在这个地面上?是要去哪里办事吗?”
  “不是你叫的我吗?”那书生还礼,面带微笑。
  “我,我叫的你?!”范希文才回过神,啊!“你是路神?!”范希文连忙下跪磕头,“小人有眼无珠!不知道是路神驾到,有罪有罪!”
  书生连忙将范希文扶起,“你我相见即是有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范希文看着眼前这个书生,并非什么凶神恶煞,胆子也就大了起来,“真神面前不敢妄言,学生范希文寒窗十年,苦读圣贤之书,不敢说雄韬伟略,能够治国安邦,想着考取个功名,能够有个生存之道。哪知现在世道不济,没有读书人可以容身立命之地啊!”
  看着范希文感叹半天,书生微微一笑,“那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实现。”
  范希文看着书生一脸的认真和朴实,看着不像是开玩笑,就试探着说:“我想要荣华富贵可以吗?”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这样寂静的夜里,还是真真的从嘴巴里说了出去,书生听完后哈哈大笑,“这世间,唯有荣华富贵最容易!”
  范希文毕竟饱读诗书,对于刚才自己赤裸裸的要求荣华富贵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读书人吗,就算想要荣华,想要左拥右抱也要婉转一点嘛!书生笑完,一脸正经的对范希文说:“这个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只要不是去死,什么都可以!”
  “不是叫你去死,起码不是现在!”书生微微一笑,“我给你四十年荣华富贵,但是你得答应我四十年后,你死后灵魂得为奴四十年,为我服务,听我使唤!”
  范希文此时脑袋里飞速运转,死后为奴,死了我就嗝屁了,为不为奴有什么关系,反正又没人知道死后是什么样子的。心里下定决心之后,范希文点点头,“我答应!”
  “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过后,书生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用小楷书写的一份契约,内容就是给范希文在世已荣华富贵,死后四十年为奴等条文,“你在这里签字画押!”书生将契约递给了范希文。
  范希文想都没多想,手指伸进嘴里,两颗虎牙一垫,手指上咬出个血窟窿,就这献血,重重的按下手印,递给书生。书生接过看罢,满意的点点头,“你回去吧,从今以后,在这个世界上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一切又恢复了寂静,除了手指头生痛,其他和刚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铜盘还躺在那里,范希文似醒非醒的回家睡觉。从第二天开始,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大早就有人砸门,原来是一个同窗引荐以为富商,富商也是慕名而来,说是昨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位真神告诉自己将有杀身的灾祸,而消除灾祸的方式就是找到一个叫做范希文的人,花一百两让这个人写一幅字挂在中堂,即可消灾免祸。听明来意,三个人其实都很尴尬,同窗以为在做梦,富商只是求个花钱消灾,范希文做梦也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
  这叫各取所需,多方受益,符合这个时代的大趋势。同窗作为引荐人,免不了好酒好肉的招待,富商只要图个心理安慰,家里挂幅字画也可以附庸风雅,范希文更是喜欢写字作画,几幅字画下来,范希文也算有了第一桶金,开始置房买地,从此以后,范希文如鱼得水,蒸馒头从来不蔫儿,酿酒从来不酸,要什么得什么。毕竟是读书人,为富不仁的事情范希文还是没有做过,反而是经常斋僧布道,但行好事,佘粥济世,救苦救难。
  好日子总是过的太快,很快四十年过去了,范希文的阳寿已尽,灵魂出窍,没有地狱管理处的黑白无常来接,也没有天堂的天使来迎,范希文飘忽着离开肉体,看到了四十年前的那个书生,书生微微一笑,转身就走,范希文哪敢怠慢,跟着书生去了。
  “那你这四十年为奴......”我有些好奇了,一路神仙,为什么会叫一个凡人的灵魂去给自己做奴隶,有没有什么大用处。
  “其实,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了。比起他们,我算比较好的了。”范希文说:“那个路神过着皇帝一般的生活,骄奢淫逸,整个王国里除了他,其他都是奴隶。我读书识字,会写绘画,所以给我安排了个文书的工作,这四十年下来,也没有受多少苦!”
  “也许是你生前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的原因吧!”我算是安慰他。
  “我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后来发现不是的。”范希文看看我,“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人总归是要死的,死了以后就会有应该去的地方,然后再继续生活下去。路神只不过是独立的编外组织,他是影响了我的命运,但是死后遵守契约,为奴期满后,我又能去哪里!”
  “哦!那你想去哪里?”
  “去我该去的地方,天堂地狱,总得有个去处吧!”范希文看着远方,“有归宿最重要,归宿本身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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