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亲事

　　我叫林磊。
　　或许是我家那几个都成了秀才举人的祖先把林家的才气都耗光了吧，反正从我爷爷的爷爷那辈起，家里就没出过一个读书人，至于我，也只是赶上了时代。
　　磨过了那三年高中，我也没考上大学。
　　高中毕业后，在家呆了几年，我爷爷见我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在一次饭桌上，说要给我寻一门亲事。
　　我爷爷的父亲在村里是个地主，虽然后来被打倒，但却提早听到了风声，遗留下一笔好大的家当。
　　而我爷爷和我爸并不是那种只知道败家的二世祖，所以一直到我出世，我家里在村子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
　　听说我要找个女娃子成亲，而且我父亲也当众许下了一笔很丰厚的聘礼，来我家说亲的络绎不绝。
　　就在这两天，我爷爷也从未经过我同意一锤定音地给我定了媒亲事。
　　女方是村子里陈狗赖子的女儿，今年刚好二十岁。
　　狗赖子从小就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快三十岁都还打光棍，后来快活不下去了，就出了村说是去城里务工，还没过一年就回来了，还带来了个城里姑娘当老婆。
　　我听说狗赖子带回来的那姑娘长得很是水灵，当时村里的年轻人无不羡慕嫉妒。
　　后来差不多过了半年，狗赖子的老婆给他生了个女儿，而他老婆却因为难产失血过多死掉了。
　　狗赖子的女儿叫陈清儿，长的随她娘，肤白貌美的，甚至连嘴角那颗芝麻大的美人痣都与她娘一样。
　　随着陈清儿越长越开，也越来越水灵，任谁也想不到那长得尖嘴猴腮的狗赖子能生出这么一个漂亮的闺女来，一时间在村里流言四起。
　　说是当年陈清儿她娘跟狗赖子之前就怀了身孕，陈清儿并不是狗赖子的亲生骨肉。
　　从这股流言传出来后，原本对女儿极为疼爱的狗赖子，一天天对她变本加厉，到最后隔三差五就是要非打即骂一番。
　　再后来，我听说狗赖子染上了赌瘾，家里值钱的物件都被赌没了，要不是他那房子是早些年村里一位在城里发了财就没回来的村民家的，没有地契卖不出去，恐怕连房子都要卖了。
　　更是听说，有一次他将自己的女儿陈清儿都抵押了出去。城里那些收黑债的人上门要带走陈清儿，陈清儿誓死不从以死相逼，最后还是村里人实在看不下去，大家伙都凑了些钱帮她赎了回来。
　　早些年，我见过一次陈清儿，的确是长得很漂亮，性子很安静，平日里从来不出门，也不与人说话，没个朋友玩伴什么的，那次见她时，她正在村里的溪边洗衣服。
　　我对于爷爷给我定下的这么亲事没有反对，毕竟任谁能娶一个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也会心满意足。
　　于是，这门亲事就定下了，我原本以为还需要些日子，可没想到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了七天后。
　　我的亲事由父母操办，只是唯一有些让我疑惑的是，我爹请了一桌吹唢呐的八仙，这是只有家里死了人举办丧礼的时候才要请的，怎么我成亲这种大喜的日子请八仙？
　　我问了我爷爷，我爷爷脸色当即就有些沉了下来：“这些事你别管，也不要听村里那些人的风言风语，你的事自有我们帮你操办”。
　　“村里人的风言风语？”我怀着疑惑就出了门，想不出爷爷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么一句话。
　　这时，我见与我从小玩到大的玩伴铁子，从我面前路过，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神情惊慌的就低着头假装不认识我的想要走开。
　　我心中狐疑，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怪，于是喊了一声铁子，却没想到铁子非但像是没听到反而更是加快了脚步，几乎用跑的。
　　我心头火起，立刻就追了上去。
　　铁子是个胖子，只跑了一会就累的气喘吁吁，在田埂上停了下来，神情惊慌的对我道：“林磊，你……你……你不要过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站住了脚，心头更加疑惑：“这到底怎么了？你看到我就跑干嘛？还有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焦急的问铁子。
　　铁子有些惊讶，好像是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还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铁子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嘴巴很严，无论我怎么问他就是不说。
　　我气急败坏，抓耳挠腮心里就像是有只手在挠痒痒。
　　“你他娘的到底说不说”我发飙了，吼了他一句。
　　铁子愣了愣犹豫了一会说了句：“陈清儿”三个字后就跑了，无论我怎么喊，就是不理会。
　　“陈清儿，陈清儿到底怎么了？”我怀着疑惑散去问我娘，我没有想到的事，一向对我很疼爱的娘，也是严厉的训斥也，让我不要多问，好好的待到成亲那天。
　　我是个执拗性子，这事在我心中就是个坎，我不打破砂锅问到底誓不罢休，既然如此，那我就索性去狗赖子家去看个究竟。
　　狗赖子家住在村里最里面，背靠村里的后山。房子也是一座黄泥浇筑的老房子，破破烂烂，只能遮风挡雨。
　　我站在狗赖子家门口，那扇烂木门背上了锁，冷冷清清的。我喊了几句陈清儿，却没有人回应。
　　我心中奇怪，陈清儿从来都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除去洗衣服之外，都不怎么出门的，只是现在已经是快晌午了，怎么还没回来？
　　我心中犹豫了一会，站在黄泥墙的窗子口往里面看。这种房子，光线都不是很好，关上了大门，更是显得昏暗，加上后面有座大山，黄泥房正是在大山的阴影中。
　　我四下里看了好一会，借着我所站的窗子，投射进去的光线，猛然间看到一面墙角似乎停着一个什么物件，我把头从窗子探了进去，适应了一会黑暗，定睛一看。
　　顿时大惊失色，狗赖子家竟然停放了一口黑漆棺材。
　　我心中受惊，猛的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肩膀一沉，有一只手抓在了我的肩膀上。
　　“石头，你跑这来干什么”？
　　我扭头看去，原来是我爸，只见他面色阴沉的盯着我，沉声问道。
　　我从小就怕我爸，被他这么一看着，顿时心里就惧了七分，吞吞吐吐道：“没…没什么”。
　　我爸是个庄家里的汉子，身材魁梧力气极大，一只手就抓住了我衣服的领口，把我提了起来，一把把我丢在了肩膀上，扛着我回家。
　　回到家，正好是晌午，爷爷和母亲正在饭桌前等我们回来吃饭，一见这模样，顿时都站了起来，问是怎么回事。
　　我爸重重的把我丢在了地上道：“这小兔崽子，竟然跑去狗赖子家去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去狗赖子家能有什么不妥的事，不说他将来是我岳父，即便是没有这层关系，我跑去狗赖子家又能怎么样？
　　只是爷爷和母亲听到这句话后都脸色变了变，爷爷更是叹了口气无奈的问我：“你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我不解的回答，随即想起来了急道：“狗赖子家那口棺材？”。
　　父亲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唯独母亲此时却露出了无奈与疼爱之色。
　　“水龙，将石头给关起来，一直关到成亲那天再放出来。”爷爷对我父亲点了点头道，我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这是没什么，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在瞒着我什么。
　　“石头，爷爷这是为你好，等过了这一劫，以后你的事，爷爷不会再插手了。”在桌上吃完了午饭后，我被父亲带走的时候，我爷爷慈祥的摸了摸我的头跟我说。
　　我被关在了自己的屋里，房门被从外面上了锁。我躺在床上，丝毫没有成亲的喜悦，有的只是一头的迷惑与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