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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娱乐城侧门，就看到不远处一群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聚在一起。
旁边好像还躺着一个人，因为好奇我就走了过去。
靠近后才看清，那个躺着的人，或者说是趴在地上的人，是一个脏乱的乞丐。
从乞丐乌黑的脸上，大概能看出是个老头。
他胡子拉碴，头发披散着，浑身裹着又脏又黑的破棉袄。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小腿和右手臂。
两条小腿从膝盖处像似被生生的切断了一样，就连上身，也只有一只左手伸在棉袄外面，拿着个破碗。
此时正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边围着几个保安，不停叫骂驱赶着他。
“老东西赶紧滚！别特么冻死在老子面前，真晦气！”
说话的保安，是一个20岁出头的青年，只见他上前一脚把老头手里的碗踢到了不远处。
破碗在地上转了几圈，里面的硬币撒了一地。
老头反应过来后，扶着身子，用一只左手支撑着地面，向那只碗慢慢爬去。
“看他爬的样子，像不像乌龟？”
“哎哟卧槽！快看，这个老东西身上裹着的好像还是阿玛尼的羽绒服。”
“都脏破成那样了，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啊！哈哈！”
一群保安嬉笑谩骂着向老头吐口水。
从他们的对话当中得知，老头在这里滞留，影响了娱乐城的形象。
娱乐城老板珍姐，从外面开车回来时，看到有个老乞丐在广场上趴着乞讨，把几个保安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还扣了他们工资。
所以这帮保安心里窝着火，都发在了老头身上。
看着这几个保安的嘴脸，让我想起我爸去学校收废品时的样子。
一群学习不好的学生，知道收废品的是我爸，就故意刁难，把烂水果和剩菜剩饭，扔到我爸的电动三轮车上，用这种方法来寻找优越感。
如果一个人的强大要靠打压别人来彰显，其实反而说明这个人的内心非常渺小。
一个人越是真的强大，越是会对所有人所有事心存敬畏。
因为真正的猛虎，是不会时刻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獠牙，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给敌人致命一击。
我走过去，把落在老头不远处的碗拿起来，走到老头旁边蹲下来，递向了他。
老头本来还在趴着匍匐前进，见面前有只碗递过来，抬头看了我一眼。
他抬头的瞬间，我从他的眼神里没有看到恐惧和惊慌，甚至是没有愤怒和感激。
他的眼神非常淡然，这种淡然不是冷漠，更像是看透了世间的一切一样。
他伸出仅有的左手，把碗接过去揣进了怀里，又继续匍匐前进，向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硬币爬去。
我爸常跟我说，人应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他人，存利他之心，也能让自己更强大。
这句话虽然我还理解不透彻，但如果帮助他人没什么成本，又何乐而不为。
“各位大哥，他虽然是个乞丐，样子也挺可怜的，你们把他赶走就是，就不要欺负他了吧。”
我站起身，看向那几个保安，陪着笑脸。
“你特么谁啊！关你屁事！没事赶紧滚！”
一个长相比较凶狠的保安，正是刚刚踹飞老头碗的那个年轻人，他拿着警棍表情凶狠的指着我的鼻子。
我十分确定，警棍离我只有几厘米，如果我再敢说一句，他就会砸在我的脸上。
另外几个保安，转头看向我又看看老头，好像觉得玩的不过瘾，又或许觉得乞丐爬的慢了。
一个保安上去就是一脚，把还在爬着的老头踢了一个翻身，又引来一群保安哈哈大笑。
我站在旁边，冷冷的看着一切。
这些保安都不正规，都是些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我能从他们脖子和小手臂露出的裸露皮肤上，看到纹身。
说他们是保安，其实更像是一群穿着保安服的混混。
看着眼前这群混混保安，又看向那个趴着的乞丐，我跟他毕竟不认识，心想没必要给自己招惹麻烦。
这个乞丐或许是个赌徒，曾经我从书里看到过各种各样的赌徒，有倾家荡产后早早觉悟的，也有输手输脚后，仍然执迷不悟的，甚至最后把命都输了进去。
这个老头或许又是个嗜赌成性的苦命人。
老头还在趴着头捡散落在地上的硬币，几个保安好像是觉得没意思了，又骂了两句，就晃晃悠悠的回到了不远处的值班室。
又看了一下老头，我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声。
我们不是上帝，不可能拯救和帮助每一个人，我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拿着钥匙向电瓶车走去。
第二天一早，我口袋里装着身份证复印件，骑着陈生的电动车赶往圣都娱乐城。
到了娱乐城门口的广场上，我还特意扫视了一下，寻找老头的影子，不过可惜没看到，大概是已经离开这里了。
圣都娱乐城24小时营业，服务员分早晚班，每个人值班12小时，我因为是新人，所以刚开始是负责早上8点到晚上8点的白班，熟悉工作流程。
白天我跟着陈生在赌厅里，给正在赌博的人换筹码，买烟，端茶倒水，倒是跟一般的服务员没太大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服务的对象，他们是一帮赌徒，上一秒还在跟你嘻嘻哈哈，下一秒会因为输了钱脸红脖子粗。
这个时候如果你去搭话，很可能会无缘无故挨一顿骂，因为他们会把输钱的火撒到服务生身上。
一上午干下来，因为有陈生带着，倒是没出什么问题，转眼到了中午吃饭时间。
我跟陈生来到食堂，打了两份饭，吃完之后我又去柜台打了一份饭打包。
陈生好奇的看向我，苦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等我们下班的时候还有一顿，因为我们下班，晚班的人要吃一顿，到那时候你在打包一份，就可以了。”
“没事，打都打了，我就拿着吧。”
陈生显然误会我了，以为我想把饭菜打包带回家，我笑笑，没作过多的解释。
其实我是打算下楼去看一下，那个老乞丐还在不在，给他送一份，反正也就上下楼的功夫，而且饭菜又不用我掏钱。
吃完饭，跟着陈生回到服务员更衣室里，跟明哥和另外三个核心成员抽着烟闲聊。
一上午在赌厅工作时的相处，加上中午休息时间，大家也都渐渐熟悉了起来。
“小阳，感觉这里怎么样，在这里还习惯吗？”
“明哥，跟兄弟们相处很愉快，干起活来反而感觉一点都不累。”
一群人哄然大笑。
“你小子真会说话啊！”
连平时看起来很冷酷的浩然哥，脸上都挂起微笑。
这倒不是我故意拍马屁，服务员所干的活，无非是跑跑腿递东西，比起我给我爸帮忙，扛十几斤废品蹬自行车，可轻巧太多了。
如果不是因为服务员有年龄限制，我真想让我爸也来当一名服务员，虽然需要陪着笑脸跑腿递烟，但至少他不用在外面承受风吹雨打。
陪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我借机说去洗手间出了更衣室，拿出我藏在包厢里的饭盒，坐着电梯来到了一楼。
出了电梯走出娱乐城，感受着十月的寒风迎面吹来，我打了一个哆嗦，又扫视一下广场。仍然没有找到老头的影子。
这么冷的天，他能去哪呀？这里可是城郊啊，而且周围都没什么建筑物，除了这家娱乐城和员工宿舍，就只有广场上那间保安室。
他的样子迎宾肯定不会让他进娱乐城，保安室就更不可能，昨天那帮保安混混才刚打完他，总不会不嫌他脏，好心把他拖到保安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