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大朝会 新

　　每逢岁首举行“大朝会“，是始于西周的一种礼仪规格最高的朝仪，秦汉直至明清，历代承袭不衰。“大朝会“即百官朝见天子。《孟子》有载：“诸侯朝天子曰述职，一不朝则贬其爵，二不朝则削其地，三不朝六师移之。”可见“大朝会”既是一种礼制，也是天子对诸侯的一种约束。
　　周礼的大朝会制度，已经随着战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唐朝的大朝会制度，是以汉代的大朝会为模板，然后加以改良形成的。整个朝会过程极其繁琐，各地的州府长吏，需要向天子呈报一年的“计薄”(统计报表），以此来确定每位官员是否称职。
　　大朝会之后，皇帝陛下要与各位公卿饮宴。以此酬劳满朝诸公的辛勤工作。在今日，即便朝会花费奢靡一些，监察御史们也会当做没看见，这是对帝王以及百官的尊重。
　　两仪殿，单道真第一次踏入，这个代表大唐权利中心的宫殿。此时宫殿内仅有他与大唐的皇帝陛下两个人。李二陛下手里拿着《隋唐演义》正在看的津津有味，他坐在绣墩上如坐针毡。
　　“你对你的母亲了解多少？”李世民或许是发现了小单的不自在，放下书，一脸凝重的问道。
　　“我母亲？”单道真微微一怔，随即说道：“臣只知道母亲大人乃是王世充的妹妹，是我父亲投靠王世充之后，对方为了笼络我父亲而进行的政治联姻。”
　　“政治联姻！”李二陛下反复咀嚼之四个字，良久之后，微微一笑说道：“确实有政治联姻的成分，但你的父母间也是有真情的。你的母亲出身于太原王氏，是现在王家家主之女，礼部尚书王珪的妹妹。我李家在晋阳举兵之后，太原王家做了多手安排。有人投进了我军，有人加入了其他势力。”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单道真呐呐自语道。李世民笑了笑，说道：“对就是这个意思。王家其中的一个手段，是由王世充在洛阳举兵，准备为家族争夺天下，当时很多王家核心成员都进入了洛阳，其中便包括了你的母亲。”
　　“不，不对啊，王世充不是胡人吗？”单道真有些急，如果李二陛下所说的是真的，那么王珪就是自己的舅舅，自己与世家等于绑在一架马车上。
　　“不要急”李二陛下很有涵养，并没有因为小单的无理便大发雷霆。他接着说道：“王世充确实有胡人血统。但他的胡人血统来自他的母亲。当时天下乱象已显，各大世家都在暗中积蓄力量。王世充便是王家的暗棋。可惜他们在虎牢关下失败了，不然现在的天下就是王家的了。”
　　“这.....”单道真一时无语起来。他曾听李绩说过，当年李家皇室对单家可以说是赶尽杀绝，是秦琼、程咬金与他合力，这才保住他一条性命。一直以来，单道真都认为这件事情与他父亲单雄信有关，没想到主要的原因竟然是他的母亲。
　　“我很欣赏你，王家也很欣赏你。所以你做的事情虽然触动了几大世家的利益，可是却没有人找你的麻烦，这也是我将你叫来的原因，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李二陛下眼神闪烁，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单道真一怔，一股压迫力使他身子微微颤抖，他几乎为通过大脑便说道：“一切行动听指挥。”
　　“嗯”李二陛下不置可否的笑笑，又接着说道：“李靖称你见识广博，不知道你多世家、异族是怎么看的？”
　　李世民的目光变得平和起来，单道真感觉压力骤减。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世家自古便有，旧得世家倒台，新的世家出现，一直层出不穷。世家的可怖之处在于他们对朝局的控制，就像这次春闱，他们可以堂而皇之的塞人进来。久而久之，朝堂之上将会被他们占据。”
　　“嗯”李世民皱了皱眉，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单道真偷偷打量了一下李世民，见对方没有生气，接着说道：“陛下想重用寒门子弟，可是此事有一个死结在。寒门子弟得到的资源有限，很多孩子幼年时也有‘神童’之名，可是没有后续资源的支持，最终沦为路人，此事实为可惜。臣建议，陛下在民间成立民学。为百姓启蒙。”
　　“成立民学，恐怕世家会大力打压吧，如此一来也收不到效果啊。”李世民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个建议是好的，可是实行起来困难很多啊。
　　“陛下教化四方，我想朝堂上的清流人士一定会大家赞同的。他们在民间享有民望，如果世家阻拦......”单道真适时的闭上了嘴，事情大致说明白了，接下来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果然李世民嘴角微翘，似乎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单道真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接着说道：“朝堂很多实干部门，也需要招募大量的人才，如工部、将作监等等。这些部门世家一般看不上眼，但却关系要害，如果哪个工匠表现出色，也可以慢慢的提升一下，毕竟都是国家机关，调动起来也是正常啊。”
　　“嗯嗯嗯”李世民与单道真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会心的笑了笑。其实李二陛下也这么做了，不过他的注意力在兵部。如同现在的关陇集团便是由兵部勋贵们组成的。
　　“你对处理异族有什么看法？”李世民现在对小单同志正视起来，他没想到这个孩子虽然对一切洞若观火。单道真不知道李世民心中所想，不然一定会汗颜无比。开学校、国企入仕，这些在后世是很常见的，只不过现在的人们受到思想的束缚，根本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而已。
　　“内圣外王，人等分制。异族如豺狼，中原强，他们则示弱；中原弱，他们则入侵。便览历史，从未有过特例。异族狡诈，一旦不敌则会遁入大漠，休养生息。如此反反复复，以大唐的强盛也会吃不消。
　　臣与义父在边关多年，深深的知道异族的心里。他们对大唐可以用五个字形容‘羡慕、嫉妒、恨’羡慕大唐的繁荣、嫉妒大唐的传承，恨大唐子民的出身。也正因为如此，有的异族向大唐入供；有的向大唐派遣使者；有的则是入寇而来。
　　不过此三种，皆是各怀鬼胎。入供者，希望得到大唐更加丰厚的回礼。边疆有民谣称‘入供一月粮，回礼吃三年’那些人完全将入供当成了一桩，只赚不赔的生意。
　　遣使入唐的国家，臣下建议遇到一人杀一人。据臣下所知，这些人几乎都是高级间谍。我有一个战友，战死之后我曾去给他家送抚恤金。正巧遇到一个倭国的遣唐使正在打探‘横刀’的炼制方法。此人用金钱贿赂；用势力威逼；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更有当地的县令为其张目，臣下有心捉拿亦不能也。随后在下私自调查发现，几乎有所‘遣唐使’都在用各种手段收敛大唐的机密，更有甚者假传旨意，称是在‘奉旨办事’各道诸县皆不敢节制。此乃大唐之祸也。”
　　“嗯，此事朕也知道一些，至于内圣外王，朝堂之上反对声音很大，此事朕需要斟酌。”李世民沉声说道，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但他的手却是握紧了。这些事情他知道一些，本来也不是太在意，却没想到这些小事引起了严重的后果。
　　万国来朝自然是皇帝的功绩，可是李二陛下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外族眼中居然只是一个“冤大头”这是李二不能忍的。不过这些相对“遣唐使”而言还算好的。
　　杜如晦曾经上书，限制“遣唐使”在大唐境内的行动，当时他没有放在心上，后来杜如晦病重，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万万没想到，一时的放松，这些人居然打起了大唐军工的主意，其心当诛！
　　“诺”单道真见李世民已经下了定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现在人微言轻，谏言提出了，李二陛下能接受多少，那全凭天意。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接着说道：“至于人等分制，是臣下在异族得到的灵感。异族内各个等级极为森严，远远没有大唐境内开放平等。异族百姓的生活极其困苦。于是臣下想到，不如将天下人种分为几等，大唐乃天朝上国。国民自然为一等。各个异族皆低于大唐。大唐可以要求他们为大唐服务，以或许大唐子民的身份，如此一下天下皆是唐民。”
　　“想法很好，可是你怎么保证，人等分制不会引起异族的反抗，不会引起国内的反对呢？”李世民微眯着双眼，从内心出发，他认可单道真的说法，可是这个计划漏洞百出，难以施行。
　　单道真却笑了笑，说道：“异族反抗乃是压迫所致，陛下只需将获得唐籍的异族一视同仁便可。另外我军可以对外宣传，异族是神弃之民，他们出生在草原，常年朝不保夕，就是因为他们都是囚徒罪犯，万神厌弃的结果。而大唐是神护之民，陛下为上天之子，大唐境内自然风调雨顺，万物滋养。
　　至于国内的反对，主要会来自清流人等。首先陛下可以派遣这一部分人去边疆，教化异族，传承圣人之道。我想那些儒生们应该很乐意如此。。
　　其次将所占领的异族区域特殊化。可以向天下人解释，在异族区域内实行特殊的内政方针，等到完成教育，在将其并入大唐的统一管理。经过教化，胡人应不知有长生天，只知有天可汗！”
　　“天可汗！”李二陛下一愣，心中忽然激动起来。如果自己真的有了“天可汗”的尊号，估计流芳千古不在话下了。他强按下内心的激动。挥手，准备命令单道真先退下，他会仔细考虑考虑。可忽然内侍太监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