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三十一章自由城

　　冶石城，顾名思义就是依托矿石开采而兴建的城镇。
　　这里除了有铁矿外，还有一种对修士较为重要的辰石资源。
　　辰石所含灵气并不多，单独使用对修士没什么作用，相反还有一定的毒性。如果将辰石碾成粉状，便可作为一种灵草的肥料，而且效果甚佳。
　　根据楚门多年来使用辰石的经验，已经知道辰石对某些灵草具有催熟的作用。原本在自然环境下，可能需要生长二十年才能够炼药入丹，加入辰石粉后，这个生长过程也许只需要十五年。
　　生长时间缩减，意味着丹药的数量增加，对修士来说辰石矿是个好东西。
　　但对凡人，尤其是底层百姓来说就是一种负担，因为一来辰石对农作物没有作用不能增加产量，二来开采辰石、磨粉、运送是多出来的一项劳役。
　　有钱的可以交钱免役，没钱的只能自带干粮来冶石城干够两个月。
　　每年不知有多少人因为辰石不能与家人团聚，又有多少人因辰石而活活累死。
　　冶石城除了有大量的服役人员，还有职业化的矿工，接受处罚的刑徒、赘婿，以及负责镇压他们确保辰石按期开采的军队。
　　自楚门因为内部潜在的斗争，袁依索性将这种矛盾扩大化，使之波及到世俗安稳。
　　将楚州境内几座大城的贫民赶离后，也没有妥善安置，路途上也没有后勤保障。除了贫民忍受饥饿，底层士兵也是挨着饿。
　　不过几日时间沿途已经到处都是饿殍。没有安定的希望，一直在被往偏僻无人烟的地方驱赶，谣言开始传播，说是朝廷要将他们买给南蛮成为祭品。
　　期望苟活的人们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终于炸了。
　　先是与挨饿的士兵一起杀死队伍中的军官，摆脱了束缚，然后一路蚕食，不断攻破乡间小领主的堡垒进行掠夺。
　　攻打堡垒初始无序发起进攻，伤亡也是惨重，死亡的代价让暴动者也学会了有组织地进攻。这样的过程，一些枭雄式人物也脱颖而出，树立起来自己的权威，拥有了服从自己的武装队伍，也建立了简易的幕僚机构。
　　乡间的粮食并不能满足需求，而且只是破坏不建设，一个区域发生动乱，当地小农经济也开始破产，大量的农民也被迫加入其中，于是暴乱者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当然，暴乱人数再多也是不够修士屠杀的，只是楚门修士面对暴乱坐视不理，散修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几个城镇驱赶的贫民足有几十万，短时间内楚州可以说是遍地开花，一片糜烂。
　　冶石城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城池附近就聚集着大量的亡命之徒，和满是怨气的服役者，不用等饿死他们，就已经直接暴动了。
　　赵晏二人顺着赤水河到了冶石城附近，除了尸体越来越多，途中也遇到了一些失魂落魄的逃难者，向他们打听后，大概情景也是了解一些。
　　赵晏想着暴动者打败了军队，占领了城池，起码也会布防城墙封锁交通。
　　不曾想一路走来，一道关卡也无，城门也是无人看守随意进出。等进入城中，所见更是触目惊心。街道狼藉篝火未息，商铺大开财货尽失。人头遍地滚，女子梁上挂，污血汇成溪，死尸如草谷。臭气冲天际，蝇虫似黑云。
　　鬼子屠城似的场景让赵晏看的气愤不已，一股砸烂一切的冲动直充脑际。
　　又见边上围来一群磨刀霍霍的恶汉，似是要杀鸡吃肉的眼神正上下打量着自己。
　　赵晏怒喝一声，说道：“你等这是做甚？欲要吃我不成？”
　　恶汉们愣了一下，故作凶恶的姿态正是要吓倒人，不想这装束奇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不仅没有被吓住反而还敢恶狠狠地质问。
　　官府衙门在没有修士的庇护下也早早被攻陷了，城市管理瘫痪，社会秩序回归原始野蛮的状态。
　　混乱无序的状态如同一张滤网，蠢钝的、善良的人已经被过滤掉了，存活下来的已经没有单纯的好人了。
　　这伙人初始结伴以求相互照应，后来便开始为粮食，金银杀人。
　　杀戮已成习惯，且又无人能治，这伙人虽见赵晏手握长剑，却也没考虑赵晏是修士的可能，只当他是寻常武夫。
　　只见他们缓缓围了过来，为首一人说道：“满地的死人不缺肉吃，我等兄弟只是想找你借些银两。”
　　这情景那是来借银子的，分明是要来抢夺。
　　赵晏还没说话，他们当中已经有人按耐不住地又说了一句。“你俩有钱就赶紧掏出来，敢说个不字……”
　　白脸黑脸一起唱，能有这种配合，肯定是做过多起的。赵晏不等他威胁的话还没说完，便强先动起手来了。
　　力量与速度两方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赵晏动手也根本没有招式技巧可言。
　　一个猛冲，不过眨眼时间已到了他们跟前，劈手一剑便将一人头颅斩下。
　　热血淋头，赵晏凶性更炽，翻手之间又杀了两人。
　　余者眼看赵晏如此凶猛，只吓的面无人色，慌忙逃窜。他们想逃，赵晏也是不答应，紧追不舍誓要将其全部杀死。
　　“够了！”原本沉默不言的秦邦宪这时却阻止道：“齐云城被打断胳膊的教训看来是轻了。”
　　“不过刚长了几分本领，便好勇斗狠，行事乖张。之前怎不见你这般嚣张！”
　　听到秦邦宪的训斥，赵晏刚要辨别，可一想自己的行为也却是有些过火，只得无力地回道：“弟子只是出于公理义愤……”
　　秦邦宪道：“这也不是你可以胡乱杀人的理由。身为散修随意插手政务乃是大忌，你这叫当地宗门如何看你？”
　　“你若对朝堂议政有想法，大可辞了老夫，投身宗门或可谋得监政之位。”
　　资源有限，宗门修士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岂是那般容易进去的。何况改换门庭也不符合现在的道德观念。
　　赵晏听到这话，只得跪地哀声道：“师父说出这话，岂不在骂弟子猪狗不如，不知人伦师礼？弟子承蒙恩德方可修真，此后自当服侍左右，万万没有改门换庭的念头。”
　　秦邦宪野无非吓唬他一下，杀的也不过只是几个凡人，并不是什么大事。
　　旁人若是得知赵晏从开始谨慎小心的店小二转变为现在动则杀人的暴徒，恐怕多少就要讥讽一句“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的话来。
　　赵晏之所以如此频起杀戮，一方面确实有一些穷人乍富内心张扬，但更主要的还是拜秦邦宪所赐。
　　从一开始赐予赵晏洗髓丹的时候便暗中加了其他药物。后来传授赵晏的功法也是为炼制行尸傀儡做准备的邪术。
　　以药物为辅，邪术为种，不出半年赵晏便会生机衰退，肉体逐渐向行尸转化。性情也会转变，变得嗜血残暴。
　　秦邦宪虽是散修，但修炼功法也属于太一正道，生平也没怎么接触过邪修魔道，对于炼制行尸傀儡所知不多。
　　根据所知的传言，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炼制的行尸傀儡自然是要听命于自己。
　　将南天脱离自己的掌控，秦邦宪只是认为是自己操作不当或者是将南天这个材料有些特殊，并没有怀疑过这是炼制行尸傀儡的邪术有问题。
　　但事实上秦邦宪从邪修身上得到的行尸傀儡术，虽然也确实可以让修炼者从活人转化为行尸，但与真正的行尸傀儡术有着根本区别。
　　一个只是傀儡小术，一个确是上古时期自成体系的魔道法门的残卷。
　　由于两者太过相似，那位邪修本是就会行尸傀儡术，无意中得到的这本残卷也没引起他的重视。
　　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被将南天与赵晏继承了上古时期的魔道法门。
　　只是，秦邦宪与赵晏这会还不知道，一个只当这是行尸傀儡术，一个只当这是恩师传授给自己的正经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