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阴阳脸 新

　　在昏睡期间，子麟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之事乃是他前身从小到大的记忆。
　　原来他的前身姓秦，曾祖父乃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秦琼，而对于秦家后来之事竟是一无所知。
　　另外他还记得自己生有一种怪病，听师父说这是因后背的黑莲禁纹而起，若不能在及冠之年治愈便有性命之忧。
　　子麟醒来时，已经是李淳风离谷的第七日，谷内突然出现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背负一具带锈铜棺，手指粗细的铁链缠得满身都是，全身上下瘦的皮包骨头，一道长长的刀疤不偏不倚地劈在脸颊正中，将一张本就狰狞的面孔又分成阴阳两面，如同地狱中刚刚走出的恶鬼，看起来着实可怖。
　　面对此人，子麟和雪晴几无招架之力，只看到满山桃花凋尽便双双陷入昏迷。
　　再醒来时，子麟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陌生所在，舒适的大床和满屋的檀香让他身心舒畅，唯独不见雪晴踪影。
　　就在子麟恍惚不知所以的时分，一阵金铁摩擦的刺耳声音倏忽间响起。原来地上还摆着一口爬满绿绣的铜棺，与房中的典雅布局格格不入。
　　那声音则是棺盖打开时所发出，但见一只枯瘦手掌平平推动厚重的棺盖，难以想象其中蕴藏着多么惊人的力量。
　　一张刀疤分阴阳的双面人脸自棺中浮现，正是那位硬闯无为谷的阴森恶鬼。
　　子麟不自觉地打个寒颤，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而阴阳脸则走出铜棺，在桌上拾起一套黑色劲装，随手丢在床沿。
　　“醒了就不要装死，穿上衣服跟老夫出来。”
　　阴阳脸用略显沙哑的嗓音说完，双臂无力地下垂，佝偻着身躯，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当真是“半个身子趟进棺材”的迟暮老人。
　　看着房门打开又关上，阳光在子麟脸上闪了一闪，便重新被镂刻着雕花的房门阻隔在外。
　　子麟抚摸着黑色劲装的衣料，感觉比粗布麻衣舒适太多，再环顾一圈房间的精致摆设，惊喜地发现师姐的落影追魂枪竖在墙角，赶快跑过去抄在手里，心中底气多出不少。
　　想来这就是外面的世界，不知师姐在什么地方，反正一时半会也没法逃走，倒不如顺其自然，见机行事。
　　子麟不断在内心思索着对策，忽然注意到自己一丝不挂，急忙将床沿上的黑色劲装穿上，提着落影追魂枪走出房间，看到阴阳脸正背负着双手站在阳光下，如同一截久经风霜的槁木。
　　“敢问前辈，我师姐现在何处？”子麟微微一拱手道。
　　“她比你强得多，只昏迷了片刻便已苏醒，现在仍旧留在无为谷中，这落影追魂枪是她特意留给你的。”阴阳脸声音平静地说。
　　“那前辈带我来这里，又是所为何事？”
　　子麟感觉对方并无恶意，否则师姐绝不会放心把他交给对方，想到这儿内心顿时安定不少，说话间也更加从容。
　　阴阳脸察觉到子麟的语气变化，回头打量了子麟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临危不惧，少年老成，根骨一般，心性却是难得，怪不得李淳风那小子不惜一切代价来寻老夫，看来他已准备传你衣钵。”阴阳脸不冷不热地说。
　　如今看来，师父出谷要找得那人就是眼前这阴阳脸。然而阴阳脸竟口口声声称师父是“小子”，那么阴阳脸的辈分该有多高？
　　子麟不敢相信，莫非这丑恶老头真有“神仙”一般的本事？可是这样的神仙与自己最初的想象大相径庭，说是恶鬼倒更加合适。
　　可能神仙也分很多种，子麟自我安慰一番，仍然难以释解，额头不自觉地紧锁起来。
　　阴阳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子麟，神情越发倨傲：“老夫叱咤江湖之时，你师父也如你现在这般年龄，而且多次次跪在老夫面前，求老夫收他为徒，老夫都没答应，不妨今日把这师徒缘分送与你如何？”
　　子麟毫不畏缩地迎着阴阳脸的深邃眼神，自知一无所长，更不相信他会如此草率地收下自己。再说阴阳脸长得人不人鬼不鬼，谁知道是练了什么邪门武功，自己若成为他的徒弟，没准将来也会活成他那个样子。
　　想到这些，子麟浑身汗毛倒竖，遂一揖到底，作出一副谦卑恭敬之状。
　　“多谢前辈抬爱，只是小子已有师父，未经家师允准，不敢改投他门。”
　　“迂腐！”阴阳脸冷哼一声，口气又缓和下来，“果然是李淳风教出的徒弟，脾气秉性倒也相似，你可知道你身上的黑莲禁纹唯有老夫能解？”
　　“晚辈自然相信前辈有此神通，然而前辈不愿救我，晚辈也只能听天由命。”子麟沉着应答。
　　“听天由命？”阴阳脸讪笑一声，“这道理应是你那蠢货师父教你的，你倒是学得挺好。”
　　子麟自然不会被阴阳脸的话吓倒，只是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神态不卑不亢。
　　阴阳脸颇显严肃地盯着子麟，神情愈加狰狞，良久才笑了笑。
　　“好小子，假如你一开始就答应老夫的要求，那么老夫绝对不会救你，相反老夫倒愿意为你拼死一试。”
　　子麟闻言，不慌不忙地向阴阳脸深深一揖，内心则忍不住地偷笑几声。果然如他所料，这丑恶老头性情乖戾，的确不能以常理度之。
　　阴阳脸坦然受之，眼底喜色一闪而逝，同样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就在这时，一对雍容华贵的宫装女子一前一后款款而来，身段俱是婀娜多姿，胸前两团浑圆欲遮欲露。两人模样相仿，年龄却有差距，应是一对母女。
　　自幼长在深山的子麟哪里见过这等装扮的女子，脑海中甚至在想象师姐若穿上这身服饰，又该是何等美景，不知不觉间竟一时想得痴了。。
　　那年幼些的女子只感觉子麟的目光火辣辣地落在自己胸前，心中顿生鄙夷之意，更是暗暗翻出几个白眼，若不是顾忌身前的母亲，恐怕早已发作。
　　年长女子则极有涵养，脸上始终带着从容的笑意，比自己的女儿更显端庄秀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