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没有下限

　　血手大夫抬头望着头顶的夜明珠，心里感慨万千，果然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这么大的一颗夜明珠岂不是要价值连城？比皇帝老儿家里那颗还光彩夺目。这神秘女子老阔气了。家里全是宝，真是富可敌国，莫非是鹫国公主？”
　　他心里隐隐开始害怕起来：“有钱人家千金我们乡下人惹不起，不行，得赶快离开……”
　　可不老泉泉水喝个半个时辰，他在密室里打坐那么久，只有一点腰酸背疼腿抽筋的感觉，却没有鸡犬升天——嗯，羽化升仙的迹象。
　　“肯定是我资质太废柴了。”他陷入深深自责中，暗暗叹息：“到底辜负了上天的一番栽培呵。”
　　血手大夫有时赶猪到乡下，趁黑将军嘿咻之时，会坐在槐树底下看私塾先生摇头晃脑教学生念书。那琅琅读书声令他如痴如醉昏昏欲睡。
　　有次私塾先生拿戒尺敲了偷听的血手大夫。
　　“猪倌小哥，你识字吗？”
　　血手大夫摇头：“不识字。”
　　“不识字听得那么入神？”
　　“我会听。”
　　私塾先生有些好笑：“没学会走就会跑了？我来考考你。”
　　他向血手大夫提了几个刁钻问题，血手大夫居然对答如流，那私塾先生倒是对他刮目相看。
　　“原来有人真的天生就会跑，真是莫欺猪倌穷，来日也能当状元。”
　　自从私塾先生夸了他之后，血手大夫飘上天去，觉得自己就一文曲星下凡，颇有怀才不遇的感受。
　　血手大夫等得腿发软正焦急时，忽听到密室门“吱”地打开，一个头发凌乱的少年推门进来。
　　少年双眼是眯着的，走路是左一步右一步，清秀的脸，干裂的嘴唇，却是紧紧抿着。
　　他晃晃悠悠进来，仿佛无视血手大夫存在，独自一个人不老泉边上站着，开始宽衣解带。
　　血手大夫蒙了。
　　这少年是何来头，居然对不老泉如此不敬。
　　血手大夫一脸困惑“这少年心太大了吧？”令血手大夫心塞的是少年竟然在不老泉上痛快淋漓地撒了一泡尿。
　　少年解手完后伸手一按钮，只听“哗啦”一声，不老泉传来一阵水浪翻滚声。
　　少年迷迷糊糊嗑着下巴走出去。
　　剩下血手大夫一头雾水站在那里。
　　“难道说，刚才喝的不是不老泉泉水，而是尿……”他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扑在洗舆台上呕吐起来。
　　他连胃里黄胆水吐都出来了。看着盆里一片污物，自己也觉狼狈。他手足无措，想清洗又找不到水瓢。手掌摸索间，忽然有一道水流宛如召唤地流出。
　　血手大夫把手移开，水流停止。几次试验后，他明白了，这是主人家眷养了一只水精灵，只要把手掌靠近它身边，便会源源不断地流出清水来。
　　血手大夫抬头，突然发现水盆边有一面铜镜，他拿起看到面前玻璃里有一个陌生又英俊的青年似乎也是吃了一惊，用疑惑又好奇表情盯着血手大夫。
　　“你是谁？”血手大夫抹一把冷汗，又惊又怕地问道。
　　镜中人也是害怕得厉害，似乎也在问这个问题。
　　“我就是七步之内，要你血溅三尺，猪头落地的血手大夫。”血手大夫作出凶相，输人也不能输阵，先把对方唬住再说。
　　那镜中人却毫不示弱，也是面目狰狞地瞪着血手大夫。
　　那种不协调感令血手大夫突然本能地意识自己身体不对劲，……他莫名恐惧——这绝对不是自己原来的身体。
　　“我是游魂么？寄生在这具身体上？”他不寒而栗。
　　小时候家穷，他几乎没有照过镜子，可母亲有一个铜镜嫁妆，母亲偶尔会驼着背在铜镜前瞄一瞄。
　　然后满脸皱褟的母亲会笑：“这是个照妖镜啊！以前明明是个小姑娘，现在是个满面皱纹穷酸老妖婆，时间都到哪里去了？……都给老天爷骗走啦。”
　　他第一次真正照镜子却是看到一个陌生的自己。
　　原来世上真有照妖镜。
　　血手大夫落荒而逃。
　　在他离开的水盆边，铜镜里那个英俊的青年摸摸下巴，沉吟着踱远。
　　他跑回床上，心脏犹自狂跳，这房间里全是荒诞的怪物，还是眼不见为净。
　　在胡思乱想当中，他迷迷糊糊的睡去。却梦见巡山候坐在一座山丘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满地都是鸡骨头。忽然一道刀光闪过，和尚的头颅像南瓜般滚落，那和尚口里还咬着半只鸡腿，血手大夫吞了口唾液，伸手去扯。
　　“不要浪费了，给我。”
　　巡山候却死死咬住不放，往喉咙里吞，最后血手大夫的整个手臂一起吞下去。
　　血手大夫惊惧无比。
　　“来人，救我……吃人不吐骨头的和尚咬人了……”
　　“爹！”
　　血手大夫闻言惊醒机伶伶地打个寒战，该不会又是大山般的黑将军吧？那粗糙的舌头舔一下能把他脸刮下两层皮。
　　这火辣辣的爱实在是无福消受啊。
　　一个削瘦少年打开门，阳光像一尾尾松鼠轻盈又柔软地跳进来。
　　“爹，起床。”少年掀开被子，端坐在床沿：“娘叫你，秀儿饿哭了。”
　　血手大夫心里万马奔腾，什么鬼？一觉醒来喜当爹？这穿着奇装异服的少年到底是谁家的娃，咳咳……本公子可是纯洁的处男一枚。
　　这个爹当的有点冤……
　　血手大夫哭笑不得，这是那家的小屁孩？定睛一看，这少年真是昨夜那少年，只是收拾得干干净净，衣着考究，穿着一件干爽白衬衣扎在黑西裤里，鼻梁上挂着一副眼镜。
　　可这一切落入血手大夫眼中简直是奇葩之极。他活着那年代，多是盘领长袍。便觉得这孩子穿着好生滑稽可笑。至于少年的眼镜他倒是见过，有一位老将军在审视作战地图时偶然拿出来炫耀一下，据说是皇上御赐之物，是西洋舶来品。
　　到底是富贵人家，小小年纪就用得起御赐之物。
　　血手大夫心里升起了淡淡忧伤，对于饱尝穷滋味的他而言，想像一下美好生活都觉奢侈。
　　他被少年拖拽着穿过弄堂。
　　像走马观花地走过去，他心里却惊骇不已。才理解系统所说的“大不同世界”，这确实是一个与明朝大不相同的世界。
　　他推开一扇滑门，一个美好的世界扑面而来。外面一片阳光灿烂，窗外花香弥漫，正对窗口是一片苍翠荷塘，莲藕的叶子亭亭如盖，莲花开得煞是好看。
　　荷塘外，是一大片错落有致的花圃子。各式各样的花争奇斗艳地交织绽放在一起。料想这主人有花痴倾向。
　　顺着曲折廊道前行不远，血手大夫一个衣着俏丽多姿女子站在花院中一个小池塘边。那里有一凉亭，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堆满了杯子瓶子之类物品。
　　妙龄女子左手拿着一个瓷杯，右手拿着一把奇怪像捧捧糖的东西涂上一抹白色酱料。然后放进嘴里不停捣啊捣。
　　不一会，便有丰富的白色泡沫从她嘴边弥漫出来。
　　血手大夫看女子一副享受的样子，不由自主吞了吞口水，这玩意想必老美味了。
　　他厚着脸皮上前几步，抱抱拳说：“请问姑娘，你在吃什么？可否分在下一些。”
　　那女子美目流盼，嘴包豉鼓的。忽然弯腰“哧哧”作笑把白色泡沫吐得满地都是。
　　那女子喘了一口气，拿水杯漱干净口腔泡沫，她娇嗔一笑：“老七，你大清早起来说相声吗？”
　　她朱唇微启，气息飘忽，仿佛一只受惊的蝴蝶翩跹而来，嘴里一股薄荷芳香袭人，血手大夫才算明白什么叫“吐气如兰”。
　　明孝宗朱祐樘发明了第一把牙刷。怎么做的呢？他将猪鬃毛插进一支骨制的手把上，然后就成了。
　　血手大夫生活在明英宗朱祁镇年代确实没有见过牙刷这新鲜事物。至于牙膏，那是不存在的。一般人家以盐水浓茶漱口，个别上年纪人沾点草木灰青盐混合物用手来清洗揩拭。这还是富足人家生活方式，乡下穷苦人家压根就没有刷牙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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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手大夫傻了眼。
　　“明明我没有取悦于人，眼前这女子怎会笑得如此妩媚动人？”
　　他结结巴巴地说：“公主殿下，我们一定有什么误会了。”
　　那女子一听到公主殿下四个字，似乎很受用，她拿起一旁大石上的杯子，挤了一条白色醮酱递过来。
　　“小七子，马屁拍得挺溜的，来，本公主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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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手大夫那里受过这种待遇，心里可是心花怒放的。
　　“谢公主赏赐。”
　　饥饿感袭来，血手大夫迫不及待地把白色酱料放入嘴里咀嚼。
　　嘴里仿佛钻进了一群小蜜蜂，先是甘甜味，然后是一股独特的清凉味道在味蕾上绽放，像一群小蜜蜂蛰着舌尖。
　　血手大夫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唾液驱赶着蜜蜂往喉咙深处飞去，到达内脏深处，然后从身上每一个毛孔向外发散。
　　他迷醉了。
　　等他睁开眼，一个满嘴泡沫的小少年用奇怪眼神看着自己。
　　“娘，”小少年转头对身畔的女子说：“爹怎么吃起牙膏来了？”
　　朝阳点亮了飞溅的水珠，女子用洁白修长的手捧着水洗濯着脸蛋。
　　那张年轻而姣美的脸在阳光下像半透明的羊脂玉。
　　血手大夫怦然心跳，她竟是昨夜同床共枕那个女人。只是在这阳光灿烂的清晨，平添了一种我见犹怜的风情。
　　那女子用毛巾轻轻拍着脸对小少年说：“你这个傻爹，就没个正形。”她顿了顿：“要迟到了，我不等你了，你吃完早餐爷爷顺路送你去学校。”
　　“哦。”小少年嘴上绽放出一朵白色浪花。
　　美貌女子把毛巾晾起来，漫不经心地对血手大夫说：“老七，秀儿交给你了，等下喂她时，记得不要用那罐国产奶粉。”她叹口气说：“”现在的商人都是杀人不眨眼，要钱不要良心。”
　　“公主殿下，这是我的工作吗？”血手大夫有些迟疑地问。
　　“对啊。”美貌女子露出一口好看银牙像刚下蛋的母鸡咯咯笑着：“不过，我不是你的公举，你的小公举在那儿呢。”
　　阳光如一泡新鲜童子尿，暖洋洋又骚气浸泡着庭院植物。大量精神充沛缝纫鸟吱吱啾啾在花从中打情骂俏。
　　血手大夫留意到在院子靠山坡处虞美人花从里，有个小脑袋贼头贼脑探出来，盯着泥坎上硕果累累的菇娘树。
　　“熟了熟了”小女孩不停地咽着口水，不停地搓着小手。尽管眼角饱含着眼屎，却精神饱满得很。“可以吃了，可以吃了，摘一点，摘一点，老哥……”她是个话痨子。平生一副吃不到葡萄也能把酸葡萄说死的架势。
　　血手大夫一旁的小少年沉默地摇头，明显不到季节，菇娘果未熟。熟了也不能多吃，会便秘，酿酒倒是不错。他仿佛又看见妹妹咬着牙憋红了脸拉屎的傻模样。
　　小女孩却不甘心，踮着脚尖跳了跳。这个小小人类像蚱蜢一样嘣哒，离开地球表面却不过一巴掌宽。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急了，好多次，在皎洁月光下，她都以为自己再跳高一点，就能摘到天上的星星。这个世界却老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
　　她想拿一个玻璃瓶，抓几颗星星，给她的萤火虫作伴。
　　“它们那么像，肯定是一家人。”她对哥哥说，一脸肯定。
　　结果萤火虫死了N只，也等不到一颗亮晶晶的流星来认亲。
　　“秀儿，大清早你在瞅啥哩？”美貌女子大声喊道。
　　“娘！”那个叫秀儿的小女孩脆生生地欢呼起来，收起望穿秋水的样子，像一只仓鼠，摇摇摆摆地奔跑过来。到半路，咣噹地摔了个狗吃屎。
　　出于本能，血手大夫慌忙跑过去，拎起这个脏孩子。秀儿笑嘻嘻的，牙还在。小女孩篷头垢面，阳光像高档绸缎似厚重又软若无骨披在她身上，发稍上沾满的鸡毛平添了她飘逸风姿，她身上毫无庸脂俗粉之味。因为全是的浓烈的鸡屎味与枯叶味。
　　她咧牙萌萌哒笑着，却只长着几颗参差小兔牙。
　　“拦住她！老七，给我拦住她。”那貌美如花的女子像见了鬼，花容失色带着哭腔喊道：“求求你不要过来，秀儿小姐。我的姑奶奶，算我怕你行不行？”
　　“娘，我吃奶……奶……”秀儿舔着嘴唇奶声奶气地咕哝。
　　那美貌女子堆一脸笑意警惕地往后退。
　　“好好……秀儿乖……找你爹去……”
　　血手大夫稀里糊涂地抱住叫秀儿的小女孩。
　　秀儿刚刚蹒珊学步，才到人膝盖高，圆滚滚像个皮球，脸色红扑扑得像一个苹果，血手大夫看在眼里莫名欢喜得很。
　　血手大夫抱着糯糯软软的秀儿，觉得心都要融化了。
　　他在明朝时没有娶妻生子，没有当父亲的经验。但现在莫名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家庭温暖。
　　那个圆嗗碌的小女孩蜷在父亲怀中，拼命拱着父亲的胸脯喉咙发出含糊咕噜声。
　　血手大夫觉得画风有些不对。
　　下一秒，那萌萌小女孩把头探入他胸部捕捉到凸起部位，像一头饿疯的小狼崽狠狠地啃上去吮吸起来。
　　这令人啼笑皆非一幕，令血手大夫彻底懵逼了。
　　“我是个男人啊……”
　　那美貌女子松了口气，笑嘻嘻走过来。
　　“这秀儿断奶断得迟，现阶段简直如狼似虎啊，老七，你就撑着点，咬一咬牙就过去了。”
　　血手大夫无语。
　　叮，系统提示，恭喜你获得欢乐豆500……
　　系统，你到底有没有下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