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外婆

　　市区的路是阳关大道，但出了市区便是山路了，崎岖到底，路况复杂。
　　一路颠簸了三个多小时，秦赋终于站在了清酒镇的入镇碑石前。
　　清酒镇以白酒出名，处在羊儿山深处，只有一条泥泞的路直通，而从这入镇碑石到秦赋的外婆家，还需要再走二十多分钟。
　　镇里有交警查岗，所以私家车不能开入镇里。
　　秦赋对清酒镇还是比较熟悉的，毕竟从小到大在父母的带领下，来过这里许多次，而且前世也因为观望争夺“神藏镜”的原因在这里呆了有一个月，一直住在清酒镇宗祀祠堂临街的宾馆。
　　按照记忆中的路，秦赋再次光临了这家叫做“居上”的宾馆。
　　老板还是前世那个看起来有些美艳的妇人，比较好说话，原本120元一晚的房费只收了秦赋100元。
　　秦赋开了一个星期的房费，在这里住了下来。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第二天早上在二楼吃了免费供应的早餐，秦赋出了门。
　　他准备先查探一下宗祀祠堂周围的守卫情况，神祇还未降临，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只能想办法智取。
　　读书人的事，就叫智取，不能叫偷！
　　宗祀祠堂是清酒镇最重要的一个地方，比镇公所还重要。
　　这里是传承了清酒镇几百年信仰和文化的奠基之地，镇公所有专门的派人守护，是以政府的名义开了工资的。
　　外围是高大的围墙，围墙顶上面还埋了碎玻璃，胆敢有哪个小偷敢翻墙进去，必叫他头破血流。
　　正门则是两道大铁门，设有岗亭，守门的是三个老头。
　　也不能说是老头，看年纪有四五十岁，算是正当壮年，不过听人说，脾气都不好。
　　想要光明正大的进入宗祀祠堂，得向他们出示身份证，非清酒镇本地人的户口不能进入。
　　这可有点难倒秦赋了，他的户口是朱提市的，想要光明正大以拜祭的名义进去是不可能了。
　　清酒镇的户口……
　　秦赋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她就有清酒镇的户口，便是他的外婆。
　　不过秦赋万不得已不想去她那里，因为她很势利。
　　秦赋有四个舅舅和一个姨妈，他母亲蒋月在家排行老三。
　　大舅在市政府工作，二舅是老师，四舅和六舅合伙做生意开了个造纸厂，唯一的五姨妈也嫁给了当地的一个富商，只有秦歌家里，父母都在私立公司上班，勉强算是过得去。
　　就因为这些，所以每次父母带着秦赋来到清酒镇，外婆从来没给过他们一家好脸色。
　　秦赋比较记忆深刻的是小时候的一件事。
　　那一年春节，父母带着他和小妹秦瑶到这里过年。
　　大舅家的儿子，蒋涛欺负秦瑶，将她的玩具弄坏了，拒不承认。
　　愤怒的秦赋和他打了一架，结果自己反而被狠揍了一顿。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外婆特意偏袒蒋涛，蒋涛什么事都没有，而秦赋却被罚在门口跪了两个小时。
　　听着屋里一家人的欢声笑语，父母不问理由的责骂与担忧，还有来自蒋涛的嘲笑。
　　少年的自尊心，在那一刻彻底的崩解，所有过往的单纯都变得支离破碎，导致此后的十几年，变得沉默寡言。
　　秦赋长出了一口气，回想起当初的种种，即便是重生而来，依旧是放不下啊。
　　犹豫了好一会儿，秦赋终究还是决定去外婆那里一趟。
　　只不过，名为探望，实则利用。
　　并且老妈特意交代的腊肉也不能不给，即便她不会因为一坨腊肉而变得亲切。
　　回了宾馆，从背包里将封装好的腊肉提了出来，秦赋前往外婆家。
　　时隔多年，还是熟悉的味道，不，熟悉的语气。
　　当外婆看到他提着腊肉敲开了门，略微皱眉，语气冷淡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甚至都不愿意说出秦赋的名字，就好像秦赋并不是她的外孙，如同一个陌生人一样。
　　“我妈让我给你带一坨腊肉过来。”秦赋自然也懒得叫她外婆。
　　沈泽清没有犹豫，将腊肉接了过去，又说：“你来清酒镇做什么？”
　　“我妈让我来这，去宗祀祠堂祭拜一下。”理由秦赋早已想好，立刻回道。
　　沈泽清皱眉：“你妈的户口已经转到了城里，没有资格祭拜宗祀祠堂。”
　　“但是你能进去，我妈让你带我进去。”
　　“胡闹。”
　　“我妈说了，这是她最后一次祭拜宗祀祠堂，以后不会再做了。”
　　“……”
　　沈泽清对秦赋一家没好感，但蒋月终究是她的女儿。
　　“进来吧。”犹豫了一下，还是让秦赋进了屋。
　　没有茶水，没有水果，沈泽清对他颇为冷淡，秦赋就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良久，沈泽清说道：“后天我就带你去宗祀祠堂，你把香蜡准备好，我这里也没有空房，你去外面找个宾馆住两天吧。”
　　秦赋点了点头，很想说‘不用你说，我已经自己找好宾馆了。’
　　“那我后天再过来。”
　　“不用，到时候你在宗祀祠堂门口等我就行。”
　　秦赋默然，起身离开。
　　‘果然啊，我还是不能和这老太婆打交道，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那地方对他来说，很冷清，很压抑，没有人情味，人也是如此。
　　‘倘若我外公还活着的话，他就不是这样的。’
　　相比起外婆，外公可是疼爱他和秦瑶了。
　　摇了摇头，将这些徒增烦恼的念头都抛出脑后，秦赋回到了宾馆。
　　既然外婆已经答应他后天带他进宗祀祠堂，那么秦赋也暂时不用再去想其他的办法了，静静等待便是，除非到时候没能取到神藏镜又再说。
　　对于一个不爱喝酒的人来说，住在这清酒镇是十分枯燥的，因为这里除了有名的白酒以外，没别的。
　　秦赋等于是在床上睡了两天，将自己的前世之遭遇都细想整理了一遍。
　　未来的某个时候会发生什么，神祇会发布怎样的任务，哪一个地方会有神器出世，哪里又会出现一飞冲天的名人，他都深深的记在脑子里。
　　这些前世无用的记忆，对于重生的他，极为重要。
　　当然，还有一个人，对他更重要。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你相遇，或许这一世，我能更好的保护你了，不会再让那些事重蹈覆辙……”
　　枯燥的等待过后，和外婆的约定之期，终于到来。